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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Edit 6 months ago
𝗗𝗮𝘆 𝟯/やましい
𝘄/最喜歡的 shinjuu_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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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est #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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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第三日來臨。
雖然適逢季節更替之際,外頭的氣溫並不是很高。但一天時間過去,夏炉的秘密基地不只潑上了嶄新的紅墨,就連原先的那些也開始散發出可怕的異味,他只好舉家遷移到其他相對乾淨的空教室。
……然後在凌晨三點,被後方置物櫃傳來的巨響、啜泣聲,以及被關禁閉同士的交談聲打擾得夜不能寐。

在教室後方的兩人重獲自由後,他才得以入睡,再來粉筆敲擊黑板的聲響又使他驚醒。

邁開因睡眠不足而變得沉重的步伐,大口的將昨天多拿的哈蜜瓜麵包吞下肚,拇指敲擊著螢幕上的鍵盤,幾乎是在發出最後一條訊息的那一刻就拉開1-C教室的後門。

他湊近黑色短髮的少女,拿起她捧在手心的手機,上頭還停留在兩人互相傳送簡訊的畫面。
「妳要截什麼?」
ココナ
6 months ago

黯淡視野內再次闖進了熟悉的粉色髮絲。

他脖子上的痕跡還在嗎?會不會讓他留下疤痕了?被耳機線磨擦過的地方還會痛嗎?是喜歡我所以才來找我的嗎?稍後會不會把我的頭壓進水裡呢?
比起手機突然被拿走的驚嚇,這些疑惑更為優先地闖入腦門。

「那、那個……峰さん第一次傳訊息給我……」她帶著緊張神色環顧一下周遭同學──每每任務發佈同學的氛圍總會沉到最低點,在此等凝重氣氛下「打情罵俏」總覺得不是好事。
她垂下腦袋,話語愈是到後頭音量降得越來越低:「我想把這個截圖起來……」

總覺得只要看著這段對話,再怎麼過份的指令都能完成……這些普通不過的冰冷數據成了淺野的定心丸,讓她願意努力在這座牢獄中多苟活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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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
是啊,這是個好的開始。
為了讓妳永遠記住我,記住峰夏炉——

不顧周遭同學的目光——他甚至認為沒有人會注意到縮在角落的他們——兩天來不曉得第幾次,夏炉將手掌輕輕壓上對方低垂的頭頂,沿著後腦勺的弧度一下接著一下的撫摸,那蓬鬆柔軟的觸感總是能使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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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淺野使用的手機和他所使用的並不是同一個型號,但至少品牌相同。
就像過去無數次截下女神大人上傳的推文那樣,他熟練地押下機體兩側的按鍵,整個畫面閃爍了一下,然後化為靜止的色塊縮小至左下角。

真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像截圖一樣。
只要輕巧的押下按鍵,就能讓他們兩人永遠維持現在的樣子,手牽著手一起活下去。

……但是,若他永遠不老不死,為了迎接他死去的那一天而建立起的這段關係,還有任何意義嗎?

「只要同時按一下電源鍵和音量上鍵就行了。」示範結束後,將手機交還予淺野,「來,妳試試看。」
ココナ
6 months ago


 ……

 有幾個瞬間淺野覺得自己被當作犬隻在撫摸。

但這對她而言並不是件壞事──比起被視作寵物犬的可能性,她反而更擔心會不會髒了對方的手。
畢竟在此等情況下白鼠們僅能到淋浴間做簡單淨身,無論是骨子裡的汙穢抑或廣播中提及的「罪」都無法被徹底洗去。

儘管肉身附的髒污得以順著水流離去,長期積累的karma就如同那淤積在排水孔誰也不願主動清理的髮絲一般,隨著糾纏日漸擴大,最終成了誰也無法忽略的礙眼玩意兒。
ココナ
6 months ago

在無意碰到指身的瞬間她的面頰又急速升溫,掛上一個看來有些滑稽的笑:「謝謝……」

淺野模仿旁人手勢連續截了十二張圖,接著執起成功的畫面炫耀似地晃了晃,絲毫沒有藏起被更改為「運命の人」的用戶名的意思。
她快速搖著根本不存在的狗尾巴,指腹落在螢幕替數個截圖建立資料夾,熟稔模樣抓不著任何一絲剛才還對機體甚是陌生的影子。

「峰さん……是為了任務才來找我的嗎?」
似乎終於意識到未能洗去的感情,她帶著怯懦抬首,同時悄悄在話語中藏了龐雜的期待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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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於螢幕的頂端,四個方正的字體取代了原先簡短的柔軟圓弧,他的嘴角勾起了淺淺的笑。
瞥向懷中仍然閃著強光的螢幕,自己的個人頁面上確確實實的寫著「る」字。

或許自己也該考慮替淺野設置一個特別的暱稱。即使他並沒有那個習慣。

「妳猜對了,今天做什麼好呢?」夏炉握緊自己的手腕並旋轉著活動關節,氣泡破裂的震感變成喀嚓聲回傳到耳裡。
「我小學時游泳很厲害,憋氣五分鐘大概也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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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雖然沒有實際計時過,但是在小學游泳課的玩鬧間促成的憋氣比賽裡,每當身旁的對手承受不住、一一浮上水面時,他依然能比著V字、與換過氣再次回到水中的同學微笑著對視。
黑色的泳帽戳破水面,剔透的水花四濺,氯的氣味再次鑽入他的鼻腔,泳鏡上的水珠暫時阻擋了視線,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周遭的那些人無一不以欽羨的眼神望向他。
不只對游泳的技巧充滿自信,引以為傲的肺活量也在之後的活動中幫上了他的忙。

……雖然那一切都已經不復存在。

他並不介意讓自己最喜歡的好朋友獲得比自己更多的分數,更何況更高分的指令對他而言大概也不成負擔。
若廣播反覆強調的「滿分」即是脫出的條件,他希望淺野能夠盡可能的獲得分數,而在能力範圍內,他會獻上自己來幫助她。
ココナ
6 months ago

