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今早取代鬧鐘的尖叫明顯減少,隨著廣播的聲響,笑里張開雙眼看向準備室中的時鐘,跟昨天一樣的『十點』,一樣準時,分秒不差。
他沒見到發生了什麼,但依然明白,那些尖叫是屬於廣播中提到的,沒完成指令的人們,他閉上眼,等待此起彼落的尖叫平息,睡在合起的椅子上讓他有些難受,但這裡比保健室安全多了,他無法想像要是昨天在還沒清醒時被襲擊他們是什麼下場。
尖叫聲的持續時間很短,很快周圍就回歸平靜,只剩身旁的友人平穩鼻息,『得去確認任務才行。』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大部分的人都還剛清醒,還沒確認任務,笑里坐起身,用還有些迷糊的腦袋思考著。
『清知...先讓他睡在這裡也不要緊吧。』想起昨天因為自己太著急令對方難受的畫面,笑里有些不好意思再讓友人被驚嚇一次,反正這裡還算安全,他們也睡在被櫃子遮擋住的地方,不會有事的。
笑里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站起身,把自己的制服外套披到清知的身上,拿上昨天使用的鐵尺作為簡單的防身。
『沒事的。』握上拉門,他深吸一口氣,只是去附近的教室看一眼任務罷了,昨天早上清知的狀況明顯不太好,不要見到學校的友人比較好,就讓清知好好休息吧。
「等等就回來。」笑里微笑的對著還在沉睡的友人說,拉開門,讓自己就像平時出門一樣踏出準備室。
現在幾點了?
清知緩緩睜開眼、又用力眨了眨酸澀的眼,才從躺椅爬起身。腦袋的思緒仍然空空蕩蕩,他慢了半拍回想這裡是哪裡,昨日的回憶才如同勾起的毛線,拉回了一整段跑馬燈。
對了,這裡是小麥領他來的準備室,小麥昨晚跟他說,這間是數學老師的準備室,大家都不喜歡數學(為什麼?清知不懂,他覺得數學很有趣,但小麥卻露出有些奇妙的微笑)、更不想當數學科目的負責人,所以,這裡幾乎不會有人出入。
清知爬起身,走出櫥櫃後方,他抬頭凝望懸掛在牆上的老舊時鐘,指針直指十又一半,現在已經是十點半了。
小麥呢?清知下意識地東張西望,這裡沒有任何人、也藏不了任何人,小麥不知所蹤讓清知無來由地擔憂,甚至毛骨悚然。
——如果小麥被襲擊了怎麼辦?
越想越有可能。清知穿上鞋襪,三步併作兩步地奔出準備室、關好們,他才剛踏上走廊,鞋底一滑,差點向後一跌直接魂歸西天。
水?為什麼走廊有水?
目光沿走廊拉遠,清知愕然,為什麼整條走道都是水?難不成,這次的指令是打水仗?
