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的相處說起來不算長但已經在蒼真的心裡刻下很深的痕跡，尤其在平時還會隱藏的視線一天比一天還要赤裸，而在昨晚睡前他們又再次做了那件事情，讓他心中的悸動變得更加劇烈。

「律輝，如果沒有發現的話，我想我不會覺得現在就死掉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原本第一天我還有些慌張，想要活下去，明明給這麼多次機會我卻玩成這樣，逐漸的我覺得也沒必要活著，但是現在有你了⋯⋯」

沉默地看著對方一陣後，才出聲輕笑。

「這樣很好，我們彼此需要呢。」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對方喜歡自己，而自己也”喜歡”著對方，這樣完全擁有對方的計劃也會更順利。

「那就一起活下去吧。」雖然目前也不能斷定是什麼狀態了，剛才廣播時還帶有幻影出現，現在這場綁架已比一開始更撲朔迷離。

「那⋯⋯能不殺人嗎？」蒼真也知道自己正提出一個難題給律輝。「不管是會死還是能活下去，我希望是能用人的樣子。」

如果親手奪走別人的生命，那麼一切就真的無法挽救了。

「嗯──」發出意義不明的哼聲，做勢在考慮的模樣。

「當然可以，是你的請求嘛，我怎能不答應呢？」既然對方終於懂得不傷害自己的身體，稍微退一步也是無妨，伸出手握住蒼真的，同時微笑說著。

「謝謝你。」蒼真默默收緊律輝握過來的手。

「我覺得晚點出去應該可以撿漏看看，還有⋯⋯要以自己的安全為優先。」蒼真晃了晃握住的手繼續道：「我們的情況應該比外面那些人好上許多，結束後就趕緊回來吧。」

「沒問題，防身術的話我略懂一點。」人體要害之類。

「嗯，蒐集一些部分結束就回來休息吧。」說得像只是與對方出門打掃一般輕鬆，任由對方晃著牽住的手。

前幾次外出時校園本就一片靜寂，但在今天一打開門踏出後，空氣中瀰漫著一種無形的壓力，這種感受讓蒼真不安的左右張望著，最後是律輝稍微將他拉過來點才稍微好一些。

並肩而行的他們很安靜沒有說話，想到之前看到學長的模樣，蒼真比了比圖書館的方向搖了搖頭，接著將目標放到食堂附近的教室那裡也就是他們第一次遇襲的地方。

在無人可以出逃的時候，糧食是最重要的存在，這樣的決定僅有一半的機率能遇見狀況不好的人又或者是⋯⋯僅剩下一口氣的淘汰者。

這一路上幾乎沒有半點人氣，地上有著各式各樣殘留的血跡，蒼真不禁有些恍惚甚至想起之前看過的電視節目，一個個記不清楚人名的人正在解釋這是什麼的情況所遺留下來的痕跡，多久之後人體會逐漸的⋯⋯

「幸好看不到屍體⋯⋯」蒼真低聲呢喃著。「真不知道這該說貼心還是殘忍，看不見就不會害怕但是一個人就這樣沒了。」

在蒼真感慨的同時，還沒等到律輝的回應一陣騷動引起他們的注意，很快的兩個人馬上找到躲藏的地方，下一秒便看見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走出其中一間教室。

那人目光低垂直視著地板上，手上拿著的是被鮮血染紅而看不清楚樣子的兇器。

這駭人的一幕讓蒼真屏住了呼吸，直到那個人的背影消失還是不敢放鬆。

又回到當初遇襲的食堂附近，地上多了些血跡與打鬥掙扎的痕跡，且才剛留下不久。

啊啊⋯⋯人性的味道，令人反胃。

接著聽見動靜與蒼真一同躲藏，窺見是一名全身帶血的學生手持不知名武器走出教室。

待那人走後，才進去方才的教室內探查，發現有另一個渾身是傷奄奄一息的學生被綁在教室中央的椅子上。

「還活著呢。」伸手探查了一下鼻息與脈搏後確認道。

一踏進教室，蒼真的目光就落在那身體有殘缺的同學身上，那蒼白的面容因為疼痛與恐懼而變得麻木，連雙眼也失去了神采，若不是律輝說對方還活著，那他會以為對方已經死了。

「我們⋯⋯快點吧。」蒼真的聲音變得有些乾啞，他的眼神透著無助，不知道該怎麼進行下去。「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你想要拿指甲就好了還是要手指呢？」從旁搭上對方的肩，接著攬上蒼真的腰際，「畢竟斷肢體沒有限制要多大的部位呢，一個指節也行的吧。」
至於指甲就需要自己的技術，但只是用在一個不是喜歡類型的陌生人上還是感覺有些麻煩。

