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一覽：

柏曼：男人，將自己打理得齊整，比起社會禮儀、更像是曾從事
　　　醫療相關行業的習慣所致。內斂、冷靜、理性，不太修飾
　　　言語。總被蒼鷺挑釁，對對方咄咄逼人。

蒼鷺：男人，舉手投足間看得出有一定閱歷。溫和、親切、優雅，
　　　喜歡引經據典、更喜歡將所有事物都扭曲得能為自己服務。
　　　不怎麼把柏曼當作一回事。

■■■・■■■：■■■■■■■，■■■■■■■，■■■■，
　　　　　　　■■■■■■■■■■■。

２０ＸＸ年的下午，英國某間咖啡廳內。午後日光將室內照得溫
暖、柔和，就連坐在圓桌兩端對峙的男人們都顯得溫吞。柏曼的
水杯圈在指頭交扣的雙手中、直直盯著對面的人，而蒼鷺拿著小
湯匙攪拌一杯剛倒出的黑咖啡。

柏曼：我們在這件事上已經浪費夠多時間了，我不覺得有什麼趣
　　　味足夠彌補這些。

蒼鷺：您實在不太會開玩笑，柏曼先生，看一部好電影哪能説是
　　　浪費時間？

柏曼：你認為的好很無趣。

蒼鷺：哦，所以，您定義中的好電影是什麼？熱血澎湃的商業片？
　　　纏綿悱惻的愛情片？留待詮釋的實驗片？

柏曼：實驗片？

蒼鷺：那只是隨口稱呼，先生，不是做實驗的紀錄片——聽，那
　　　是顯而易見的紀錄片。

柏曼：別轉移話題。

蒼鷺：不是您先想要聊其他的嗎？好吧，別再對我生氣了。咖啡
　　　都要變酸了。

柏曼：西西里。

蒼鷺：您應該知道，西西里咖啡不是義大利的咖啡。

柏曼：你也不是義大利人。

蒼鷺：哈！您做過這個結論？L'abito non fa il monaco（人不
　　　可貌相）。

柏曼：我聽不懂。

蒼鷺：法國人。

柏曼：早點回答我，你就早點不用再見到我。

蒼鷺：您怎麼能這樣説自己？我一直都是歡迎您的，先生。只是
　　　您不喜歡和我説話。

柏曼：因為沒必要——要怎麼做你才會給我答案？

蒼鷺：我才是想和您要答案的那個呢。

柏曼：説清楚點。

蒼鷺：唉，好，誰讓我總愛和您交談？

柏曼：不誠懇的廢話就不用了。

蒼鷺：好、好，我不覺得您剛才的回答説服了工作人員、自然也
　　　沒有説服我，所以，柏曼先生，讓我再問您一次吧：「愛
　　　的本質」是什麼？

柏曼：重複答案沒有必要。

蒼鷺：我要的當然不是您學舌鳥一樣的複述，何況它乏味又空洞。

柏曼不説話。蒼鷺一手敲著桌面、一手攪動根本不需要
攪拌的黑咖啡，看對方沉思的樣子。蒼鷺認為柏曼這個
人呆板無聊，但思考的時候有趣；將許多道理當作常識
的人需要思考時總是有趣的。

柏曼：交換條件。

蒼鷺：什麼？

柏曼：一個答案換另一個答案。

蒼鷺：啊，一場等價交換的戲碼。我不能説自己感到意外，先生，
　　　畢竟這種明碼標價的遊戲才是您拿手的。好，我答應了。

柏曼：（從口袋取出紙筆）喏。

蒼鷺：（往椅背靠）一定要這樣？

柏曼：一定要這樣。

蒼鷺搖搖頭，還是拿過紙筆簽了名。柏曼收回後反覆看
了幾次，才慢慢簽上自己的名字。他喝了口水，和對方
面面相覷。

蒼鷺：所以⋯⋯

柏曼：所以。

蒼鷺：所以您要照著這張合約書寫的那樣，履行承諾了嗎，先生？

柏曼：喔。

蒼鷺：（無聲）「喔」？

柏曼：愛是佔有。

蒼鷺：就這幾個字而已嗎？

柏曼：我要給的答案只有這幾個字。

蒼鷺：意外地霸道呢，您知道L'Être et le Néant（《存在與虛無》）
　　　嗎？您又像是法國人了，雖然您根本是個不樂於建立關係
　　　的禁欲者。沙特，哈，這或許是個笑話。

