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姪子出生後，他一次也沒能去探望。

說後悔當然是後悔過，但已經沒辦法回頭了。

聰實先前就聽他提起類似的話題，之前有像是幾年才會回去一次、姪子的事情、這工作有多黑心……他每次都會乖乖的聽完，然後不予置評。

因為已經是沒辦法的事了。
就因為沒辦法了，所以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狂兒不是個需要安慰的人，至少這種口頭上的安慰不需要。聰實相當清楚。

「狂兒哥如果不是黑道的話會做什麼呢？」

「嗯？工作嗎？哇這個問題……」

狂兒手撐著下巴，認真思考著。好像真的要從沒有走歪那個節點開始回想。

這種問題也算是一種溫柔吧。

至少狂兒看上去是真的像個國小生在思考自己未來的志向一樣。

「大概是……普通的公司職員……？」

不過這聽起來也太普通了。

「為什麼要加普通兩個字，公司職員聽起來就夠普通了。」
聰實咬了一下吸管，柳橙汁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他頭也沒抬的就這樣繼續盯著桌面。

「欸是嗎？不會有那種表面上看起來是普通公司，背地裡在做一些非法交易的公司嗎？」

「不，怎麼說呢……算了還是不說了。所以狂兒哥是覺得自己會在什麼都很正常的普通公司上班嗎？」

他舀了一口咖哩，嚼了幾下就吞下肚，手還忙著下一次的進食。
然後又在送到嘴邊的那瞬間停下來。

「京二的話就會吧。」

京二的話就會吧。

京二不會有那麼脫序的人生，他會正常的長大，不會20歲左右就住進比他大個十幾歲的女人家中。他會正常的上大學，可能還是文科生，不會半夜去卡拉OK打工後就被招進祭林組。他會正常的畢業、找到工作，在普通的企業上下班，不會做那些無法回頭的事，甚至還有了前科。

他會正常的跟公司的女性結婚，很早就生了孩子，那些孩子會一起在老家跑來跑去、快樂的玩鬧著。

然後……如果是京二的話，就不會因為擔心唱卡拉ok唱的不好就要被刺青了。

狂兒的思考停了下來，他放下湯匙，望向對面的聰實。他喊了一聲名字，然後等對方緩緩的抬起頭，用不解的眼神看著他。

可是聰實等了半天都不見狂兒說話，他們就這樣沉默相望著。

他試圖從狂兒的眼裡聽見什麼，但透過倒影，只發現自己的身影。

或許是吧，或許狂兒的眼裡現在真的只有自己。

早上七點的家庭餐廳不太會有人光臨，除了他們兩個以外再也沒有其他人。而那聲低沉的嗓音終於劃破持續的寂靜。

「如果──」

「如果是京二的話，就不會去唱卡拉ok了。」

聰實當然聽明白這句的言下之意。

但他沒有打算打斷狂兒，只是又低下頭喝光了柳橙汁，看著它見底才又繼續聽狂兒接下來要說的話。

「如果是京二的話就不會和聰實坐在這裡了呢。」

京二是不會遇見聰實的。

所以這段故事，就會從不存在。

他的頭腦比狂兒好，當然知道蝴蝶效應這種事情。

要說全部都消失的話，對現在的他一定是難受的，可是，如果……
「……京二先生……應該會比狂兒幸福吧。」

狂兒眨了眨雙眼，花了一點時間消化，過了一會兒才發現聰實在說什麼。

他喝了一口咖啡，還很燙。

「京二有沒有比狂兒幸福我不知道。」
「但狂兒覺得能和聰實一起去唱卡拉ok，一起坐在這裡已經足夠了。」

你已經成為我殘破不堪人生裡的一個慰藉了。

這樣就夠了。

與其要說那些誰比誰幸福，還不如說，至少遇見你之後，我好像就不再被困在那種想像裡。

「好了，不是京二的狂兒先生想約聰實吃晚餐可以嗎？」

狂兒把剩下的咖哩全都吃光，然後放著還有半杯的咖啡伸出手向聰實邀請。
看著那個和第一次遇見時一模一樣的動作，他少見的笑了出來。

對於剛才的問題已經拋諸腦後了。

什麼京二，那些才都是不存在的。現在這個黑道笨蛋狂兒正坐在他的正前方，第一次剛吃完早餐就對他發出晚餐邀約。
應該開心嗎。

收起手機背上背包，沒有理會他遞出去的手，聰實起身站了起來，都已經走到門口還不見狂兒移動。

太滑稽了，如果店員看到一定會覺得狂兒是怪人。

「不是京二先生的狂兒會喜歡水族館嗎？」
「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就算了，我去拜託京二先生跟我去。」

聽見這句、看著扭頭就走的聰實，狂兒趕緊追了上去，他一邊大笑著一邊攬住聰實的肩膀。

「京二不喜歡水族館啦！還是讓狂兒先生跟你去吧。」

沒有什麼選擇能夠後悔，也沒有能夠重來的選項，但好歹，作為狂兒去遇見聰實，是這個不堪回首的人生中，難得感激的事。

被傷害的支離破碎
我要來安慰我自己

波瀾 (@crynindeepred) on X很多要素來自和山老師的韓國QA

救命……就是這一味………只有走歪才能在一起的兩人……謝謝噗主謝謝謝謝（支離破碎

t_eonik: 就是因為那些選擇才能走到一起……真的是太好了呢，雖然不知道這樣說好不好，但不是京二而是狂兒真的太好了……（一起支離破碎

好喜歡這篇，因為失序才有了相遇的可能，聰實選京二去水族館的對話也好可愛，謝謝噗主的治癒

December5221: 謝謝喜歡……有治癒到大家真是太好了……我文中的狂聰就是要可可愛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