「怎麼樣才能不要讓他痛那麼久？」蒼真的後背感受著律輝身上的體溫，他稍稍的往對方貼近卻還是無法驅散掉內心所感受到的寒意。

「這個嘛⋯⋯這樣的確聽起來都是酷刑呢，不要痛那麼久的話，排除給他痛快就是冰鎮了吧？這裡很接近食堂廚房，沒意外的話冷凍的東西是很好取得的。」像是討論作業一般輕鬆回應。

「先冰鎮到沒感覺再處理的話，痛苦就會減少很多了，這位同學要先感謝你囉。」不然自己才不想做這些多餘的事。

蒼真靜靜聽著律輝的安排，這樣的方法確實不錯，但是該負擔的風險太多了。

「可是剛剛那個人就往食堂的方向去了。」蒼真最後發出一聲嘆息，這一次他不再看那位同學的眼神。「這樣太危險了，我們⋯⋯拔指甲吧。」

其實並不避諱與方才拿武器的交戰，但都已答應與對方一起撿漏，否則直接交戰或許還能成為正當防衛讓蒼真壓力不至於過大。

真可惜。

「是呢，拔指甲安全多了。」從身上拿出自己時常隨身攜帶的工具盒，掏出手術用剪刀。

「保健室拿來的，沒想到還能有用上的時候，人果然還是要多做準備呢。」異常溫柔地拉起失去意識的人之手。

「蒼真知道嗎？拔指甲在古代可是一種酷刑呢。」拉起手指，相當乾脆俐落地動作剪開指甲與肉連接的部分，再一口氣劃開指甲片，伴隨著鮮血濺出，將指甲片捏在手指間。

「不過這樣就輕鬆多了。」些許血漬濺至頰上笑容依然不減地說道。

「但是他並不是罪人⋯⋯」蒼真忍著想吐以及暈眩的感覺接過工具開始學著律輝的動作，這過程並不順利。

那隻手因為失血正逐漸失去體溫，連帶蒼真的手也跟著變得冰冷，他緊緊握著那把剪刀試著去克制微微發抖的手，再嘗試第三次以後終於剝離出一塊不完整的指甲，結束那一刻彷彿也有什麼東西從他的內心裡消失。

那塊指甲被蒼真緊緊地握在掌心裡，尖端處正不斷的刺在皮膚上，一次又一次提醒著他所做的罪刑。

「對不起⋯⋯」

「雖然是第一次，也算是做得不錯。」自己也是首次將人的整片指甲分離就是了。

「⋯⋯為什麼要道歉呢？」手覆上蒼真握著指甲片顫抖的手，走至他身旁低語。

「你想想，如果不是剛才那位把他打成這樣，他根本就不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不是嗎？或是⋯⋯如果他打贏了，就會是”壞人”被拔指甲了吧？那是兇手跟他自己不夠強的錯嘛。」

「所以⋯⋯別難過了好嗎？」伸出雙手擁抱蒼真。

律輝的聲音在蒼真的耳中聽起來嗡嗡作響，遲遲無法回話的他只是緊緊的抱著眼前的他，四周靜悄悄的似乎只剩下他們的呼吸聲還有那個像是即將斷氣的聲音。

「我們回去吧。」蒼真再次將臉埋在律輝的頸項上，他貪婪的嗅著對方身上的味道，似乎這麼做那麼剛剛的一切就會煙消雲散。

「很好很好。」撫摸蒼真頭後， 相當滿意地笑了。

「一起回去吧！」將對方直接攔腰抱起，「嗯⋯⋯蒼真該多吃點了，你好像瘦了不少呢。」

「今晚就別再吃零食跟麵包了，我來煮吧。」抱著對方走出教室，只留下斷氣的學生屍體。

身體突然騰空讓蒼真發出小小的驚呼聲，深怕掉下去的他趕緊伸手摟著律輝的脖子，因為驚嚇而微微睜大的雙眼正看著那張帶著笑意的臉，輕嘆口氣蒼真將頭也靠了過去。

「如果我們出去了，再一起去吃甜點吧。」隱約間蒼真似乎又嗅到了當時吃薄荷巧克力時的味道，而這個人當時點了跟他形象超不符合的甜點，一幕幕有趣的畫面漸漸的沖淡了剛剛所帶來的衝擊，但是那塊殘缺的指甲依然還在他的手心裡。