「『小學時』嗎?」
被水光照得熠熠的殘影依稀落在眼前,她選擇在夏炉徹底被浮沫逼得窒息前,毫不留情地將回憶氣泡盡數戳破:「您說的是過去式呢。」

被過去勾著腳踝是無法通往幸福的。
雖然淺野也渴望近距離欣賞心儀對象的狼狽模樣,但她實在不想看到那抹粉色浸入水中被似乎美好的回憶溶解,隨著氣泡消失在眼角餘光。

「我們休息一下,再慢慢決定做哪個任務吧……?」她柔軟的掌心輕輕覆上,又回到低頭的待機動作。

她總覺得此刻要是再多塞什麼話反而顯得不識相,於是便索性闔上嘴,靜靜地注視自己被磨得都褪了一層色的皮鞋內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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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妳明明可以再更信任我一點的。略帶質疑意味的這句話並未被吐出口。
但猜想著對方可能只是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他的心底一股暖意油然而生。

從廣播另一端的祂隻手遮起天空的那一刻起,每天終禮後慣例的掃除時間就被每一個師生心照不宣的取消了。也對,即使所有人同心協力、下定決心一起認真維護這個環境,掃除的速度還是遠遠比不上環境變得混沌一片的速度,更何況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合群,包括那些被迫離群的孤狼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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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夏炉掀起幾乎要被滿溢而出的垃圾撐成直角的桶蓋。
只咬了一口的發霉麵包?浪費食物的話會遭天譴的。
潑上了一大片暗紅色的白襯衫?真希望人沒事。
貌似是被拿來擦拭血跡的領巾?竟然有人敢往班裡的垃圾桶裡丟這種東西。
指節???竟然有人敢往班裡的垃圾桶裡丟這種東西???真希望這是某個人失敗的美術作業。

他放棄解讀比校園現狀更混沌的垃圾桶,找了個堆疊間的空隙塞入手裡的塑膠包裝,在那之上的廢棄物搖搖欲墜卻仍未倒下。
簡直就像在玩逆向的Jenga一樣。他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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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他回到原處,背靠著牆坐下,與待機的少女之間只隔著一個插座。
「如果妳的母親在這裡,」他不再以指尖與那藏滿秘密的機器親密接觸,只是伸出了食指,以指甲輕輕的敲了敲黯淡的螢幕,「那妳的父親呢?」

即使在意的人多得異於常人,這樣的他卻也不是萬能的。
人類的腦袋並不像手機相簿一樣能容納以數百GB為單位的記憶,也沒有人能發明出外接式的器械、幫助他保存那些人的背景設定。
對於淺野夫婦的情殺案,他只記得這起事件的存在本身,報導中剩餘的一切細節皆被層層疊疊的記憶以黑色的方塊抹去,又或許是那些報導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刊出細節也說不定。
ココナ
6 months ago

無法明白。

那ㄍ■■身影不斷蠕動,上萬隻的■■鑽ㄖ又蟄伏,胸前張大的■將肺泡一個又一個地嘔了出來,殘留一地的爛番茄與泥ㄋ染濕了地板。
在一番掙扎過後■黑身影渾身發ㄖ成了客廳的新地毯,被精水染黑的銀白色的i?od落到ㄌ地■,母親拖著■痕ㄐㄧ在地面爬行,一面歪扭一面呻吟被壓縮成滴著汁液的■■進入裡頭。
那隻突然從腹腔被產出,原先持■染滿膿液的ㄏ髮女性用它ㄕㄙ而溫熱的手拉起我的■■,讓我反覆地以ㄕ心撫摸她■■的■■,最後昏睡了過去。

在那之後母親成了殘障人士,不使用耳機的話就無法聽清她究竟在說些什麼。
ココナ
6 months ago

「我的父親去世了……」
淺野嘴角勾起一個看似落寞的笑,與之相異,那圓睜的眼即便撈盡了眼底也絲毫不見一絲憂傷情愫,恍如只是在唸著某個腳本內的文字。

近期天氣雖是微涼但不至於寒冷,身子卻被猛然襲上的冷意逼得打起冷顫。嘴邊的酥麻如亂碼般蔓延開來,伴隨無法看清的視線折騰得她不禁冒起薄汗,僅能祈求不適感儘快放過自己。

淺野將阻礙倆人靠近的充電線拉開,試圖離可能提供熱意的身子近一些。
但當注意到視野下的手依然震顫時,她下意識地將之藏在了身後:「峰、峰さん很在意我的事嗎……?」

「我也想聽聽看峰さん的『角色設定』……」
對方會不會一如既往地用諸如「自己只是雜魚角色所以不用在意」的劣等理由搪塞自己呢?已經對她而言現在已經就連那都已經無法思ㄎ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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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同樣身為已逝之人,父親卻沒能像母親一樣永遠留在她的心裡嗎?
那空洞的眼神經過瞳孔射入他的大腦皮層。

夏炉大可再跑一次圖書館翻閱舊報紙、找出那些黑方塊之下被掩蓋著的真相,但公開的報導根本算不上祕密,探求那些無法使他感到愉悅, 若眼前的人願意對他坦誠,嘗試以關係人的視角解讀整個事件又有何不可?

他拉起淺野藏在身後的小指。
為了博取同情,使對方將這段回憶永遠刻在腦海裡,他必須編造出一個讓男人聽了沉吟不語,女人聽了潸然淚下的悲慘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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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他永遠忘不了躺上手術台的那一天。
白雪漸融之時並非適合陽光燦爛的季節,在那無影燈上數不清的小燈泡卻有如盛綻的向日葵管狀花般整齊排列,自圓點射出的強烈白光像清晨的薄霧打在他的身上。
健康的左肩動彈不得,穿著青色大褂的機器們在他的胸口上方比劃著手勢,閃爍著銀光的工具使他脊骨發寒,若那台螢幕在期間被安置於一旁,大概會被金屬的鏗鏘聲撞出不自然的波形吧。

或許在原地死去並融於大地、成為向日葵花田的一部份都好過維持現狀。
轉動著刻印了絕望二字的眼球,將求死不得的哀怨眼神投向劃開自己的手術刀,他想。

在執刀者眼裡只是一場用不上兩小時的小手術,對十五歲的青少年而言卻是宣告人生將永遠被改變的噩耗。
從此以後,他在大人的眼裡變成了「離開機器就活不下去的脆弱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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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我的爸媽都死了,我現在和祖母兩人相依為命。」
為了隱藏起真實的自己,他已經學會說謊不眨眼了。
……但憑空編出故事的技巧真的是有夠爛的。
「……大概就是這樣?沒什麼好聽的。」
ココナ
6 months ago

