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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進度 1% 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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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休日過後，Miynm一早就來到典廳，拖著腳步加入登記研究單間的隊伍。

上一段工作日的最末，典務長在沉默中用譴責的目光收下了他一定會繳交出差報告的承諾，文獻整理的進度暫且不提，先做完出差報告好歹也算是盡力了。

伸手接過研究單間的門鑰，Miynm還沒注意到排在他身後的隊伍已朝兩旁散去，他習慣性地低頭盯著腳尖走路，才轉過身便看見幾雙鋥亮的靴頭出現在視野裡。

他抬頭，兩名執行官帶著些許不善的氣息站在面前，像堵巍然不動的牆擋住去路。

在執行官的後方是前日才見過的典務長，典務長越過執行官注視過來的眼裡有些焦急。

Miynm直覺地想到他延宕的工作進度，遲交出差報告竟然要這麼大陣仗出動執行官催繳嗎？

他連忙向典務長說：「我今天一定──」

其中一名執行官打斷他，「你就是典務Miynm。對吧。」
語氣完全沒有詢問的意思，近乎直述。

Miynm慢了半拍才意識到找上他的不是典務長，也不是為了他那可憐的工作進度。

「據聞你剛從西嶺區域出差回來，誨廳有些問題想請你協助。」另一名執行官說。

西嶺區域──西嶺山谷地。Miynm心跳落了一拍，他知道執行官們想要什麼了。出差帶回的《懺經》手抄本穩妥地收在檔案匣，就在公事包裡面，他握緊公事包提把。典務長在執行官身後拼命遞送要他配合的眼神。

他恐怕是要惹上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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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首標籤感謝 米洛斯中，好好看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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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ynm很慶幸自己不是被帶到誨廳的審問室。

他被請坐在一張稱不上舒適的扶手椅，鋪棉椅墊很薄，一坐下就感覺到堅硬的實木基底壓在臀腿下。至少不是審問室冰冷單薄的鐵椅，椅背吊著隨時要反銬誰的雙手的手銬。

執行官之一甚至倒了一杯咖啡給他，熱騰騰的，今晨的第二杯咖啡足以讓他找回一點冷靜。

坐在對面的執行官也是喝一樣的咖啡。帶給他們咖啡的執行官沒有坐下，而是站在坐著的執行官後方，站姿挺拔筆直。

「說說這次出差吧。」
Miynm面前的執行官淺啜了口咖啡，起了個頭。

「我什麼都不知道。」
Miynm才脫口就大感後悔。這個答案聽起來簡直不能更可疑。

他瞥見站著的執行官明顯不悅地挑了下眉。

「一般來說，」坐著的執行官臉上沒有表露任何情緒，一邊思索一邊沉吟地說：「我們通常會透過出差報告大致了解任務內容，如果其中有我們判斷需要進一步說明的問題，才會請同僚解釋。據我所知，負責督導的典務長並未收到你的出差報告，我們無從得知任務細節，故只能直接請你來到誨廳說明。如果你什麼都不知道的話，我們或許只能再去麻煩你的典務長了。」
「……我明白了。」

被單刀直入地挑出遲交出差報告的事實，還拿典務長做要脅，Miynm自知理虧，又感到無奈。他不是不想配合，只是……
關於血族的事但凡牽扯到自己身上，他難免敏感緊張。

「很好。那我們重新開始吧。典務出差通常是為了蒐集特殊文獻材料，這次派你去西嶺地區帶回了什麼？」
「是《懺經》的手抄本。」

「就我所知，《懺經》並非正規的聖母經典。」
「對。普遍認為《懺經》的內容主要出自〈啟明篇〉和〈申誡篇〉的拆散重編，流行於碧國西境鄉野間……」

關於文獻考據的話說到一半便自覺地聲音漸弱，太過細節的分析除了一起工作的典務同僚之外，沒有人有興趣。

Miynm收了聲，瞄一眼對面的臉色，執行官神情如舊，並無不耐。

不過他也沒讓Miynm繼續說，而是提問：「將這份《懺經》手抄本帶回樞秘院後該做什麼？」

這就屬於典廳的工作內容了。Miynm奇怪地望向執行官，不確定對方想知道多深入的細節：「典務會接著整理文獻，考察手抄本和目前已知的其他版本《懺經》之間的傳抄關係，將手抄本內容和《詩篇》原典比對，比較各版本之間的差異……諸如此類的事。這些工作重複而且繁瑣，別廳的同僚通常認為我們只是在──」他半自嘲地聳了下肩，「抄書。」