「律輝，抱過癮就好了，等等我們這樣遇到事情不好應對。」話是這麼說，但蒼真手上的力道卻沒有放鬆多少。

「可以呀，薄荷巧克力口味是吧？」清楚明白依照目前狀況能活著出口機會約略是不高，但至少不想完全被不知名人士玩弄在股掌間，在這遊戲中也要找到能對自己有利的人事物。

在準備抱起對方時就已丟棄指甲片，不需要在這種狀況下已經被別人污染過的部位。

「有什麼關係？我有自信能夠抱著你然後應對唷。」微笑說著，一半像是玩笑話。

「你不喜歡這樣嗎？」

「也不是說不喜歡，只是沒想到平時弱不禁風的你這麼的⋯⋯力氣大？」蒼真拍了拍律輝的肩膀，那紮實的手感讓人有些越摸越上癮。「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沒想到你會比我結實，裝弱是你的興趣嗎？」

「興趣？不對唷，應該說⋯⋯」歪著頭思考了下。

「是必要的。」

「必要嗎？這麼說也對。」恍惚間蒼真似乎理解律輝話中的意思，有些時候他也會為了一些目的而去扮演一個角色。

「那⋯⋯你以後還會在我面前偽裝嗎？」這話裡的語氣帶著半開玩笑，但蒼真心裡卻暗自期待能聽到誠實的回答，就算他無法分辨也不想聽到律輝騙他。

「這個嘛......」

「你希望我怎麼做呢？」停下腳步，反問對方。

「我說出來你都能實現嗎？」蒼真看著面前變得跟往常不一樣的律輝，輕輕的將額頭靠上去。「我不喜歡被欺騙也不喜歡期望落空，你如果聽到了我的希望那就要實現喔，可以嗎？」

聽見對方回答只是停頓了一下，接著輕輕嘆了口氣，原本的表情變回面無表情。

「可以啊，跟我這種人也可以的話。」

「或許⋯⋯就是要你這種人才真的能實現。」蒼真循著律輝的鼻息湊了過去，這一次是他主動親吻，略顯生澀的他笨拙地啃咬著，最後還用舌尖輕舔著。

「⋯⋯這話是什麼意思呢？」微挑起眉，對於蒼真說的話感到有些興趣，也意外對方主動的吻。

伸手抬著蒼真的下巴，接下了吻並將舌勾上他的，唇緊緊相貼，熟練地回吻。

「字面上的意思。」一吻結束，蒼真稍稍退開後又朝著律輝的唇上印下一個吻繼續道：「目光繼續落在我身上並且只需要我，好嗎？」

「這麼說⋯⋯」湊近蒼真的臉，與他雙眼對視。
「你要用你身體的全部來換？」

「好，一言為定。」蒼真騰出一隻手朝律輝伸出小拇指。「來打勾勾。」

口頭上的約定、打勾勾的約定，這種無形的約定方式還是讓蒼真笑彎了眼，那個他從小就一直期盼著的東西終於要得到了。

「我現在可沒法伸手喔。」輕嘆口氣。

湊上前將唇吻上蒼真伸出的小指，並輕咬了一下。

「回去再把你頭髮給我吧，我要狀態最好的。」

「狀態最好？你是想連根拔起嗎？」被咬過的地方有股麻癢的感覺逐漸散了開來，讓蒼真忍不住屈指好幾次才終於感覺有好一些。「而且為什麼是頭髮？」

「可以的話，當然是完整的一根。」稍稍抬起對方調整姿勢再繼續前進。

「你願意的話，換成一部分的指甲片也可以唷？原因嘛⋯⋯就當成是所謂的”定情物”？」對自己而言，獲得對方的一部分可是很重要的。

「⋯⋯定情物嗎？蒼真舉起自己的手看了一下接著道：「我剛好有個戒指不見了，我給你無名指的指甲那你給我一個戒指吧？」

「我覺得我挺大方的，至於頭髮也能多給你幾根。」

「戒指嗎？沒問題，但⋯⋯只能出得去再說了？」畢竟自己手邊沒有那種視頻，對方想要的東西還真是符合一般人定義對情侶的喜好。

「可以，要給我整片嗎？」向對方說。

「啊⋯⋯這個我不要，那會很痛還要長很久所以我不要。」蒼真一聽到整片便馬上開口拒絕。

先不論指甲是否能長得漂亮光是剛剛看到的事情，他可是一次都不想體會。

「真的會⋯⋯很痛。」

「哈哈哈哈！開玩笑的，你真的認為我會做得出這種事？」伸手搓揉對方手指，期待對方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