必須趕緊把震顫不止的手藏起來。
在一際朦朧下教室正中似乎有個反覆晃蕩的白熾燈,伴隨腦內的嗡鳴聲逐漸擴大,那盞燈成了佔據整個空間的光暈,就似烈日重重砸在腦殼一般。

要是當時有好好看清父母最後的歡愛之姿就好了。

淺野幾乎是憑意志力在撐著身體,只為親耳聽清旁人的話語──夏炉吐出的每個字節都成了流入她右耳的液體,再隨著融化的思緒從左耳空虛地、毫不吸收地直接流出。
她的視線一轉,瞥了眼身旁毫無情感可言,甚至可說是淡如清水的自白。

本想藉由對方的表白讓身體感覺好上一些,暫且不論內容的真實性,與自己昨日交出的秘密相比這是多麼地粗糙。

「只是這樣而已嗎……」淺野已無心去掩飾流得到處都是的失落感,她最後依然沒能將可能暴露身體不適的手抽回,只是輕輕的將臉枕在對方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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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不安相隔兩具薄薄的皮囊傳進骨髓中。夏炉以空著的手梳理淺野後腦勺的髮絲,一簇簇烏黑流經他的指縫,輕輕的被抬起又放下。

麻藥褪去的肩膀已經能自由動作了,只要別將手臂高舉過頂,醫生允許他進行一切溫和的活動。
但他的肩膀仍然為身旁的人矗立不動。

「小學的事也是角色設定的一部份。我今天已經說得太多了,請原諒我。」他望著每一個同班同學的背影,以這輩子最輕柔的聲音吐出最後幾個字。
說得像是遊戲裡的技能冷卻時間一樣,但吐出設定對慣性說謊的他而言,的確會造成負擔。

「請給我一些時間,只要妳願意答應和我一起離開這裡的話,在那之後我會告訴你一切,我的過去、我的現在、我的夢想。」

請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做好心理準備去直面如此狼狽不堪的自己。

或是讓我編織出不那麼破綻百出的黑暗童話。
ココナ
6 months ago

即便不離開此處,他們也能一起離開。
她無法預知寄居校園中的神靈大人為了讓眾生贖罪,今後又將派出怎樣的指令……即使今日只是折騰他人,也許明日就難度一轉,降下不得不殺人的任務也說不定。

要是倆人共同逝去,說不定靈魂與肉身得以被拆解並再次重組,轉為一個完整地、沒有悲慘設定的生命再一次重新誕生──

不。
也許她比自己想像得更不膠著於殉情也說不定。
ココナ
6 months ago

她確實深愛母親,但無論是每晚夾雜怪異輪迴觀的催眠,甚至是近乎同性亂倫的教育,她也始終無法將母親視作戀人看待──那女人報復似地選擇在女兒面前殉情確實成了呪縛,也如願永遠刻在了淺野心底,但對她而言只要能一同互信,一同互賴,一同互愛便已足矣。
而她也願意為了身旁的這位「朋友」試著解開回憶上綁死的結。

在眼簾徹底拉下黑幕前,她五指微張扣緊了那隻手以示回應。

留在意識尾端的是夏炉衣物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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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急促的呼吸漸弱,取而代之的是均勻的鼻息。
他放下梳理髮絲的手。

象徵殺人未遂的氣泡破裂的聲音,粼粼水波脈動的聲音,以公斤為單位灌入體內的聲音,無法承重抱起肚子開始嘔吐的聲音,生手所誘發的驚呼的聲音,鮮紅色流經軟管的聲音。
將四周的聲音杜絕於耳外,世界彷彿安靜了下來。

此時此刻,他的心跳聲與淺野相連。那無須器械維繫的、健康的、正常的心跳聲。

夏炉隨肩上的人闔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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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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ココナ
6 months ago

「心中,所謂的幸福就是……」

得趕快起來才行。
就算只是動一根手指也好,必須趕快起來。

「現在媽媽要和■■一起■■■■■……」

時間過了多久?幾秒?幾分?幾小時?幾天?
拜託了,請動起來,至少請睜開眼吧,拜託了。
拜託了、拜託了、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拜託



ココナ
6 months ago

淺野感覺自己心臟一抽,猛然從短暫昏迷中跳起。儘管從現實看來不過是意外睡著的少女睜眼醒來罷了,對她而言卻恍如被關在無法動彈的黑箱之中。

她一時之間不知該感謝危機意識將自己叫醒,抑或更該感謝大多都到食堂準備覓食的同學們。
只是一點,要是再多睡一點最糟的情況會被當作目標也說不定……

她連忙拿起手機確認數字──與體感流逝的分秒不同,她打從心底感謝分鐘上的時間只走過不到三分鐘。鬆下緊繃肩膀的同時她視線向旁瞥去,旁人正舒適地安睡。

那放鬆模樣簡直就像在無趣課堂打盹一般。
要是任務有全部結束的一天,到了那時兩人還能像現在一樣牽起手嗎?
ココナ
6 months ago

她甩甩腦袋,將在此時毫無幫助的煩惱盡數丟開。
在簡單推敲因果後她認為方才暈倒的原因也許是血糖過低,而最佳的解決方法就是踏上離開教室同學的足跡,前去食堂吃點東西……

但夏炉的熟睡模樣讓她實在狠不下心出言喚醒。

自己昨晚也是一路提吊著心與膽,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安全區域稍作小憩又被叫聲和腳步聲驚醒,只能再一次起身尋找其他的「居所」。
一連串行動整晚重複了不知道幾十回,折騰得她現在都有點分不清究竟是置身夢境抑或現實。

最終她選擇了咬牙忍耐飢餓和疲倦。
至少在夏炉充分休息醒來前她必須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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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啊。」
感受到身上傳來的動靜,淺眠的夏炉慢了半拍才恢復神志。
睡眠不足使腦袋昏沉得彷彿隨時隨地都能進入夢鄉,但眼前的狀況不允許他如此鬆懈。

