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丹奧鎮異常死亡事件鬧得非常大，那是一宗殘忍的兇殺案，因尚未追捕到作案的吸血鬼，警方在調查時諮詢了樞密院的外派成員，格拉帝歐斯也被他的直屬上司調派至調查小組。

可惜這次調查進展不到十分之一，上頭便勒令中止了他們的行動，改以派遣特別行動組的成員進行任務。

——就這樣，回國後首個任務無疾而終。

隔天，歐斯邀請了妮婭前往他們上次約好的地方碰面。

今日的格拉帝歐斯沒有正事，換下一身正經的院士服，是極其簡樸的高領毛衣與黑長褲。他在預約好的桌子等待朋友的來到。

妮婭今天奇蹟似的有綁頭髮。
其實倒也不是奇蹟，只是機率跟平時的模樣相比過於微小，要說原因的話，其實是正巧被女僕長抓個正著，聽聞自己要與人出門赴約，那名看著自己長大的女僕長說什麼都要替她好好打理。

雖然穿著白色洋裝、繫著白色大緞帶，還披了一條藍色的披肩，做出了稍微符合年紀的裝扮，但妮婭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她就維持著這個表情，在侍者的帶領下走到了友人身邊的位置坐下後——

「被抓住了。」被女僕長。

不然她才不會打扮得這麼正式。

歐斯看著妮婭的表情，不用想都能猜到對方經歷了哪些「不人道」的行為，才能夠以如此光鮮的姿態出現在他的面前。

但很可惜，歐斯不懂得欣賞時尚與潮流，因此只能哈哈兩聲，無奈笑著迎接心情有些不美好的朋友入座。

「今日要來吃你期待已久的起司鍋，別皺著臉，來好好享受吧。」點餐紙已經放置在他們面前。

「當然！我期待好久了！」

妮婭拿過一旁的筆，在自己想吃的食材格子畫了幾條線後將其推給了歐斯。

「回國後初次的任務，你覺得怎麼樣？我聽說基本上沒查到什麼……我們這裡也遲遲沒有追蹤的任務下來……」

歐斯接過紙張，看了眼妮婭點的菜品，也默默添上自己想吃的火腿肉與花椰菜，為免兩人吃太油膩，他也額外點了一盤沙拉菜與一些開胃小點心。

「任務不是很順利。」歐斯揚手把招待員叫來，微笑著把點餐紙交予對方，才轉過頭認真地聊起案件。

「不知道誨廳的院士有沒有收到風聲。」歐斯故意壓低了聲線，「這次的受害人，是賈思佩爾院士一家。」

「嗯，母親有跟我說一點……我也多少有聽到。」

妮婭的母親雖已不在第一線工作，但對於這些風聲還是有線路可以得知。

「雖然我跟他們不熟，但是沒任務下來真的是有些奇怪……我原本以為是你們解決了，可是你又說任務不順利。」

她踢晃著雙腳：

「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上面的人在想什麼呢。」

歐斯感覺他的直屬上司樞機大人知道些甚麼，但很顯然的，他向他隱瞞了某些重要資訊。

「原本發下來的調查令足足有半個月那麼久，但是當我們剛搜索完案發現場，便被迫中止，換上其他小組交接。」作為教廷的走狗，歐斯明白有些事情就算感覺到了違和感，他也是不能說出來的。

特別是面對妮婭這般單純的使命踐行者。

「可能……樞機們有其他打算吧。」格拉帝歐斯再次選擇給教廷開脫，只為了維護他心中唯一的正義。

過了不久後，美味可口的起司鍋被端了上來，誘人的香氣與白霧呈現在兩人面前，歐斯以前從未吃過這家店，看著竟也不自覺流下飢渴的口水。

他乾咳兩聲，看了一眼妮婭，紳士地做出一個「請」的姿勢：「Lady first。」

「哼……」

妮婭意味深長地拉了個長音，在鍋中融化的各種起司發出誘人的奶香之時，發生了什麼並不是重要的第一要務———有工作就做，沒工作就翹班，她的生活很簡單。

她輕快地用銀叉叉起了烤過的麵包塊，沾上起司之後送進嘴裡，濃郁的香氣搭著麵包的柔軟，好吃得臉頰都要掉下來了。

用新的叉子再次叉起一塊麵包塊遞給對方，妮婭準備先解決沙拉。

「如果我們搭伙的話，可以更深入查查嗎？」

妮婭起動後，歐斯也接過對方遞來的叉子，學著對方沾上起司吞嚥。

幸福的感覺讓他睜著眼睛，一隻手擋住淡粉的臉蛋，他像栗鼠一樣咀嚼，感嘆著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驚為天人的味道。

