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課外活動沒什麼要事。
他早早結束了手邊餘下的作業，提前著裝好就出了門，一個人在外頭溜搭了一會兒才來到廳堂前等待。

每當聖誕前夕都是如此。
對於舞伴的位置遲遲空缺這件事情，仍然多少會感到焦慮；可開口邀約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卻遠比單獨出席更加困難。

誰不是呢？
夕茗倒是真的想知道大家都是怎麼邀約舞伴的。

但今年與往常有點不同，這些還是得歸功於自己找到了個不錯的室友。

「……」雖然是自己拗來的，但總歸是有個能拜託的對象，有個人壯膽，書呆子也是能狐假虎威一番（儘管他對此仍有一絲絲的心存懷疑）。

站在原地等待，邊思考黃秋應該沒有先入場吧？

約過一陣子黃秋踩著帶有自己節奏的步伐前來，看來心情很是不錯，他面帶微笑地對著自己的舞伴揮手。
「你好啊夕茗，穿的很端莊呢，非常適合你喔。」相較之下黃秋是隨意了些，也並不在意。
「怎麼不先進去呢？」對你招招手就打算入場。

「端莊確定是該用在我身上的嗎。」夕茗笑出聲，快步走到你旁邊搓了搓手，「既然是我拖你來的，那當然要等你一起，對吧？」

「但你……不愧是身高破一百七的人？」他上下打量，「你會不會下學期結束就超過一百七十七了？」邊說邊跟你一起入場。

昏帶點鵝黃色的燈光打落，讓整個宴會廳比外頭看上去要溫暖的多。
似拱形的穹頂掛著幾盞水晶燈，正因光暈而折射閃爍，廳堂中央的學生們則隨著旋律的迭遞共舞，連帶著腳下的木製的地板，也重新打上了漆，映照著雙雙人影。

而再往裏頭，能見到左右兩側的長桌擺滿了多盤聖誕佳餚。
除了主食，還有佳節裝飾的甜品、糕點、熱香料飲以及大部分都為無酒精的飲料，正適合人飽餐一頓。

「很快我也能追上的，這學年結束應該可以長到個一百七吧？」因為中之不太會畫小男孩，所以他確實得長快一點。

「？我是無所謂…就算你先進去我也沒意見。」自由過了頭，黃秋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領結「畢竟最終都是要入場的。」看來是更重視結果的人。
「不知道～也可能就不再長高了吧？」很多以前在班上是最高，但是後來就沒再長的案例。「不過每天去打球的話應該是會長高吧。」

一進到宴會廳黃秋目光立馬被豐盛的食物給吸引住，腳步自然也是往長桌靠了過去，不愧是正值成長期的青少年，比起舞會，更重視的是餐點。

「那你要加油喔，夕茗小弟弟～」他在你的頭上比劃比劃。
接著拿起盤子開始挑選今晚的晚餐。

「……也才幾公分！」不甘示弱的拿盤子就添了一份烤肋排、一些焗馬鈴薯洋芋、紅酒番茄燉牛肉、……（以下省略很多種，總之盤子裝的非常滿）。

華麗的找個可以落腳的點就開始吃。
「不知不覺這個學期也結束……」嚼個一兩口，吞下。「接下來是春季學期了。」他望著舞池中的人影隨口想開個話題。

……好像不能一開口就是問人的下學期規劃吧？在聖誕顯得過分沉重了。

夕茗忽然意識到他好像很少起頭，跟黃秋在一起，似乎不太需要去思考話題的內容，總是沒邊沒際，隨口一問就搭上了。而更平常，他埋頭於課業跟理論報告的時候，大抵一股腦的就栽進去，鮮少聊些什麼。

當室友一年，連個深入的話題都沒有嗎？
……好像想不起來了，也許真的沒有。

「……」可能是因為穿太正式，整個人心態也變得正式，有些拗口的說道：「那個，下學期啊……花就開了……」
「你喜歡花嗎？」

笑笑沒有多說話，夾了許多食物多是肉類，尤其是火雞，黃秋特別多夾了些，還有一盤專門放蔬菜，烤蔬菜溫沙拉、黑胡椒杏鮑菇等等…
「是啊，時間過得很快呢…但在學習的時候不會有這種感覺。」黃秋端著盤子想找個座位坐下「課業繁忙啊～」雖然這麼說但黃秋的語氣不會讓你感覺到他在苦惱。

「這甚麼問題啊？我喜歡啊，花椰菜、花生、花枝…我都喜歡～」不知道你在問甚麼。
「花開的話…真擔心花粉症啊～我得戴個口罩上學了。」

大概就是這種不著邊際的談話吧？

「你戴口罩打球會很悶吧。」可以無限延續下去的、這樣的談話。「不如考慮改成隨身帶手帕或者紙巾之類的可能比較好？」

「……換個問法好了，你有不喜歡的東西嗎？」頭一次對你的負面想法感到好奇，你給他的印象大概總是很樂觀。

陷入了思考宇宙，以至於將找位置的工作直接丟給你。

「那種季節就不打球啦！」從語氣能聽出他是在開玩笑地，他隨意地找了兩個空位坐下，並且慢慢地切開火雞肉。
「…你知道這個是要做甚麼呢？」似乎沒有想要回答你的意思，他吃下火雞肉。「啊～真好吃～。」
「建議夕茗你不要知道比較好，如果以後不小心忘記我不喜歡甚麼，而犯下錯誤的話，我可能會認為你是故意在找碴喔～」心眼真小。
「不知道的話還能當作不知者無罪呢。」

