『啊啊，烤肉的臭味。』

利魯斯皺起鼻子，站在古堡森林前。

莎樂美睡下了，臨走前他把前幾日手工做的木鎖裝畢，費心設下幾道巫術屏障，確定他和繼母的小屋牢不可破，才偷偷摸摸的踏出小屋，準備去探探那古堡的虛實。

途經鄰居屋子前他便想到，守則文書裡寫道不要在宵禁時遊蕩，要小心夜遊的居民……

於是他彈指化為一隻棕色碩鼠，吱吱喳喳的朝古堡方向奔去，直到看見在古堡前烤肉的不知是居民還是同為參加者的一干人後，才停下。

在船上時，渡船人所說的樂園中的守則都清楚的刻印在梅西奇的腦海中，而此時正是守則中的宵禁時刻，梅西奇卻穿過樹林直往古堡的方向前進。

依渡船人所說的，若違反守則似乎會發生危險，但對梅西奇而言，在一個未知的地方只是一昧的聽從，不明瞭周遭的一切、沒有掌握任何一點控制權，那才是真正的危險。

為了不讓安琪兒跟著，梅西奇特意等到弟弟入睡後才出發，為了行動方便束起的長髮隨著動作，一下一下的劃開黑夜；離古堡越近一股炭烤的氣味越加濃厚，心中的疑惑也隨之加深。

在這個時間點，誰會在這種地方烤肉呢？

有一道影子籠罩利魯鼠的頭上，他往上一看是一位相較往常高大得失真、卻熟悉的人物。

『梅西奇嗎？』

那個貌似乖乖牌的傢伙怎麼會無視守則到這來……不過也是，來到這樂土的又有哪個會是善類？更何況今天月光正盛，依循著守則語焉不詳的文字來到古堡，似乎也不算太奇怪。

要怎麼引起他的注意，又不至於太過火呢？

思及此處，他下意識就是跑到梅西奇的腳邊去抓那人的褲腳並發出鼠鳴，示意對方跟著自己來。

早就注意到了腳下的老鼠，並在牠沒有因自己的靠近跑開時，梅西奇就明瞭這大概也不是普通的野鼠。

因此在老鼠跩著他褲管發出聲音，像要領著自己到哪裡似的模樣也沒讓梅西奇有多大的反應，在知曉有能幻化成動物的血族和狼人存在時，他已經明白這個世界是一齣真正的荒唐喜劇。

秀氣的眉宇輕挑了下，過了幾秒梅西奇變跟著野鼠走，只是在離開前他又朝傳了濃煙的方向看了一眼。

...

在老鼠的帶領下梅西奇更順利無礙的穿過森林，很快的那棟被月光照籠的古堡就出現在樹叢的上方，梅西奇也在此刻確切明白這隻老鼠是知道自己今晚的目的。

抬頭望了眼，梅西奇隨即又低下頭看了地上的小傢伙，不曉得牠的角度能不能看到，但那四隻快速走動的小腳明擺是知道目的地的方向，看那賣力的模樣，梅西奇靜默的一句話也沒說。

『還真的跟上來了…』

這讓其實也是第一次進古堡，但其實全仰仗動物嗅覺與直覺的利魯斯不合時宜的感到有些罪惡感，不過他很快就拋棄這份無聊的念頭。

他們很快從陰影轉為淋浴月光，這時也碩鼠停下了腳步，鼠類的身影一陣扭曲，變回人類少年的模樣。相較於剛進樂土，利魯斯的打扮接地氣不少，或者說是變樸素了。

「晚安啊，梅西奇先生。」

月光柔和了他的眉眼，「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作為好鄰居我也不介意給你引引路……不過今天的事情可別跟莎樂美說，更何況我們得趕在天亮前出去。」

庭園綠草淹沒了他們腳踝以下，利魯斯有些怕沾上不必要的泥巴，故往前走上幾步，讓自己站在石階上。

「好了，其實我也是第一次來，既然都一樣沒有方向，那就由你來選想去哪裡吧。」

他聳聳肩，對探索古堡沒有孩童對遠足的那種熱忱。

「真意外在這個時間會遇見你呢，塔瑪爾先生。」

當碩鼠化為人型，梅西奇的眉宇輕挑了一下，看著像對老鼠變成人而驚訝，但接下平穩的問候又顯得不是那麼震驚，反倒像是對老鼠變為利魯斯感到有趣。

「我這裡也有相同的請求，希望你別把今晚的事告訴安琪兒。」和善的笑容說著請求，但在此刻也算是個小小的威脅，小小威脅著若是不想讓你母親知道，那希望我也不會從弟弟那得知一點有關今晚的事。