「抱歉,我也睡著了……」他始終沒意識到眼前的人並不是陷入沉睡。
亮起的的螢幕上彩髮少女的笑臉取代了他耷拉著眼皮的倒影,差不多該到放飯的時候了。

「要去一趟食堂嗎?先吃點什麼比較好,而且做完指令再過去的話,食物可能會被搶光。」
因為不喜歡坐以待斃,每天仍然堅持繞行校園好幾周觀察人群的他,活動量相較其他學生大了一些,作為第一批衝進食堂的那群餓死鬼只見過食物填滿貨架的樣子,並不曉得糧食的實際備量到底能不能讓還活著的所有人填飽肚子,像他一樣貪心的多拿了個麵包的人八成也不在少數。
ココナ
6 months ago

「峰さん也想去的話……」害臊感隨著夏炉的睜眼一同回升,淺野很快地抽回那隻握緊的手,將隨身物品和暴露的感情全數收進口袋裡。

她扶著牆面十分勉強地起身,順帶祈禱頻頻傳來疼痛訊號的腹部不會傳出讀不懂氣氛的聲響。要是在心儀對象前發出飢餓的咕嚕聲,她大概會毫不猶豫地拿水桶將自己溺斃也說不定。

雙腳幾乎是才剛站直就被暈眩感佔據整個腦袋。
為了不讓身體不適被發現,她以袖口抹去反射盈上的淚水,小而慢的步伐緩緩朝門口移動。

從教室到食堂的距離稱不上太遠……
只要忍耐一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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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走吧,我還沒吃飽,雖然來的路上吃了哈密瓜麵包,但那也只能拿來墊墊肚子而已。」
三日未清潔的地面還沒有積起多少灰塵,但他還是下意識的拍了拍屁股。

配合著對方的步伐,他與淺野沿廊道通行。
抬起頭來就是食堂了,門前師生倉皇的推擠,高大的矮小的壯碩的瘦弱的身姿重疊在一起,生怕自己輸在起跑點,而他在十幾個小時前也是那些傢伙中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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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習慣性的四處張望,空地上躺著看不清臉的學生,以及他拼命求生的痕跡。
眼前的人看上去需要幫助,但夏炉並不是那麼熱心的人。若此時此刻動了拯救對方的念頭,他還得再花時間為過去兩日間沒能救下的所有人哀悼,無論是在指令之下犧牲的羔羊們,還是過於善良而無法動手的綿羊們。

「說起來,妳能接受哪一個啊?指令。」
甚至不需要經過詢問,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除非淺野也是個隱藏的游泳高手,不然除了一分的指令外,貌似也沒有其他答案可選。
ココナ
6 months ago

廁間門口無法看清神情的肉塊匍匐於地,蒼白的指就像神經傳達最後指令似地動了幾下,接著便再也沒了動靜。
那副悲慘模樣就像被玩家用完就丟的免洗角色,令人不禁心生惋惜。

周遭同學絲毫沒有伸出援手的意思,僅僅是用視線撫過便繼續自己的活動。恐怕即便有誰伸出了手,也僅是一個小時就消失無蹤的情緣罷了。

簡直就像動物園一般。
淺野此時持著遊客身份,然誰也無法保證會不會有日自己也成為下一個趴倒在地的浴血羔羊。只是瞥上幾眼的同校師生暫且不論,至少只有夏炉……她希望夏炉同學能好好將她的慘狀收進回憶之中。
ココナ
6 months ago

「我的話哪個都……」注意力被熟悉的嗓音拉回,那隻嬌小的手死死捏著旁人衣料一角,她盡可能想靠夏炉的身子近一些以免被人流沖走,但內心一番掙扎後礙於羞恥心還是小心隔了約兩個拳頭的距離。

她想也知道對方不可能讓自己承受二或三的任務。
但為了那麼一點得到更高分數的可能性,淺野選擇交出明顯粗糙的謊言:「其、其實我很擅長憋氣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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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後背被某個東西重重壓了一下,夏炉皺起眉回過頭,因為個頭在完成發育的高中生中稱不上高,即使拼命踮起腳尖了也只能看到一大團蠕動的軀體貼近眼前。
他只能攬過少女的肩膀,好讓彼此不被這鄰國喪屍片般的場景沖散。

「嗯?」他並不懷疑曾向自己交出秘密的淺野,但她必須更有自信一些才得以說服他。
「有計時過嗎?大概幾分鐘左右?」

他足夠信任淺野,即使對方沒有想像中的那麼信任自己,但是,在憋氣比賽中敗北的那些人也和她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與無法忍耐就能馬上放棄的比賽不同,畢竟是攸關生死的場合,他必須確保在自己手腕被劃開的當下,手裡濕淋淋的人頭仍然能正常的吐息。
ココナ
6 months ago

一、二……

別說憋氣幾分鐘了,現在的她就連正常呼吸都辦不到。原先慘白的臉色唰地染滿通紅,她挪著鞋底想離過於親密的朋友遠一些,視線卻被那張笑臉抓得死緊,根本無法出力動身。

「我、我……」那半張的口無助地僵著,一時之間連個詞都無法順利吐出。
她稍微張合唇口想讓當機的腦迴路恢復正常,然唯二正常動作的只有不知所措懸在兩人之間的雙手,以及跳動得都要爆炸的心臟。

似乎是徹底鬆懈下來的緣故,此時腹部在人群的雜音掩護下傳出了不合時宜的震動。
淺野垂下燒得通紅的腦袋,支支吾吾地吐出幾個稱不上有意義的句子:「我、我肚子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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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再忍耐一下吧,馬上就到了。」
早點抵達的人能有更多的選擇,代價是無止盡的推擠與壅塞。

經歷一番波折,前方的人潮終於在擠過門框後擴散開來,獨屬於熱食的香氣從四面八方刺激著所有人的唾腺。
大概是那扇雙開玻璃門起了過篩的作用,食堂內並沒有想像中要來得擁擠。

夏炉領著淺野前往自己最常造訪的區域,隨手拿了個還冒著熱氣的炒麵麵包。
「妳想吃什麼?我陪妳過去吧。」
擺放著食物的並不止這一處。他還是無法明白,明明工作人員全部都憑空消失了,為什麼食堂還能準時的呈上與過往一模一樣的餐點。
ココナ
6 months ago