「而你做這些事的目的是？」

Miynm頓了一下，自嘲的苦笑凝結在唇角。「抱歉？」

「你對《懺經》下這麼多功夫，是想要知道什麼？」

「我認為這屬於典廳負責的範疇。」Miynm的抗拒心理只維持了一下，看到站著的執行官瞬間變得不善的臉色，他又說：「──但也不是什麼秘密，反正我不說，你們也會去問典務長吧。我研究這次帶回的《懺經》手抄本，最主要問題是：確認它是不是偽典。」

坐著的執行官露出些許感興趣的神情，頷首道：「啊，偽典。確實是需要慎重判斷的問題。流傳在民間的偽典要是摻雜了吸血鬼的信念，將會導致蒙昧的人民投身錯誤的崇拜。請問我說的正確嗎？」

「您說的正確。」

「那麼，為什麼是你接下判讀偽典工作？」

啊，原來如此。Miynm有一種踏入圈套而不自知，直到套索慢慢收緊才覺不妙的感覺。

執行官饒富興味的神色漸深，接著問：「你何以有能力判斷未經整理的文獻中，存在吸血鬼的文字？」

隱瞞和說謊都只會是徒勞無功，誨廳有太多使人吐實的手段，就算執行官們看在同僚的份上手下留情，也不會有人想以身試法──何況執行官們從不手下留情。

然而，Miynm不是很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因為答案的源頭將指向他的母親。母親的事不宜在樞秘院談論，那不是個好話題，不會使談話變得愉快。尤其在誨廳裡更是如此。

Miynm明顯地沉默了。

坐著的執行官在沉默中等待，像隻守候獵物現身就會立刻咬上咽喉的掠食者。

站著的執行官顯然少了點耐性，他跨前一步，隨時準備要發起行動似地。

「因為，」Miynm感覺自己退無可退。「我會說血族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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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忽然敲響，還未等到執行官反應，門打開了，一襲高大的身影像一場小型的暴風雪般捲入室內。

坐著的執行官立刻站起身，兩名執行官幾乎是同步地向來者敬禮。

那是一名留著滿臉灰白落腮鬍、面上深刻紋路交錯的指揮席。明明待在吹著暖氣的室內，卻渾身散發著化不開的冰凍寒氣，像個砥雪而行的大雪怪，就連幹練的執行官站在旁側也顯得氣勢一弱。

Miynm也慌忙站起。他認得這名指揮席，雖然稱不上有什麼交情，也不是從屬關係，不過指揮席的出現讓他莫名地鬆了口氣。

「好了。」指揮席開口，嗓音有如大雪崩落的滾聲。「本席接手此案。出去。」

兩名執行官一愣，一直站著的執行官顯然不解，很快露出不服的神色。
審問Miynm的執行官倒是一貫地冷靜自持，短暫的停頓後旋即服從指揮席的命令，他抬手制止另一名執行官外顯的態度，說了聲「明白了」後，行了簡禮便往外離去。

另一名執行官憤恨的目光死死鎖在Miynm身上，一直瞪著他，直到走出門外。

「坐。」
指揮席朝Miynm擺手，然後坐到執行官才離開的位置上。

「本席來遲一步，你已經說了。」
「我只是想配合……」
「哼。」指揮席輕蔑一哼，哼聲沉得彷彿讓室內為之一震。「果然是典廳的崽。」

Miynm不敢再說話。

「他們知道你會說血族語，接下來會盯你一陣子。若是他們對你出手，你自己想辦法，除非斷手斷腳或快要沒命，否則本席沒有那個閒功夫管束這種事。」
「……我知道了。」

「至於『牧女』的事，他們沒有權限知情。這是本席的保證。」

這樣就足夠了。Miynm心想。被充滿怨恨的執行官盯上固然麻煩，只要母親的事不會造成更大的風波，其他的事他都能夠忍受。他願意承擔後果。

「西嶺山谷地的吸血鬼活動，本席認為跟你無關，不然『牧女』早就採取行動。不過，若是西嶺那些東西留下任何線索，由『牧女』養大的你極有機會察覺。本席已經派遣執行官前去調查此案，如果你記起什麼有用的情報，對『他』會有幫助。」

似乎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指揮席站起來，單方面結束對話。

他沒等Miynm匆匆起身行禮，轉身大步離去，彷彿身後不存在任何值得注意的對象。

Miynm呆然地站在原地，目送指揮席像一陣迅急的暴雪襲來，然後離去。

他的腦袋裡還殘留指揮席的低沉嗓音轟然作響，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正聽見了最後一句話裡一閃而過的強調語氣，是否暗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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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知道的新情報，「牧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