燈光暗下，時空暫時靜止。蒼鷺將椅子拉離圓桌、擺到
正對觀眾的位置後坐下，坐姿謹慎。他看向觀眾時微弱
的光打在臉上，像電影投影幕那樣。

蒼鷺：《信仰意志和通俗哲學請文集》，「對他人的既定印象比
　　　現實更美妙」，愛外物是愛自己的一種形式，我想，人們
　　　殷切尋找的靈魂伴侶都只是自己靈魂映射的一部份。我們
　　　擁有過愛情嗎？我想像過自己擁有愛情的表現嗎？（轉向
空曠的一側舞臺，彷彿旁邊並排擺著一張椅子）或者我曾
　　　吻的也是鏡中自己的影、手裡握著的一朵花？自我愛憐地
　　　譜寫一首歌或編纂一支舞，感動得以為見到的是他人？
　　　「若您不愛我，我只能化作浮沫⋯⋯。」或我愛的是浮沫、
　　　是陽光、是綻放不久便要凋謝的花，我愛的是我自己為愛
　　　癲狂的癲狂，所以沒有人能愛別人。愛的本質應該是自我
　　　信仰，我們都愛著親手剝開的自我。

蒼鷺起身把椅子拖回原位、坐下、喝了一口咖啡，燈光
與時空回歸正常。

蒼鷺：您這次的答案比先前在影院説的「愛是不受宰割的選擇」
　　　要生動太多了。

柏曼：無關緊要，換我問你了。

蒼鷺：唉，真著急，明明我之前説話時樂於找枝微末節來談的人
　　　是您。

柏曼：你不是需要詐騙錢財才能奢侈過活的人，就算偽造了各種
　　　身份也一樣。你行騙的動機不足、迴避調查的方式也隨便，
　　　但客戶的指控不是誤會，你確實踩著法律成功騙了人就走。

　　　為什麼在那時候決定這麼做？

蒼鷺：因為你是法國人。

柏曼：什麼？

蒼鷺：我要給的答案只有這幾個字，柏曼先生，因為您是法國人。

柏曼：這不是完整的答案。

蒼鷺：您的遊戲有趣，可是我從未被馴服。

柏曼：我一點都不想馴服你，但為了這個案子我已經浪費好幾個
　　　月。告訴我，蒼鷺，是你告訴我答案比較快，還是我放棄
　　　案件比較快——我們沒見過面，為什麼要考慮我的國籍？