我想和您吃同樣的食物。
從入口前的氣味到齒列咀嚼的口感,最後是嚥下通過食道的感觸,全部都想體驗和您同樣的感受。

「我吃一樣的就好……」她跟著伸出手拎起同樣的麵包,握在手中的是她平時不曾注意,甚至是完全不曾列入考慮名單的選項。

在腸胃頻頻傳來陣痛的現在要是吞下這個碳水化合物加上碳水化合物組合也許會給腹部帶來負擔也說不定,但為了活下去必須補充體力……主要原因還是能和心儀之人同時吃同樣的食物讓她感覺甚好。

淺野對食物壓根就沒有特別偏好,倒不如說食物對她而言僅僅是為了讓生命延續的必需品,她從未感覺眼前食物是如此誘人。

等等要執行指令所以必須補充大量能量……
等等要執行指令所以必須補充大量能量……
她抱著彷彿在發亮的炒麵麵包,試圖催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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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最喜歡的好朋友意外的和自己喜好相同,讓夏炉心底因推擠而湧現出的煩悶感煙消雲散。
「那我們邊走邊吃?我擔心抽血的工具被拿完。」

他從交雜的談話聲中得知了廣播室不知道從何處冒出了很多採血用具的消息,同時淺野幾分鐘前的答非所問已經讓他放棄了賺取六分的念頭。

夏炉並沒有考慮過三分的選項,無論是對自己或是對淺野。
光是過去的體育課上氣喘吁吁的一口氣灌入半壺水都使他的胃袋感到難受,更別提整整五公升的水。

若食物有限量,那施作指令所需的道具一定也有限量。距離指令發布已經超過兩個小時,在黑板傳來撞擊聲的那一刻就採取行動的人不在少數,最壞的情況下,那裡已經連一根針頭都不剩了,他們必須用更加危險的手段取得彼此的血液……不過,那還能被稱作抽血嗎?
ココナ
6 months ago

她儘量加快步伐走在後方,慢慢嚥下熱量的同時一面猶豫要不要搭上那隻晃蕩的手。
在百般猶豫後,她還是選擇了和剛剛一樣將外套一角捏在手中。

要是選了不同口味的麵包,是不是就能交換吃了?

淺野往前日被種下的瘀青用力一擰,要自己的戀愛腦暫時休止。先不論非專業人員採取血液的安全性,光是想到必須飲下自己的血液就令她反胃。

要是自己的角色設定是能舔舔嘴角說出「好甜」的中二病角色的話該有多好,一想到血的黏稠感將殘留在口腔……要是不想點開心的事,方才嚥下的能量恐怕沒多久就會被乾嘔出來。

等等夏炉會直接觸碰到自己的手臂,看到自己血液的顏色及黏稠度,甚至可能隔著針管感受到自己尚還溫熱的──

原先沉重的步伐輕了不少,彷彿抽血成了令人期待的課餘活動。
平凡無奇的廣播室在她雙眼中也顯得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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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半個炒麵麵包入腹,寫著「廣播室」三字的標示映入眼簾。
往裏頭瞧一眼,興許是廣播後的尖峰時段已經過去,也可能是用餐時間分散了人潮,與人滿為患的食堂相比,廣播室內的師生可謂寥寥無幾。
一對猶豫的師生阻擋了夏炉投向桌面的視線,踏實的腳步聲和輕躡的腳步聲在狹窄室內迴盪,夏炉看不清她們的臉,卻似乎能感受到其中一人緊張的瞥了他一眼。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的兩人交頭接耳一番後,抱著拖曳的軟管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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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各式採血器具凌亂的擺放在桌上,止血帶、針頭、軟管、血袋,還有他的老朋友真空管……餘量如小山般堆起,僅以目測就能得知那些絕對足夠校內一大部分的人施作指令。躊躇不決或下了狠手的人比預想要來得多,不管怎樣,是他白擔心了。

抽出其中一個血袋,白底黑字的標籤清楚的寫著「500㎖」。
「以效率來說,用這個就行了吧。」
他可不想再體驗一管接著一管被抽離身體的噩夢了,那簡直就是凌遲。
ココナ
6 months ago

桌上堆起的小山對淺野而言十分陌生,對這些器具的印象僅只於曾經做過的健康檢查──她暗自慶幸剛剛吞下了足夠熱量,否則恐怕又要再次上演空腹導致暈針的無趣短劇。

之後還會有其他師生前來的緣故,在廣播室採血並不適宜……回到1C教室的話總覺得教室內會有其他學生,再者替人抽血實在太過刺眼,她不希望做出引人目光的行為。

她想儘可能找個人少,不會被打擾的地方。
腦海第一個浮出的是昨日兩人一同執行任務的「秘密基地」。

她才剛想啟口邀約便被記憶給止下。

「峰さん也打算抽血……對吧?」打算拿取用具的手懸在半空,早些夏炉那份「小學時」的回憶水波又灑入她的意識中。她的視線收回,轉為盯著不知在想些什麼的側臉:「還、還是說您還是想嘗試那個憋氣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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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嗯,妳不願意相信我的話也沒辦法。」將軟管纏繞於血袋上,無意間拋出了一句像是情緒勒索的話。

說起來,他自己明明也沒有計時過,卻還反問對方那種問題……才意識到連自己也不曉得那股莫名的自信從何而來,但他就是相信自己辦得到,更何況,那可是六分,並不是多龐大的數字,但與大費周章採血取得的一分相比,卻能讓淺野向滿分跨出更大的一步。

若仔細觀察散落的針頭,能發現尺寸有細微的差異,但方跨過獻血的年齡門檻、尚未經歷大量採血的他並不了解那之間的差異,僅能作出「勇敢的人用更粗的針」如此的膚淺判斷。
交疊的銀光令人眼花撩亂,他盯著那些陷入遲疑。
ココナ
6 months ago

是哪裡做錯了嗎?
旁人只是塞了一句話便陷入沉默,隨後那張臉又沉了下來,壓根就沒有再抬頭看向此處的意思。

淺野本以為兩人關係已大幅拉近,事實應證這始終只是自己的錯覺罷了。
焦急的心臟不斷傳遞不安訊息直至全身發麻,她感覺腦袋像被重擊一般暈眩,足部不穩的震顫就似等會腳下地面會徹底塌陷。