他喝了一口清水，冷靜一下味蕾。

「有妮婭閣下加入，確實有機會。」雖然丹奧鎮被嚴密的監視著，但這宗案件還有另一個疑點——西嶺山谷出現的吸血鬼痕跡。

「若我猜測不錯，近日應該會有西嶺的調查令發下來，雖然我沒辦法正面跟隨，但暗中同行還是做得到的。」正好丹奧鎮的案子空出來，他閑得慌。

叉起菜葉送到嘴裡，妮婭在將食物吞下後才點了點頭。

「如果真的下來了，布魯斯鐵定會讓我一個人去，連同行都不派給我。」

畢竟自己上次當著別人的面揭他傷疤了，那老男人鐵定會記恨———這麼想著，妮婭又叉了片番茄。

「往好處想，我們要會合、或是暗中調查會比較簡單。」

語畢，她將番茄送進嘴裡。

的確，要把調查進展降到最緩慢，誨廳的指揮席可以只指派少數人出動。

只是歐斯的身份敏感，被樞機明文禁止參與任何搜索行動——也禁止公開調查結果，當天或許需要一點變裝……

「那便等你的調查令發下來，隨時通知我。」起司與花椰菜火腿的組合相當美味，歐斯感覺回去應該要將店家推薦給其他同僚，他不希望這份美味只有他們獨享。

「沒問題。」

將沙拉清盤後，妮婭的主意打到了生火腿上頭———她點了不少，可以包著蔬菜或多汁的甜水果，也能包著起司塊食用，反正這頓錢她打算出。

「這間店不錯吧？我們家族聚會常常來這裡。」

「嗯。」妮婭說起家人的時候，臉上就算偶有不情願，卻會保留著幾分暖意。歐斯羡慕她們一家人的關係，卻不會過多妒嫉。

「菜品很多，而且一次品嚐多種起司的感覺好新鮮。」歐斯擦了擦嘴巴，接著也吃起了小點心餅乾。「說來，妮婭閣下的這身衣服也是家裡人挑的嗎？」

「第一次看你穿這種風格，像洋娃娃，還滿可愛。」

「咦？不是，這是女僕長送的。」

妮婭張開了雙手，她不喜歡太多荷葉邊、活動也說不上方便，這套衣服根本不在她的喜好區。

「女僕長膝下無子，所以只要抓到時間替我打扮基本上就會變成這樣……你要是哪天有興趣了到我家來，她應該也會把你打扮成類似的穿搭吧。」

語畢，她收回手，跟著拿了一塊餅乾。

讓他變成洋娃娃？歐斯在腦袋裡想像了一下畫面，實在過於美麗了不忍直視。

他打了個寒顫，露出有些無語的笑容：「……應該是不會有這一天。」

餅乾在他們兩人一搭一唱的對話中被清空，起司鍋也見了底，歐斯摸摸吃得鼓起來的肚子，心想著今晚怕是可以跳過晚餐了。

「吃飽了嗎？」他懶懶地抬起雙眼，看著妮婭。

「嗯。」七分飽吧。

妮婭稍微向上伸展一下手臂，她食量比較大，一般食量的人可以吃得肚皮都撐了，她倒還能再吞點什麼。

想著，她拿起帳單。

「我想去買熱可可！」

這好像在他們原本的行程裡。

「好，就在隔壁而已，一起去。」歐斯笑了笑，也準備起身結帳，結果看到帳單早就被妮婭拿走，他的動作頓了一下，看著對方：「姊，一人付一半對吧？」他可不好意思讓別人請客。

「嗯？你說誰呢？」

自動忽略了姊這個字，妮婭頭也沒回地拿著帳單走到櫃檯。
她今天是綁頭髮了，但綁她頭髮的不是面前的少年，她還有任性的權利。

「真在意的話等等買可可給我不就好了？」

熱可可與起司鍋的價格可差得遠了。

但是看著已經走遠的金髮少女，歐斯也只能在背後嘆息，無語失笑。妮婭一但固執起來，周圍可沒有人能說服她。

他緩慢跟了上去，結帳後兩人繞到隔壁小街角落裡一家比較低調的咖啡廳，裡面販賣的咖啡豆與可可豆是碧國境內味道最為香醇。歐斯這次搶在妮婭下單前便買好兩杯外帶可可，自己也順手購入可可粉。

他一手抱著紙袋，一手把杯子遞給妮婭，明明一臉和善，臉上笑容卻訴說著不容對方拒絕的強勢。

「姊，給你。」

「謝謝。」

清楚這杯可可不容拒絕，妮婭乾脆地接了過來。
她並不是喜歡付錢，只是已經先確定好了今天要慰勞剛結束任務的歐斯———當然她不可能說出口，畢竟是對方先約的飯，她只是順個便搶著請客。

「……一想到明天要見到布魯斯我就不想上班，司鐸大人能不能幫我修理他？我不要求太多，讓他閉嘴就好。」

「讓布魯斯大人閉上嘴巴有點困難，不過最近有幾宗大案件都要收尾了......」歐斯故意拉長尾音，眼角帶著笑意：「我去催催他？」讓他沒空管手下。

偶爾行使一下職權的便利性幫幫朋友，他還是願意的。

兩人走到車站，接下來歐斯就要回聖座了，他轉身看向妮婭：「妮婭閣下今日是回老家休息嗎？」

「好耶。」

哈哈布魯斯你看看你。
妮婭只差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稍微拍拍有些起皺的裙擺，她點了點頭：

「嗯———回去老家拿點東西之後我會回樞秘院附近的住處一趟。你呢？直接回去嗎？」

「嗯，我想起來在聖座裡還有些待辦事項。」吃飯途中收到了樞機的聯繫，但歐斯並不打算將此事告知妮婭。

通往半山腰的公車也剛好進站了，歐斯一隻腳踏上車門，向妮婭揮了揮手道別。

「我們聖座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