……怎麼想都不可能吧?清知小心翼翼地扶著窗框往自己的所屬教室前進,他猜,小麥也一定是回到教室了。
小麥很細心、思慮也周全,他的首要行動一定是回到教室知曉今天的命令是什麼。
好不容易,清知以滑冰的姿勢一路回到班級,拽開門,發現人又變得更少了。
清知不再吃驚了。昨天的震撼早已麻痺他的神經,他對大家道早,也無人回應,他也不再失落了。轉頭望去,他仔細閱讀今日的命令——抽取半公升的血液,喝下去、灌入五公升的水、還有把人按進水桶五分鐘。
真是要致人於死啊。清知失笑,他吃驚,他居然還能笑。清知捏了捏自己的頰肉,笑意仍凝固在臉部的肌肉。
他真是瘋了。清知想。
瘋了、還是沒瘋?清知頓時認為,這也不重要了。
小麥呢?清知最在乎的,只有與自己交握雙手的小麥。他環視教室的人一眼,小麥不在教室內。
去找小麥吧。清知緩步退離教室,直往反方向走,可他方踏出三步,他又停住了步伐。
小麥想執行哪一項指令呢?清知茫茫然然,灌水、或是把頭按入水桶,都是高機率致死,也只有抽血是最安全的了。
小麥會執行第一項指令吧?清知理所當然地想,因為,他們是朋友啊。清知理所當然地往保健室前進,尋找針頭和針筒。
因為他們是朋友,小麥與他絕不會殺害彼此的。清知確信,絕對。
邊見笑里一直都很明白,自己是弱者。
他沒有媽媽期望的優秀頭腦,沒有兒時竹馬的堅毅決絕,沒有崇拜的友人的善良與好人緣,也沒有為了達成任務來襲擊他的那些同學的強大與力量。
「那不是清知的小狗嗎?」
他該在聽到這句話時就拔腿就跑的,但他沒有,那些是他熟識同班同學,只是一起跟著清知遊玩的關係,好歹有過愉快的時光,所以他停下的腳步,一樣微笑著,任由他們靠進。
「怎麼了,清知終於掏下你了?」他們玩笑話的說著,所以笑里也還笑著,他想搖頭說沒有,但對方的行動卻嚇得他靜了聲。
那是一把尖銳的小刀,還沾有血跡的,就抵在他的脖頸上,笑里幾乎能感受到他有多尖銳,另兩個人笑著繞道他的側邊,笑著抬起他受傷的手,「借點血吧,邊見同學。」
「三個人,一千五百毫升,可以吧邊見同學?」一個人拿出不知道從哪裡拿到的抽血用品,在笑里的面前晃了晃,向在開玩笑一樣的露出微笑「像之前一樣笑著幫我們吧?」
這次笑里笑不出來了。
邊見笑里一直都很明白,自己並不是強者。
所以他會盡量的滿足尋求他幫助的人,無論是老師要求幫忙整理教學倉庫,還是幫忙同學的課後打掃。
雖然課後的活動會讓他的補習遲到,他也從來沒有拒絕過,反正那些補課也總是讓他感到難受,他一直都不擅長學習,只有其中的幾堂是他意外上手的,笑里現在到是很慶幸自己擅長這個。
防身術。
不知道是不是對手在對上他時總會掉眼輕心,或是他本就天生是這塊料,奪取對方的武器意外的簡單,他只是推了一下拿著刀的手腕,踢了一下對方本就沒站好的右腳,那把小刀就輕易的被打落到地。
但三個人實在有點多了,他沒辦法一次的制服三人,只能採取更簡單的方法—把人給打暈。
過程並不精彩,甚至可以說是狼狽,他付出了點代價,才讓這三人都躺臥在地,不過是拳頭的疼痛跟一些瘀青和少許割傷,笑里很慶幸自己很耐得住疼痛。
他還喘著氣,拳頭上掛著對方的鼻血,身後傳來腳步聲讓他又繃緊神經,但很快就又放下戒備,他能認出那個腳步聲,那是清知的腳步聲,他總是跟著清知,當然認得出來。
笑里想微笑的迎接清知到來,跟他解釋這一團混亂,還有討論要做的任務,他們現在有抽血用具了。
笑里該微笑的,一如既往當一隻清知身旁的微笑小狗。
但他沒有。
小麥不在保健室。
步出保健室,清知反手關上門。他抬高目光,凝望漆白卻因年歲久遠而泛黃的天花板,思考能力卻在學校內的各個教室間跳躍遊走,茫茫然地思考——小麥究竟去哪裡了呢。
小麥與只愛玩耍的自己不同,自己的課後時間幾乎全投入籃球部,誰都知道,想找三雲清知就往籃球部走,即使高三退役、該把主將位置讓給學弟了,他也依舊天天往籃球部鑽討人嫌——但是小麥很認真,為了準備大考,小麥將人生縮為兩點一線,早上七點準時上課、下午三點準時回家,認真運用自己的每一分秒,絕不浪費。
偶爾,他聽從各科老師們的要求,幫忙收發作業、搬作業到辦公室,承接偶爾開溜到不知道去哪的班長的工作。
難怪,小麥很清楚各科的準備室在哪裡。清知慢半拍地理解這個事實,下秒,卻又對慢半拍的自己感到羞恥,他似乎沒有好好了解過小麥。
但是,他們還有時間。清知深深吐出一口長氣,再次邁步,尋找各科的準備室在哪裡。
他們還有時間,他還能去理解小麥的生活、夢想、跟未來的生活規劃!