「不是的……我相信您……」將同級生的外套捏得死緊,本該脫口的話語由於喉頭乾澀全都掉回了腹中。她幾乎要沒法組織好字詞,最終只能交出狼狽的藉口:「但、但是我不希望峰さん痛苦……」

怎樣才能更有效地挽回對方?道歉?下跪?被毆打?交上錢財?交出更多秘密?還是說直接去死?
ココナ
6 months ago

也不顧對方的視線還鎖在桌面那些器具,淺野索性拉著夏炉到廣播室的一角。
角落積了灰塵,但這些並不妨礙她接下來的舉止。


「對不起……我們做指令三吧……」

下一秒映入他眼裡的是毫不猶豫地屈膝跪伏,以頭貼地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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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還沒來得及反應,那顆他曾無數次摩娑過的渾圓腦袋,此時卻噗通一聲匍匐在地。
乖巧可憐的土下座學生、配上頂著花花綠綠髮色高高在上的學生,這幅景象在旁人眼中簡直就像蠻橫的不良少年在勒索善良的同學一樣。

「喂!妳在做什麼啊!」

但他無暇顧及旁人的目光了,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淺野的行為實在過於驚人,他楞了幾秒才連忙跟著下跪,慌張的扶起她的肩膀。
「我知道妳是擔心我所以才會拒絕,我……」圓睜的眼眶裡藏不住的擔憂全寫在臉上,嘗試與少女交匯眼神,那對失去光彩的雙目卻使他一時語塞。
「我和那些不擅長憋氣的普通人不一樣……只要不出什麼意外……」

夏炉清楚現在的自己不管講出什麼都只會成為無力的空談。
他不自覺的將那具顫抖身軀緊擁入懷,疲軟的低語灌入對方發青的耳尖。
「妳什麼也沒有做錯……不需要為了這種小事道歉。」
ココナ
6 months ago

簡直就像濫俗的校園愛情劇。
而且是在不合時宜的時間地點上演的差勁戲劇。

只要不出什麼意外是什麼意思呢?
要是出了意外,對方將永遠沉睡水中的意思嗎?

在與那對異色近距離相視時,慘白面色又被急速升溫的緋紅給佔據──心儀之人的憂慮模樣讓她異常興奮,藏在懷抱的手用力捏擰衣袖下的手臂,試圖用疼痛讓這一刻成為深深烙印在記憶的片段。

要是現在被掐住脖子肯定就能永遠記住這一刻……

天花板懸吊著無數光點,視野周遭被戀慕氣息照得閃閃發光。在懷內的每一毫秒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深怕一個動作便會戳破這感覺虛幻的美夢。

她多希望能暫時停止學校的秒針。
抑或就這麼一直摟抱到隔日死去也好。
ココナ
6 months ago

「峰さん……」淺野將兩人的感情紐帶稍微提起,她絲毫沒有推開身子的意思,就這麼心安理得地繼續享受懷抱。待呼吸平穩一些她才抬首,從抬起的臉可見眼眶還染著一層水光:「至、至少準備一根呼吸用管子的話……」

無論夏炉再怎麼信誓旦旦她也不想讓對方為分數賭上風險……更何況現在尚無人知曉分數的作用為何。

「作為交換,只是一點點也好……」

害臊和興奮混雜的情愫讓淺野整個臉紅得都要燒焦。她下意識嚥了嚥唾液,光是想到自己接下來的提議就讓心臟抖個不停。


「可以請您飲下我的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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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欸?可以是可以……」

一次抽取他人五百毫升血液,並讓被抽取者喝下

潔白的顆粒浮現在腦海中。
暫時先無視動物本能對見紅的恐懼,單以峰夏炉這個人的好惡而論,他並不排斥飲血。
人類對血腥味的抗拒並沒有在他身上起過作用,在刀鋒不小心劃破指側、下意識的將其含入口中時,自舌尖蔓延開來的禁忌滋味甚至有些令人上癮。

但他不太理解的是,既然指令並沒有要求那些,為何淺野還要主動請求讓自己喝下她的血。
或許這是淺野對他不去飲下自己鮮血的埋怨,畢竟她喝了,他卻沒喝,這不公平,對吧?
但他所理解的少女並不是這樣小肚雞腸的人,這樣的行為在她眼中大概更近似於某種誓約,又甚至是維繫起兩人之間的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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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但是,呼吸用管子要去哪裡拿呢?」

淺野也聽聞了群眾間迅速蔓延開的逃課方法。
即使存在這種能在不造成任何傷害的前提下輕鬆完成指令的偏方,那些崇尚暴力的野獸們卻仍然選擇了不打一聲招呼,就將某個可憐蟲壓進水裡。
……這種行為和害死晴天娃娃的那些傢伙又有什麼不同?
ココナ
6 months ago

「廁所大概會有管子……」
第一個浮在腦海的是工具間的彈力水管,要是適當裁切大概勉強能派上用場。

但離任務發佈已過三小時左右,能用的管子會不會已經被拿光了?
淺野視線一轉,看了眼桌上堆成小山的器具:「再不濟的話還有桌上那些軟管……」

她不確定那些形似小蛇的止血帶能不能由她持著充當呼吸管,之所以想到那些細管,理由只是「同樣都是黃色管子」這般膚淺想法。

話說回來……廁所的話是去男廁還是女廁?我們可以繼續抱到什麼時候?