站在台階上變而比自己高上一些的少年，依舊一副對任何事都無所謂的模樣，梅西奇低頭笑了一下，遍也踏上台階，逕自的向前走去。

「都是初來乍到，那就先隨意逛逛吧。」

踏入前院便能看見四座灰白的神像，潔白未沾有一點髒污的模樣就像一直有人在清掃似的。

再靠近一些，就能聽見微弱的水聲，鞋跟踏上紅磚地的喀噠聲停在了水池前方，低頭便能看見——

水面上的倒影似乎比鏡面的反射還要來得清晰，金色的長髮在月光下發著光，輕微晃動的水波紋也無法破壞來人亮麗的面容...

突然出現這個像對第三人才會有的想法，讓梅西奇一瞬間感到奇異的失神，他何時是這麼自戀的人了？

瞥了一眼梅西奇的方向，利魯斯也湊過去池水那方。

池中的倒影無非就是他們二人，如果忽略自己肩上搭著奇怪的手的話。

「……」憑什麼另一個傢伙身上沒有，我看起來比較好欺負嗎？而且為什麼倒影中的梅西奇在閃閃發光啊？

撲通！

利魯斯沒品的踢了一顆石子進去，打亂了水面。他抬起頭朝四周看，說不定那個搭自己肩膀的傢伙還會躲在別的地方。

四周除了石質的雕塑再無他物，利魯斯嘖了一聲。

「接下來往左走如何？照理來說會有一邊是客房之類的，另一邊會是宴客的地方。」

雖然漫無目的，不過他還是打算看看這個只有在特定時間才開放的古堡有什麼稀奇的東西可以開眼。

被石子打亂的水面讓梅西奇迅速拉回了神智，眼神也變得更加緊惕，看來這裡連小小的水池都不能掉以輕心。

「那我們就往那走吧。」

重新束起鬆落的長髮，梅西奇同意利魯斯的提議，直往左邊走去。

走廊上的石神像沐浴著月光，原本該是神聖的模樣，此刻卻讓人感到不安，空洞的雙眼彷彿跟著前行的兩人一同移動著...

看到古堡入口處的同時，入口兩側花樣眼熟的壁幔也在一瞬吸引了梅西奇的注意。

那似乎是與這裡的硬幣花紋相同，大概是樂園象徵的圖騰...而此刻出現的聲響打斷了腦中的思路...

「...鋼琴聲？」

隨著離入口的距離拉近，耳邊也傳來逐漸清晰的鋼琴聲，難道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人早在古堡裡了嗎？

「鋼琴？我倒是什麼都沒聽見呢。」

利魯斯皺皺眉，不知是自己感知出了問題？還是梅西奇其實被什麼纏上了，聽見幻聽？

「是不是聽錯了，感覺你好像有些……精神恍惚？你該不會是……」是會害怕？

他沒有將疑慮說出口，只是挑起一邊眉毛，但貼心的往對方身邊靠近 公分。

「倒不如去確認看看吧，大廳就在眼前了。」

忽略散發些微酒香的向下階梯，他們一步一步向前，從門外向裡望，有著華美吊燈且相對明亮的大廳顯然更吸引人，但他沒有看見所謂的鋼琴。

這裡雖大，但似乎是吃飯的地方。

「……這裡不是理應荒廢許久嗎？」怎麼長桌上還有水果與熱騰騰的餐點？

雖然進入這個小小農村之後一切都十分樸素到了有些簡陋的地步，的確會讓人想回到餐餐都有肉食精緻餐點的生活，不過在這裡突然出現這些東西實在讓人很難放下心。

利魯斯拎起一小顆葡萄，塞進嘴裡。
甜度

「這裡除了我們之外，果然還有其他人。」利魯斯嚼嚼嚼，又拿了一顆葡萄塞嘴裡。

「你看，連壁爐裡都還有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