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在學校已經第六天。
原先還能用閒晃打發時間的，但如今學校幾乎每個角落都已經被摸了個遍。

十點，廣播又再次響起。

又到了著個時間啊，差不多也感到有些煩感了。
每天都被要求著做某些事情，密煩躁的抓了抓頭髮，還是挑了個教室看這次又要做些什麼。
進到教室，密隨意的坐在黑板前的桌子上，看著新浮出來的指令。

拔指甲、切斷肢體、勒住一個人的脖子
看著又是些傷人殺人的勾當，還真是麻煩呀.....
找人很麻煩，砍人有很麻煩，加上做這些又會被濺滿別人的血，這點也很麻煩

一直做重複的事情，真的很無聊呢，但偏偏又不能不做。
像這樣這種受制於人的感覺讓密感到更加不開心。

突然，密想起真睢說過

『密、密同學，我想說……那個、指令是可以對自己做的，所以……！』

是呀，這麼說來對自己做也行呢，看著自己隨意包紮過的右手
似乎，在少一片指甲也沒差吧。

這麼想的同時，密咬著小指的指甲，向下一扯將指甲咬了下來。
手腕傳來的痛感，指令看來是完成了。
不過經由剛剛的擺動
本就鬆散的包紮，徹底散了開來，看著自己的手，也只能再去一趟保健室了
「……….又要重新包紮了。」

來到保健室
密熟練地從櫃子裡翻出一捲新的繃帶和紗布，幫自己包扎起手掌和小指。

當紺在淋浴間中恢復意識時只感到腦袋一陣生疼，他迷茫的雙眼低頭後看著身上的浴巾，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個狀態的。

「嘶……」他搖搖晃晃地起身後沒有多加思考，只是撿起了身邊的物品後就走出淋浴間，直到快要離開浴室他才想起來自己現在一絲不掛，才慢吞吞地再換上校服。

「噁……」他感覺自己有些頭暈目眩，扶著牆走了好一會兒後才終於想起來該進教室看看現在的時間，和今天的「它」又給了些什麼讓人不適的指令內容。

拔下他人的指甲　　　　　　　　　　　　　　　二分
切斷他人的肢體　　　　　　　　　　　　　　十二分
用繩索勒住一個人的脖子，直到窒息死亡　　　十八分

紺站在黑板前有些楞神，他的腦裡什麼都沒想，只是直白的讀進了這些字句。他的心沒能感到任何波動，只能哀嘆人類真是一種容易被馴化的生物。

紺將手放到了自己的頸脖上，思考著是否該結束了。

他在藏物間找來了一條粗繩，磨在手上的質感讓人不太舒服，但自己好像也沒什麼好挑剔的，只是邊走在前往保健室的走廊上，一邊研究著如何將之打成一個更加牢固的繩圈。

然而當他的視線某一次投向前時，卻看到了一人似乎正在埋伏似的躲在保健室的門外往內窺視，表現十分可疑。

「……」不知怎麼的，紺也忍不住放輕了腳步悄悄靠近，卻在終於走到一處可以見得保健室內的角度時瞪大雙眼。

那是……！

將傷口處理好，纏繞幾圈，最後咬著繃帶的一角打上個結。
在最後收尾時，保健室的門被緩緩推開。

注意到往自己靠近的腳步聲，密並沒有多想，的回頭打算離開把保健室後給對方使用。
沒料到那人直接拿了一旁的圓板凳朝自己砸來。
密即時用手臂格擋，雖然沒有受到嚴重的傷害，但這一下還是讓手受到一定的傷害，加上本來就受傷的右手，讓自己動作更加不順暢。
退了一步，依靠著身後的桌子。

密緊盯著那人，才想起這人是乎四前幾天，自己做任務時抓的那人的同夥。
那時只想著給自己和小倉鼠做任務只需要抓一個人就好，另一個，便只是打暈了丟在原地....想不到那天過後他幸運地活得下來呀，那....這麼看來

「呵～你，是來那個人報仇的呀。」密笑了起來，沒想到今天明明不想做這些麻煩的事，卻還是有人自己送上門。
將手伸向後方的桌面的剪刀，那是自幾包紮實沒收起來的工具，現在倒是派上用場了。
照自己雙手的狀態，也不適合跟對方纏鬥，必須一次精準刺中要害才行，還在思考時對方率先行動了起來，迴避、格擋、出擊正打算做出反應時....