「啊,峰さん是上男廁還是女廁呢……?」
她在兩個腦中盤旋已久的問題中選擇了能繼續享受體溫的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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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

這不是顯而易見嗎?有什麼特地問出來的必要嗎?
作為愚蠢提問的報復,他鬆開懷中人,起了捉弄對方的心思。

「虛構角色是不需要上廁所的哦。」現在這個父母雙亡的峰夏炉大概也能算是一種虛構角色吧,四捨五入一下這句話也不算說謊。
況且,此時此刻的他竟然也答不上自己到底會去哪一邊的廁所……或許是淺野的土下座讓他緊張得落下了這部分的記憶吧。
說到底,在這場怨靈的惡作劇開始前,隨身抱著兩公升水壺的他每天在校的七個小時內不可能不去廁所,他可不想像某些上了高中還會失禁的人一樣。但是,到底是去哪一邊的廁所呢……突然想不起來了,或許自己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被植入這部分的角色設定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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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光是想像掃具間水管內可能藏匿的汙垢,以及自己將沾附著那些的水管一端以口腔完整包覆的樣子,即使只是幾秒鐘的裝模作樣都使他頭皮發麻。
他算不上潔癖者,卻還是很慶幸對方給出了第二個選項,雖然那窄小的管道看上去對水中呼吸一點用也沒有。不過,膽小鬼才需要輔助呼吸的器具,只是做做樣子的話也無所謂。

「就用那些吧。」他起身拂去運動褲上沾附的塵埃,指了指一旁的止血帶。
啊、不過廁所以外的地方會有水桶嗎?真困擾……等等讓淺野去女廁拿一個好了。

「妳想用哪一個來抽血?」
既然對方答應執行六分指令,他為自己挑選的採血器具也已經沒有意義了。
未使用的血袋就這樣被疊回小山的最上方,他回頭牽起少女的手打算讓她起身。
ココナ
6 months ago

  ……虛構角色是什麼意思?

淺野想起大約小學時曾經在某個社交軟體見過聲稱自己是虛擬角色的帳號,那些不知是陰謀論抑或精神病患言論的貼文讓她著迷了一段時間……可惜不知為何有日話題成了某位道士,她也因此失了繼續看下去的慾望。

會不會夏炉正是當時的用戶之一呢?
雖然有點在意對方是否有過相同的回憶,但她絲毫沒有要開口詢問的意思。
比起那種埋在記憶深處,恐怕再也不會挖出來的小事,變得空蕩蕩的懷抱才是她現在最在意的事。
ココナ
6 months ago

「血、血袋的話比較比較有效率……大概。」
她拉著觸感熟悉的手起身,在雙腿站直前甚至盤算著要是現在裝作跌坐在地站不起身的樣子,是否能再一次得到擁抱。

在來到桌前摸索時,以防萬一她還是取了兩份抽血用具──如果,只是如果,如果夏炉真的憋氣失敗了的話至少他們不必再冒著風險折返。

「不過我不會去女廁幫您拿水桶喔。」
似乎是注意到對方的意圖,淺野勾起嘴角也想回予夏炉一點捉弄。語畢便提著所有必需品逕自地往昨日的「秘密基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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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在那間社團辦公室內施作指令,似乎已經成為兩人間的默契。
他留下淺野一人待在那邊,囑咐對方不可以跟過來——畢竟只要踏錯一步,明天在校園某處撿到的可能就是東高■性學生擅闖□性廁所的剪報,他相信淺野不是那種愛打小報告的人,但這種觸法邊緣的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甚至為了不被待在同層樓活動的人記住長相,還特地下了一層樓。

究竟為什麼會忘記自己該去哪一邊的廁所呢……他又不能站在外面拉開褲子確認,只能站在廁所之間陷了沉思。
反正只要他完全放空,停止像現在這樣自言自語式的思考,就沒人會知道他進了哪一間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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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盛滿清水的塑膠桶晃蕩著濺出一些打溼了鞋尖。鬆動的把手旋轉著敞開門扉:
「我回來了——!」
水桶被重重的置於空間中央,周遭潑灑出的液體讓他想起空地上那人掙扎的樣子,他搖了搖頭,試圖把那些回憶驅散。

「我先幫妳抽血吧,這樣妳待會壓我的頭的時候也可以坐著恢復一下,而且我不太想頂著一頭滴著水的頭髮幫人抽血。」
隔壁就是手工藝部的辦公室,裡面大概會有吹風機吧。

他回想著以前看過的捐血影片。
「一次抽那麼多血的話,半躺會比較好。我看看……」
能見的每一處似乎都沒有什麼能用的,打開櫃子檢查,卻意外發現了一個枕頭……他們的部活時間到底都拿來做了什麼啊?
「把這個墊在腰那邊,靠著牆坐下吧。」
ココナ
6 months ago

枕頭?

淺野曾聽過進行性行為時將枕頭置在腰後比較舒適的說法。然而當時的她才看不到一半便意識到自己尚未成年,十分有自覺地關閉頁面了。
要是早知道會在此時派上用場,她真該把所有如何取悅人的教學文都讀過一遍才對。

就連腦子塞滿戀愛的她都沒想到會和夏炉進展得如此快速,簡直就像被某人按下了加速鍵般──無論負責按鈕的人是誰,她都打從心底地誠心感謝。

大概就連班上那對正值曖昧的小情侶都還未進行到這一步……一想至此背德感瞬間湧了上來,但濃厚背德感並沒有勸退她跨過成年人的那條線,反而讓她的期待大幅增長。

帶使用痕跡的枕頭在手中被捏得變形,少女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終於下定決心,找了個還算乾淨的角落坐下。

「我、我準備好了……!」
淺野努力發出比平時還大的音量,迅速將枕頭墊在腰後便闔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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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他曾經接受過幾次輸血,無論他知不知道自己當下正在接受輸血,在那之後穿著白大褂的人會告訴他的。
因為無法親自向那些素未謀面的無名英雄表達感謝之情——即使他認為自己本不應該接受那些——他看了很多很多YouTuber獻血的紀錄片。

有些人已經捐成習慣,有些人是為了譁眾取寵,有些人收取了宣傳費卻沒能收住抗拒的神情,即使有各自的目的,他們獻出的那袋血液都毫無疑問的拯救了某個性命垂危的患者,例如在看過好幾部影片後,對採血順序可以稱得上一知半解的峰夏炉。

夏炉實在不認為抽五百毫升的血是多麼需要覺悟的事,但既然她都那麼努力的做好心理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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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好幾道傷痕隨著捲起袖子的動作慢慢映入眼簾,與自己刻在同一位置的「捌」字,接著是昨日添上的焦痕,然後是不知被誰弄出的一小片青紅色……他昨天捏的並不是那裡,接下來在那之上還會再多出一個針孔。