哐啷鏘啷——碰!
金屬物品碰撞的激烈聲響、撞上金屬物品的跌地聲跟誰在咆哮的嘶吼從遠方的空置教室隱隱傳來。
清知沒有猶豫,尋找小麥的行蹤和招致危險的可能性在一瞬間被他拋到腦後,深根於本能的正義感驅使他衝入空置教室,阻止衝突惡化,但映入眼底的景象卻讓他瞠目結舌,錯愕地楞在原地。
「……小麥?還有和也?阿仁?」清知張口,從喉嚨擠出乾澀得幾乎嘶啞的問話,「你們在做什麼?為什麼要打架?」
「小、小麥?」清知拉起小麥握緊的拳,五指有斑斑的瘀青和割傷,指節滴下不知道是誰的血,「為什麼?」
清知有太多為什麼想問。
為什麼你要打阿仁和和也?我們不是朋友嗎?
為什麼阿仁和和也要攻擊你?我們不是朋友嗎?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千百個問題最終只化為清知一句無力的顫抖,吐出一句,為什麼?
「是邊見攻擊我們!」阿仁瞪大瘀青的眼,用滲出血液的口吐出栽贓,他直指小麥的拳頭,彷彿直指罪人的凶器,「阿清,你看我們傷痕累累,是邊見揍我們,要用我們完成儀式!」
「對啊、是他!阿清,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最知道我們說的一定是真的吧!」和也加入阿仁的指控,他咯出乾澀的笑,以長久累積下的友情勸說清知站在他們的那一邊。
「小麥……」清知顫抖雙脣,他一手扣住小麥的拳頭、另一手卻輕輕地覆上小麥的指背,他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想相信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朋友會汙衊小麥、但也不想相信一同執行兩道指令,從最初到現在都為他著想的小麥會突然行使暴力。
其中必定有環節出錯了,他必須知道問題在哪裡。
他的竹馬們率先指控小麥,接下去,該換小麥解釋了。
他相信小麥絕不會對他說謊。
阿,是阿,他們是清知的朋友。
邊見笑里像隻被哽住喉嚨的小狗,他一直都跟在別人的後面,連辯解都慢人一步,因為握拳的姿勢掌心的傷又裂了開來,他的拳頭滲出血,這下看起來又更加像惡人了,他根本百口莫辯。
友人的手很溫暖,但覆上他指背的動作依然讓笑里嚇了一大跳,他下意識的抬起手臂低下頭,擺出防禦姿勢,像是以為清知會打他一樣。
但清知沒有。
為什麼?笑里有些困惑的抬頭,對上的是那雙依然正直的雙眼。
清知在等他解釋。 清知會相信他說的話嗎?
「是、他們想抽、我的血...」笑里有些結結巴巴的說著,語句虛弱,他很少有機會能幫自己辯解,通常母親想要的只是他的道歉和保證,但清知不一樣,清知願意聽自己說話。
「一千五百毫升...我沒辦法、才打他們的...」他的句尾顫抖,沾著血的拳頭背他不安的擺到身後,但眼睛依然看著清知。
比起那些人的說詞弱,笑里明白,他跟清知沒有那些童年羈絆,沒有可以互相稱呼對方暱稱的親密關係,他只不過是二年級時突然轉校來的同學,因為清知喜歡交朋友,總是幫助他才會被他給依賴給跟上,就跟那些人說的一樣。
他不過就只是清知的小狗。
雙方各執一詞,究竟是誰在說謊?