蒼鷺：好吧，好吧，您這麼堅持，不怕聽完之後覺得後悔？

柏曼：這是工作。

蒼鷺：但這是私事。

柏曼：我説過了，告訴——

蒼鷺：「告訴你答案比較快」。好的，先生，我聽您的。您總説
　　　著委託、委託，怎麼沒有想過，我既然做出了您口中不需
　　　要的行為，也可能是因為我收到了委託？

柏曼：委託也是沒有必要的事情。

蒼鷺：對，您説得對，但是如果委託人是個久違的、熟悉的、隨
　　　口就要叫出討厭音節的故人，那接受委託就變成一種必然
　　　了。

柏曼：委託你詐騙？

蒼鷺：委託我抓住柏曼的視線，chaton（小貓）。

柏曼：這沒道理。

蒼鷺：您沒有看見全景，怎麼能推論出什麼道理？或者我該回應
　　　——（抬手遮住右半臉）向您問好，柏曼先生。

柏曼：（翻倒水杯）我知道了。所以這從頭到尾都是場拙劣的報
　　　復，以為癒合的皮肉會比平時要脆弱？自以為是的行徑。

蒼鷺：我認同您的觀點。

柏曼：我不需要你認同我。

蒼鷺：既然我們各自的委託都圓滿結束，那不知道您能不能再為
　　　我稍稍解惑？

柏曼：你還沒給我的客戶一個交代。

蒼鷺：隨便、隨便，跟他説：想簽訂新的合約就親自找到我，懦
　　　夫。

柏曼：瞭解。

蒼鷺：所以請寬容點吧，先生，我剛才做的動作是怎麼回事？

柏曼：你不知道？

蒼鷺：我知道，我想聽聽您怎麼看。

柏曼：委託的一部份？

蒼鷺：看您想怎麼理解都行。

■■■走進咖啡廳，每一步都拖沓、歪曲，不大像常人
行走的模樣。他的長相被徹底遮住，蒼鷺甚至沒看到人。
柏曼轉頭去看。

柏曼：我認識過一個獄警，右臉毀容了。他喜歡自己的工作，但
　　　放假時會盡量遠離監獄。有時候他選擇找我。

蒼鷺：認識過？

柏曼：前幾年死了，屍體躺在我的手術檯上。

蒼鷺：我該説節哀嗎？聽您的説法，相信您沒有什麼遺憾。

柏曼：沒有。不對。對。不，我有遺憾。

蒼鷺：您沒解剖。

柏曼：我想解剖。

蒼鷺：但您被阻止了？

柏曼：「擔心主觀意見影響解剖結果」。我沒有隔空改變屍體的
　　　能力，也沒有洗腦助手填寫錯誤判斷的能力。一群蠢貨。

蒼鷺：哈，難得聽您這麼説話。

柏曼：你要不要繼續聽？

蒼鷺：請説吧、請説。

柏曼：我堅持要剖，被人闖進來握住手腕，最後只割掉⋯⋯

蒼鷺：割掉？

柏曼：他臉上的燒傷。化學實驗意外，我還記得它碳化翻捲的樣
　　　子、他慘叫時扯開肌肉的聲音，後來他説工作時很好用。
　　　他還説那是標記。

柏曼抬起一隻手。■■■走到柏曼身邊、彎下腰，讓他
們的臉和手能貼在一起，然後柏曼收手。蒼鷺在這期間
低頭喝咖啡。

蒼鷺：我想我理解了，以您定義的本質而論，您曾擁有過這位先
　　　生。

柏曼：不，他不是能被擁有的人。

蒼鷺：但您想像過。

柏曼：這和事情本身沒有關係。

蒼鷺：再多告訴我一些。

柏曼：為什麼？

蒼鷺：拜託？

柏曼：後來他們找了別人來收殮，應該補了完整的皮。我還是不
　　　知道他怎麼死的，現在已經離職了，也不用知道。當時被
　　　我反駁的人很不高興，但如果他們的反應是找你做這種無
　　　聊的事情，那我也沒有反悔的必要。

蒼鷺：這挺好的。

柏曼：什麼？

蒼鷺：您不是把他記得一清二楚嗎？就算説不重要、沒有必要，
　　　您還是掌握他留下的記憶。您對我的誤會實在很深，柏曼
　　　先生，以壞人的角色出場太普通了。

■■■離開。

蒼鷺：所以他最後的復原是因為您，那最初的傷勢呢？

柏曼：明知故問。

蒼鷺：我喜歡有趣的故事，先生，我當然想知道所有細節。

柏曼：我沒什麼好説了。

蒼鷺：那也不錯。有人懷疑您忘了那位獄警，要我提醒您呢。可
　　　是法國多無聊啊，為您介紹的這個舞臺有滋有味多了。

柏曼：他活著？

蒼鷺：您親自驗證過，他死了，像河床、夕陽、枯枝。

柏曼：（扶正水杯）喔。

蒼鷺：這是威脅？

柏曼：不。

蒼鷺：那是情書？

柏曼：不，它是我的鏡子。

蒼鷺：我明白了。

蒼鷺起身、率先離開舞臺。柏曼跟在後面，忽然走回圓
桌，拿起水杯、把它摔碎在地上。

角色一覽：

沙特爾先生：Switch，在工作場合使用command試圖違反規則
　　　　　　，被暫時停職後自行離職，找不到棋局的邊緣、找
　　　　　　不到離房的鑰匙。

杜鵑先生：Dom，無所事事的局外人。

盧西恩・霍夫曼：Normal，一具沉默的屍體，寄住在沙特爾腦
　　　　　　　　海，不言不語，但永遠比任何聲音要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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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美麗電影讓我藉機把這篇補全丟出來 哈．．．哈哈．．．．．．．．．．

更新（也沒好讀到哪去的）好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