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的字是沾著墨水書寫而成的漂亮字母,似乎應證了寫信人的一絲不苟和嚴格的標準......只要不是寫在不對的紙張上。
也不知這張紙是從哪拿來的,過於光滑的表面無法完整吸納墨水,這導致有許多部份的字被暈抹開來,糊成一片亂碼般的深淵。
弗洛無奈的揉了揉眼鏡後方酸澀的眼睛,繼續連矇帶猜的閱讀信件。
親愛的弗洛:
展信佳。
海邊的氣溫甚是不錯,芮伊的氣管狀況也好了不少,雖然偶爾還是會夜咳,但顯然岡普斯的環境相比於碧國山頂的茫茫白雪還要更適合芮伊。
曾有一瞬間的念頭想著要是能在這裡置產長住就好,但可惜來這裡兩個禮拜芮伊開始吵著要找哥哥了,我也不可能真的放掉樞機院的工作,因此近日就會回去,儘管我信任你的工作能力,但還是願你未被成山文件給淹沒。
另外這幾天聽見了幾個有關吸血鬼的奇怪傳聞,不是什麼重要的事,等我回去再告訴你即可,只是要通知你最近要稍稍注意安全,執行官那邊雖說都是些四肢發達的笨蛋,但你這陣子多與他們在一起也好。
最後,祝萬事順利。
讚美聖母。
你的父親 漢特斯
大抵確認了自己沒有理解錯誤,弗洛闔上了信件,想了想後還是略帶嫌棄地把信連同信封收進抽屜中。
他的養父,漢特斯.埃姆勒,一位樞密院樞機主教,嚴格自律之下總是出現出些粗心大意的小錯,弗洛被他帶在身邊養也快二十年了,早就知道這位樞機如同這封糊開的信件一樣讓人無奈。
認真,但老是缺一角......不過總歸是位好老師好父親,光是他對自己與親女兒芮伊一視同仁便可以看出來。
弗洛整了整自己的執事衣領,起身離開辦公室。
剛走出辦公室沒多久,他便已經應付了許多招呼。
「早安,埃姆勒執事。」
「您好,埃姆勒先生,願聖母祝福您。」
「啊!早安,弗洛倫斯先生!」
「打擾您了,埃姆勒執事先生,這邊有個文件想請教您......」
「弗洛先生,那個,這個給您......!」
弗洛面帶微笑的表情還是愣了愣,某個嬌小的男教士將一包手工餅乾塞進了他的手裡,弗洛反射性地握住,剛要抬頭說點什麼,就看見對方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有點無語,弗洛盯著手中這包包裝簡單漂亮的餅乾。
「嗨呀?居然是手工餅乾?」
猛的一個力道往他的肩膀上扣,弗洛被壓得一斜,感覺到左手上臂碰上的柔軟還是僵了僵,說道:「艾米莉安閣下,還請您從我身上離開。」
「多見外,我們什麼關係了,怎麼還沒習慣?」艾米莉安調笑著戳了戳弗洛那張過於白嫩的臉頰。
「我們的關係是師姐弟。」弗洛打掉那隻肆虐的手。
「好冷淡啊,弗洛弟弟,想想那多少個我們在一起的夜晚......」艾米莉安故作難過的說。
「在一起幫你趕父親給你的作業的那幾個熬夜通宵嗎?」弗洛面上笑著,眉頭卻抽了抽。
艾米莉安,如今是比他更資深的議廳執事,在他被收養前就是養父漢特斯的學生,平日不幹正事,就是喜歡調侃自己。
見師弟再繼續逗下去可能就要打人了,艾米莉安見好就收的從他身上起身,順手拿起了弗洛手中那包手工餅乾。
「好吧。」艾米莉安聳聳肩,調笑道:「那這個該怎麼辦?答應他嗎?老師大概也不會介意對方是個男的......」
弗洛搖頭,「我不認識他,這個你想要的話就拿去吃吧。」他說著,繼續拿著文件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艾米莉安跟在他旁邊,聞言扯了扯嘴角,「我拿去吃幹嘛?你這個無情的男人,好歹是人家的一片心意,拒絕就拒絕了還給別人吃。」她責備道。
「但我並不喜歡吃甜食。」弗洛無辜的說。
「......」
艾米莉安無語過後憤而幫他拆開了那包餅乾,報復一樣地把可愛的手工餅乾扔進嘴裡,邊嚼著邊碎念,「看看這態度,就是這態度,看起來很完美的拒絕別人的態度,你以後真的找的到對象嗎,唔這餅乾還挺好吃,這麼居家的小男孩怎麼會喜歡你這種人......」
這時前方突然傳來吵雜聲。
一隊誨廳的執行官顯然正出任務回到樞機院敘職,一行人打打鬧鬧的彼此大聲笑鬧,最前方顯然是隊長的人被自己的隊員硬是拉了一下銀白色的長馬尾,隨即被對方直接賞以一個肘擊。
感情很好的一個隊伍,誰都會這麼想著。
弗洛略有些楞然,但還是沒事的繼續往前走,卻見那個執行官隊長似乎似有所感的回過頭,對方那漂亮的藍色瞳眸頓時與他對上眼。
他下意識的停了腳步,被後面的艾米莉安撞上,「別突然停下啊......弗洛倫斯?」她困惑問。
「抱歉,只是想到一些事情而已。」弗洛回應,再回過頭那隊執行官已經轉入轉角遠離,消失在視線之中。
「唔,是嗎。」艾米莉安不疑有他,「剛剛那個是誨廳的對吸血鬼特殊作戰執行官隊伍吧,那隊的隊長很像叫做......路德維西.萊德,是最近功績挺高的傢伙。」
身為議廳執事對樞密院的人物多多少少有些認知,弗洛並不驚訝艾米莉安知道,他輕輕抿唇,而後繼續往前走,「大概是回來報告任務而已,不需要關注。」他說。
「說的也是。」艾米莉安道,將最後一片餅乾扔進嘴中。
是的,不需要關注。
就讓那片藍寶石的光芒,像雪花一樣消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