「快、給我住手——！」紺從門外奔進來時看到了不速之客正舉著板凳朝密發起攻擊，這讓他更是心急到幾乎要失去理智，大喊著想引起對方注意，並且本能的使用了手上的繩索去勾住那人的上半身欲圖阻止其動作。

少年的強力掙扎令紺不得不加重手上的力氣，繩索收緊並滑向了更之上的地方收束，他沒辦法去思考自己這麼做最終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只能用盡全身力氣緊箍住不安份的人避免對方繼續傷害到密。

真睢一直緊抓著繩索，即使那人已經沒了動靜，雙手也被繩索蹭到破皮流血，就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始終沒有松手。

密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有些愣神....
疑惑著小倉鼠怎麽會在這裡、他在現在做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失神了片刻才回過神，想著不是該糾結在這些事的時候，放下手中的剪刀，看向真睢依舊維持同樣的動作，於是嘗試的喚的聲「……….老師....?」
「…………」
見對方連自己的聲音都沒注意到，便走到真睢身邊，想著即使靠了那麼近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嗎。

伸出手，一手覆在真睢握緊繩索的手上，另一隻則輕輕遮住他的雙眼，將人拉近懷中。
低頭輕聲說道「好乖好乖，沒事了喔小倉鼠，所以放手好嗎。」

「——哈啊、哈……」在密的手覆上來時紺才終於想起了人是應該呼吸的，他腦袋嗡嗡作響、鬆嘴大口大口地汲取著氧氣，手也一指一指地緩緩鬆開。

他一瞬間搞不太清楚胸口或是手要更疼一些，劇烈的心跳混雜著學生的話語流進了紺耳裡。

「我……我放手了……」他順著密的話回答，遲來一步地顫抖開始爬上全身，紺真睢知道自己在有意識的不去思考方才的他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我放手了、我已經……」

將真睢的手握著檢查掌心受傷的情況，看起來只有摩破的皮，其他部分因該沒有大礙。
但.....
看著胸前的人奇怪的反應，是...過度換氣了嗎？
是因為這個傢伙，密冷著眼看著倒在腳邊的屍體，心裡想著....早知道那天就把他一起處理掉了。

將人踢到一旁後，把真睢轉過身來，讓真睢可以靠在自己身上，將人抱起，輕輕拍著他的背邊走邊說著
「嗯，對呀，已經放手了呢，好乖好乖。」

走到藥架旁，拿了些紗布繃帶還有一瓶生理食鹽水，就帶著真睢離開保健室。

「……」紺緊緊抱住了密的脖子，對方安撫的話令他紊亂的呼吸漸漸緩下，直到一陣涼風吹到了兩人身上紺才終於稍稍抬起臉，看著與方才截然不同的環境發呆。

是天臺。

「……放我下來吧。」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藍色的雙眼直直盯著不遠處殘破的鐵絲網，就像是被人刻意的砸開了那樣。

已經有人在這裡輕生了嗎？

跟著真睢的視線看向不遠處殘破的鐵絲網，不懂那裡有什麼值得讓他一直看著的
無視真睢的話語，找了個位子，抱著人坐了下來。

「在看什麼～小倉鼠～手」將人環在懷裡，動了一下腦袋擋住真睢的視線。

「……沒什麼。」他悻悻然地收回了視線，接著低頭攤開雙手掌心交給密處理。

「嗯～～」盯著真睢看了一下，拿出從保健室帶出來的東西，幫真睢的手熟練的消毒包紮了起來。
沒一會就包紮好了。
「嗯！好了～～～」
看真睢又低著頭，密也沒放開真睢，依舊維持同樣的動作，只是低頭將腦袋壓在真睢頭上。

「唔。」被壓住的紺縮了一下肩膀，他下意識地想要掙開卻被箍在對方的懷中動彈不得，對方的體溫很暖，但自己的手卻像是在不斷失血的那般冰冷。

「放開……放開我……」

能騙自己到什麼時候呢？

他哽咽著，打從心底為自己脫序的行徑感到恐懼，顫抖也無法讓他的指間恢復熱度，血色退去的面龐猶如那具屍體一樣慘白，紺真睢無法接受自己竟然真的那麼做了。

只有他的眼眶被淚珠滾的發熱。

面對真睢的掙扎，密大概知道真睢在想什麼於是小聲的說「.....你也後悔了嗎」救了我、靠近我、認識我，你後悔了嗎。

或許也應該要對做成這樣行為的自己感到恐懼吧，但什麼都沒有呀....自己依舊笑著，自己沒有小倉鼠這麼好心，對於這些事而產生罪惡感，自己早就在某些地方向那個人一樣了，因為沒有任何關聯所以可以對任何人做這些事，內心也不會有任何動搖，和那人一樣都是順從本能，宛如野獸一般的思考方式，甚至享受這樣賭上生死的感覺，就只有這樣讓我知道我還活著，真真切切還活在這個世上。