清知凝視小麥,他專心聆聽小麥吐出的每一個音節、認真凝視小麥的每一分不安,即使他只與小麥相處一年,他仍看得清楚明白,小麥在害怕。
是擔心所說的謊言被戳穿嗎?
不是。清知知道,說謊的人不願意與他對視,小麥即使不安地藏起染血的拳頭,一雙眼仍不躲閃他的目光。
清知轉移目光,注視與他一同長大的竹馬們,他們殷殷期盼地盯住清知,希望清知成為他們的同伴,遠離外鄉人。
但,事實會說話。清知的目光掃了窄小的空教室一圈,在四人扭打時,三根針筒跟兩袋血袋被踢到角落,其中一根針筒還被踩碎了。
三根針筒意味什麼?
小麥一人只需要一根針筒就夠了,只有三人才需要三根針筒。
誰是放羊的小孩?清知半斂眼瞼,奇妙的怒火在胸口悶燒,可他生氣的卻是竹馬們為什麼連證據都不收拾起來呢?為什麼要攻擊小麥呢?
清知不再想了,他探手拉過小麥藏起的拳頭,一轉身,他大聲對小麥說,「快點走吧,小麥,你得去包紮傷口、我們還得去找抽血用的針筒跟血袋。」
「阿清!」阿仁大聲叫住清知的腳步,「你不相信我們嘛!」
「……我相信證據,也相信小麥,阿仁。」
笑里眨了眨眼,還有些不可至信,清知相信他了?真的嗎?我還可以繼續跟著清知?事件的發展跟他的腦袋裡的情況不同,他原本還以為自己會被清知拋棄,在他失望的眼神下被抽乾兩千毫升的血,被遺落在這個空教室的角落。
在那些最壞的打算裡,笑里甚至覺得在自己人生的最後,能成為清知的續命血袋對他來說好像也還不錯。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笑里傻楞楞的被清知拉著走了兩步,才握緊清知的手停下腳步,清知相信了他,所以他活了下來,笑里走向前兩步抱住友人,他能感受到對方因為他的舉動有些錯愕。
「謝謝你,清知。」笑里把頭靠在對方的肩上,跟對方道謝時才發現自己在啜泣,會弄髒清知的制服的,但他還沒辦法停下,他很害怕被那些人抽乾血,也很害怕打架與受傷,不過與這相比都不算可怕,他最害怕的是清知的失望與離去。
清知選擇了他,這次也跟上次一樣,沒有掏下他。
「怎、」握緊小麥的右手被小麥向後扯停,清知險些重心不穩,向後一倒。他還來不及回頭,一雙有力的手臂先緊緊抱住自己了。
——謝謝你,清知。
細細碎碎的啜泣與斷斷續續的一句感謝,說盡了小麥的擔憂與恐懼。
真是的。清知放鬆了緊抿的唇,方才被竹馬們背叛而傷痕累累、卻用血小板死死堵住而冷硬的心瞬間融成一灘帶腥的血水。
清知向後探手,傷口未癒的掌心輕拍小麥毛茸茸的腦袋。傷口很疼,但這份疼痛卻真實且美好,那是證明他們的友情的傷口。
「沒事了、沒事了。」清知低聲安撫,「不要怕,我說過,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清知的安撫很快就起了作用,笑里慢慢停下了抽泣的顫抖,最後吸了吸鼻子,才放開友人,冷靜下來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馬上就紅了耳朵。
「謝謝你,清知。」他又說了一次,這次終於可以好好對著清知微笑了,清知選擇了他,沒有拋下他,他們要一起得到滿分,所以他得好好的幫助清知才行。
像現在這樣是不行的,經歷過剛剛的事笑里很快地理解到了。
這是一場弱肉強食的馬拉松,每天每天,都有很多的人被任務給淘汰,不論是沒有完成任務的,或是成為了任務的犧牲品的,今天要不是他跟清知一起進行任務,節省了很多體力,或許早就被抽乾了血。
抽了他的血之後呢?接下來就是獨自行動的清知會被襲擊了吧,就像他們一樣,很多的人也都找了伙伴,兩人、三人、或許更多都有,獨自行動的清知很容易變成目標。
清知選擇了他,他得保護好清知才行。
「清知,我們...」笑里有些猶豫,他知道他接下來說的話清知大概會很難接受,但這是為了讓他們都能活下來「我們,抽他們的血吧。」
「欸?」清知瞪大一雙圓潤的眼,他不懂,為什麼小麥要說出與阿仁相仿的話呢?