「……？」前面還能聽出來是開玩笑，但後頭的讓他難以分辨，於是若有所思的戳著自己的肋排。

「你說說看？我會記得的……但這樣我要找你碴了不就只要說我忘了嘛？雖然找碴不見得就會被激怒、」得罪黃秋的人該不會很多吧？

「如果我說了你卻忘了那不就代表…」他後面沒有繼續說下去，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你想知道。
過了許久，他先是清空了桌上的食物才緩緩開口。
「我不喜歡茄子、不喜歡輸、不喜歡被控制…」最後他將用叉子敲了敲盤子「不喜歡別人探究我的一切…」黃秋輕聲說著，這句話近乎是使用氣音。
「想了解我就多多跟我相處吧～？」

「那麼這個話題就到這邊為止。」他強硬地打斷。
「我都不知道你對我這麼好奇啊夕茗？我以為你只在乎你的學業與報告。」接著黃秋伸了懶腰，坐在位置上發愣。

「……」無法反駁關於學業跟報告這一句。

黃秋的存在確實、……
不管是被室友的提議，乃至於其他交流的有跡可循，甚至是舞伴，也許是因為好說話的關係……總變得有些理所當然？要玩的時候能一起做些事情，忙得時候就各自 ──

第一時間出來的形容詞也是：是個很方便的人。（也許甚至比自己還安靜？）

……方便？
………………方便？

自己真的有知道平常再忙的時候黃秋都上哪裡去了嗎？搞不好沒回房間都沒覺察。
「…………」思及此，頭開始痛起來。

「我也不是……只顧學業跟報告、」肋排都快被戳爛了，他真的是無話可說。「還是會在意的吧，我們是室友，何況還住了一年，雖然我在某些方面不太……上心、可以這麼說。」

「但我不會忘記你的事情，我是指比較私人情況的這種。」沒對你那句用氣音表達的話發表評論，他拿著自己的盤子繼續消滅上頭的剩菜。「多多相處的話，不如從現在開始？」

「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聊天？」事到如今？？？

「啊，我並不是在責怪你，說實話室友的部分只要住在一起不妨礙彼此就好，沒必要對我太上心。」黃秋撐著自己的下巴看著你。
「記住也好、忘記也好…怎麼樣都行。」
「是這樣嗎？平常那樣也算聊天吧？」不明白你對聊天的定義「嗯…晚餐也吃了，感覺也差不多…」黃秋打了個哈欠，看了看紛紛起舞的人們。

「沒事，是我該受良心的譴責，至於上心的部分……」他擺擺手，目光被帶了過去。「要去跳舞嗎？」自然的問道，「意思意思一下，然後我們可以拿個甜點，之後回房？」

「……你聽歌嗎，」邊問邊起身，他站直腰板，朝你伸手。 「舞伴？」

「其實我不太會跳舞…但就意思意思一下吧。」把手搭在你的手上。
「小跳一下就回去吧。」

「我也不太會跳，就是稍微知道一點，不過有個問題……」夕茗抓過你的手就拉著你靠近場上，真的是太習以為常了。「誰跳女步？猜拳？」

「都行，無論是哪種我都不太會。」沒甚麼意見。
「就猜拳吧。」出了石頭。

「來吧！」立刻出拳。但是一樣出石頭。

出布。

反正夕茗贏了。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拉著黃秋的手，跟著音樂開始轉圈圈～
「啊……」第一個節拍，跟著其他人有樣學樣。
步伐差點踢到對方鞋子。

「……抱歉，希望不會踢到你。」先聲奪人？

「沒事，應該不痛的。」跳得普普通通，光是不踩到對方就是很勉強了，黃秋盡量不撞到你的身體。

「但還蠻有趣的、」看著你笑了笑，「我是指我們都在盡量不要發生擦撞事故這一點。」喜歡天文的人可能有趣的點都怪怪的。

「我覺得我好像跳的還可以。」五公分的差距讓他必須抬眼看著你，現在想想，原來從一年前到現在身高都沒有追上過啊！

前奏迎來了副歌的轉折，在你們的幾個步伐間，來到了尾聲的緩和。

「其實你打球也每天多喝了牛奶吧？」只聞音樂將落完一曲，他緩步帶著你往場邊移動，「還跳嗎？還是再帶點甜點走？」稍微到離開也不至於起眼的地方問道。

「跳得挺不錯的啊。」領著你轉了一圈又一圈。
「不，我想是基因問題吧，我的父母都挺高的。」慢慢地回覆你的問題。
「嗯，走吧…跳也跳了，差不多了。」對聖誕舞會沒甚麼留戀，被你帶著到場邊。

「那麼 ── 」深吸一口氣，「結束啦！這學期！」他拍了拍手，接著到旁邊開始偷偷打包食物。

大概拿了18骰那麼多。
「走吧！」夕茗將一包吃的放到你的手中，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著你一起走回宿舍。

～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