「為什麼難過呢？」捧著真睢的臉頰與自己對視，為什麼要為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難過呢⋯輕輕摸著真睢眼角，好似想抹去真睢的淚水。

「嗯……」紺沒有否認密的話。

他確實是後悔了。


「如果……我厚著臉皮跟上你的話……」

「如果、我那時候不讓你自己一個人的話……」

「你就不會受傷了……事情或許也、嗚……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真的很後悔，自己為何那麼懦弱、又一次選擇了逃避。

「對不起、對不起……」他抽泣著向眼前的少年次次道歉，「密……對不起、丟下你……」

聽到真睢的回答，只覺得果然又是這樣，自己早該知道....
但聽著後面的話，密愣住了。
「為什麼.....」

為什麼要道歉？丟下自己？
不對，是我覺得你礙手礙腳所以把你丟在那裡...
但為什麼你在跟我道歉呢？

推開他，推開他，推開他，推開他
推開他，推開他，推開他，推開他
明明應該推開他，但手卻不受控制的抓住真睢的衣角

紺感受到密手上的動作後一秒也沒有猶豫的擁抱住了對方，隨即開口：「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至少在能夠離開以前，請讓我繼續和你待在一起吧……」

紺知道自己沒用，想守護學生們的妄想從未真正實現過，但如果是眼前的孩子、僅僅只有對方一個人的話，自己或許也能夠做到……

他並未真切的意識到密的特殊性，卻在這盡頭和明日都沒有定數的現在將對方視作唯一。

「……………好。」
乖巧地待在真睢的懷抱中。
小小的溫暖的懷環抱，和那時的母親一樣，用那嬌小的身軀將我擁入懷中。

心中那無法理解的情感
只覺得自己冰冷的世界裡，像是出現的一道細小的裂縫，出現了唯一的暖陽。

「……………」
「呵呵～嗯～但～」
「不止現在，離開以後也要，我呀是很怕孤單的～所以再多看著我一些吧小倉鼠～☆」方才的乖巧彷彿錯覺，密再次掛上以往的笑容，伸手也將你抱著。
現在這樣就好，即使自己無法理解也沒關係，只想維持現狀。

「唔、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反倒被抱進密懷中的人有些後知後覺的不好意思，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能聽到學生說這些話，這讓紺心中還小小存留著的教育心有些滿足。

要是出去之後能帶到密的班級……

想到這裡的紺表情一滯，隨即有些灰暗了下來。

不對，離開之後應該要先去自首吧……

他把臉重新埋回密寬大的肩窩，暫時的逃避起了事實。

「說好了哦～啊我聽鎮上的老奶奶說過，日本有一個傳統，好像是～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呢。」說著注意到真睢又窩了回去。

「嗯？小倉鼠累了嗎～」密向是哄孩子入睡一般輕輕拍著真睢的後背～

「……嗯，有一點。」紺閉上了眼睛悶悶的回答。

對方的體溫漸漸滲透一般的讓他的手不再那麼冰冷，抿起唇的人試圖拋棄那些煩擾，腦袋下意識的蹭了幾下。

看著真睢蹭自己的動作！
「嗯？.......呵～」
這人......真的好像倉鼠哦，密這麼想著，也低頭蹭了蹭真睢。

兩個人在天臺上相擁了好一陣子，紺才率先鬆開手。

「對了、密同學的手……是自己做任務了嗎？」他這才終於有餘裕可以執起對方的手來查看，表情有些心疼。

「這個嗎？對呀，我自己用的。」笑著動了動手指，說起自己的手掌則是「這個的話，嗯～嘻嘻，嘛被狗咬的～」

「晚點下去我再替你重新包吧。」看著已經滲出幾許血紅的繃帶，紺眉頭緊皺著的說。

「吃過東西了嗎？會不會餓？」開始擔心東擔心西的人又看回了密的臉問。

「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吧～～你看」動了動受傷的那隻手，對於這樣的傷已經挺習慣的了，而且要包紮就又要回保健室...那個東西大概還在那裡吧，說實在不太想在讓小倉鼠過去呢，至少今天不行。
「吃東西～嗯，這嗎說起來好像還沒呢，不過～小倉鼠這麼問～是要用東西給我吃嗎！」

「好吧……如果痛了或是發炎腫起來一定要說……」

「嗯，食堂都還有食材，想吃什麼我會努力做出來的。」對於自己的基本廚藝還算是信任，紺點點頭後拉著對方一齊起身，便離開了天台往食堂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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