是為了報仇嗎?清知張了張口,彷彿努力呼吸卻吸不到氧氣的魚,他彷彿即將窒息,卻在窒息前,吐出最後一口氣問,「為什麼?」
「這裡已經不是那個和平的校園了…清知,我們得保持好體力才行。」他搓了搓自己受傷的拳頭,雖然不安但依然堅定地說著,他已經決定要保護清知了,不管要做什麼事。
「抽這麼多的血會讓我們都昏沉無力。」他不敢想像要是在自己昏昏沉沉時清知被其他人襲擊了的話該怎麼辦,「這很危險,我不想…我不想失去你、清知…」
笑里低下頭,他不能承受這個,但他沒有自信要是被清知拒絕該怎麼說服對方,他得好好思考該清知不答應的話該怎麼辦,把他關進房間逼他抽血嗎?但那樣不知道會被怎麼樣判定。
「只是500毫升的話對他們不會有影響的,清知。」畢竟他們已經被自己打傷了,早就淪落成弱者,不管抽不抽血大概都只能趟在這裡「我們之後可以把他們移到安全的空教室去,我知道很多適合的地方。」
「這——」清知下意識地想反駁,但小麥說得是真理。這裡已經不是安全的校園了,同學可以互相殘殺、同學可以相互欺騙,究竟還有什麼不會發生的呢?
為了活下去,他們勢必得犧牲其他人,就如同阿仁決定犧牲小麥,他們都是為了活下去,化為野獸同類相食的怪物。
「我還有什麼資格覺得這一切都很荒唐?」清知摀住臉,輕輕地笑了,笑聲斷斷續續、零零落落,彷彿在哭,「我們大家都一樣,都得犧牲別人才能活下去。」
「就像野獸一樣。」
聽見清知的回答,笑里露出微笑,真心的、愉快的、像是鬆了一口氣,跟他們即將要做野獸行逕截然相反的笑容。
「是阿,就像野獸一樣。」他附和,他們會吸附著其他人的鮮血活下去。
「簡直不配為人。」清知閉上眼,他扭曲臉龐,連面容都扭曲成了詭異的疼痛。
那真是人的長相嗎?清知萌生奇妙的錯覺,下一秒,睜開眼,他會成為變形記的主角,化為一隻噁心的大甲蟲,從外表到內心褪變成不需要道德倫理、更不需要正義的野生動物。
從此,他們唯一的準則僅只有達爾文的弱肉強食。
——就照你說的做吧。
清知不記得他是不是準確無誤地說出這句話了。
他也不清楚小麥與他是否抽取阿仁與和也的血了。
他更無法記清,他的竹馬們是用什麼表情看待他了。
他的記憶混亂、印象模糊,只有疼痛灼燒手腕的感覺如此明晰。
為什麼呢?一定是因為,他變成野獸了吧。
謝謝小麥中陪我極限對交流XDDDDDDDDDDD
抱歉每次都這麼極限,要死
好好笑我也好抱歉每次都這麼極限!!XDD
快把清知弄壞了好開心!!
(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