在那之後的行為與少女的妄想完全背道而馳。

模仿著記憶中的樣子,淺野的肩肘之間被乳膠管打上了一個兩端朝上的結。

「請問您的名字是?血型是?」
「請問您會對優碘過敏嗎?」
重複著影片中工作人員的台詞,卻幾乎不給對方回覆的時間,酒精棉片和沾著優碘的棉花棒接力著溫柔的打圈擦拭幾分鐘後即將被針扎入的部位,一片半透明的紅棕色閃著反光,他終於暫時停下了一連串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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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等優碘乾了再繼續。」

將淺野放置在原處,他繼續回到櫃子邊翻找能夠墊高淺野手臂的物品。
剛才的一切動作都是將手臂橫放在他跪坐的大腿上執行的,但抽完血液需要花費很長一段時間,他不覺得自己有辦法跪坐那麼久。
ココナ
6 months ago

被捲起袖子時,那無意間碰到手臂的指讓她忍不住想發抖,甚至起了希望對方大面積撫摸手臂的非分之想。

而後從略帶彈性的觸感與衣料特有的蓬鬆感推斷,自己的手臂正放在大腿上。
腿的主人是誰自然不必多想,正是那位和自己一同移動到秘密基地的夏炉。

接下來是什麼?要把上衣脫掉嗎?
還是說會引我的手去碰哪裡?要是再往裡頭深入的話,是否就能帶讀者解開峰夏炉的性別之謎了呢?夏炉方才究竟選擇了哪個廁所,只要碰一下就能真相大白──

不行,這樣果然還是太──
淺野連忙睜開雙眼,然而妄想情節並沒有如願在現實上演,眼前開演的僅是再普通不過的採血短劇。夏炉之所以將手臂放在腿上也不過是為了墊高,徹頭徹尾腦子積滿黃色廢料的就只有淺野一人。
ココナ
6 months ago

除了優碘帶來的微微涼意外,與之一同發涼的還有淺野心中的一際淒涼。

她雙眼注視命中之人的背影,一個疑問也跟著浮出水面:為何峰同學會如此熟練?
以直覺推斷絕不是因為生在什麼醫生世家。依貌似虛弱的身體來看,可能性更高的原因大概是對方承受過不少次的抽血或輸血吧。

也許她應該替對方著想一些,而不是像個癡女一樣成天期待兩人會有更多地肢體碰觸。

「峰、峰さん似乎有過不少插針經驗呢……」她效仿夏炉平時將自己當作寵物犬恣意撫摸的模樣,伸出那隻不需抽血的手拉開帽緣,緩而慢地輕撫回到自己身邊的腦袋:「辛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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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夏炉的扎針經驗並不全來自網路影片。

乳膠手套稍微施力扯開覆蓋手臂的那具脆弱皮囊,連結著真空管的針頭傾斜著扎進凸起的血管,引力吸附著暗紅色檢體,不再滲出了就換一根試管。
那雙手機械般的反覆動作,他眼睜睜的看著屬於自己的一部份被他人奪去。

他並不畏懼針尖,他畏懼的是每當有人對他的心臟產生疑問,從那一刻起,他就徹底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權。
他至今都還不願記住那種病的名字。

漸層色的髮絲隨少女的動作落下,他順從了對方的動作,只因為已經沒有向她隱瞞那頭長髮存在的必要了。
「……」
「我媽是護理師,我在她身邊學的。」

求妳了,請不要將我視作脆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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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蒼白的手溫柔的拉扯覆蓋手臂的那層柔軟皮膚,捏起兩側的薄翼將針頭傾斜著送入凸起的血管,暗紅色沿透明軟管流向被置於地面的血袋,他輕輕鬆手,撕下兩段透氣膠帶固定針頭,再朝連結處蓋上一層紗布……或許連這種小細節都準備周到的幕後黑手,也是個溫柔的人……或別的東西。

是啊,光憑影片的解說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的。

他脫下寬鬆的外套覆於少女的上半身。
「會需要一點時間……耐心等吧。」
ココナ
6 months ago

針頭刺入皮膚並沒有帶來預想中的那份喜悅。
或許是對方表情看上去過於落寞的緣故,她總覺得皮囊下似乎疊了一層又一層,無論鑿開幾回都無法真正掘至深處的謊言。

那些真偽不明的字句飄忽不定,誤以為是真物觸上便倏地散落,徒留一地無法撿拾的粉塵。

「謝謝……」淺野看向身旁落了一地的粉塵,她沒有試圖再以言字觸碰的意思,要是再冒出其他問句恐怕也只會讓更多細粉積成一座小丘。

視線對上逐漸發紅的管子時視野瞬間變得有些模糊,她下意識拉住旁人的手指──被外套的氣味與餘溫包覆確實令人安心,但此刻渴望的是更加、更加真實的溫度。

反正是脫出後就再也說不上話的關係也說不定……

空間內再也沒了其他聲音,僅有努力引著血液的軟管象徵了時序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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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即使場景、器具與姿勢都有所不同,他仍將眼前少女的身影與自己過去灰頭土臉的樣子重疊。

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
沒有人能聽見加護病房裡那無聲的吶喊。

不知不覺間加重的呼吸將他拖回現實。
自眼眶盈出的熱液落在深色布料上散開,淺野的手被他抓得發白。

「抱歉,我想到我媽的事……」中性的嗓音劃破了死寂。
在這種情緒下急忙拋出的謊言也並無露出結巴的破綻,他焦急的鬆開那隻手,以手背抹去眼角殘餘的淚水。

「妳要先壓我的頭嗎?反正也沒事做。」
拾起多出來的那條止血帶纏繞於指節間,另一隻手繼續搖晃著血袋,模仿影片裡機械震盪的幅度將血漿與抗凝血劑搖勻。

他必須做點什麼,才能從近在眼前的回憶中完全抽離。
ココナ
6 months ago

粉塵……
粉塵、粉塵、粉塵、粉塵、粉塵、粉塵、粉塵。
粉塵、粉塵、粉塵、粉塵、粉塵、粉塵、粉塵。

身旁的人究竟還要對自己撒多少謊?
她都已經為旁人交出大量不曾告人的秘密,換來的卻僅是更多連精心編造都稱不上的謊言。
淺野並非完全無法接受說謊,只是才短短兩日夏炉的謊言就已多到她覺得肺泡都要被那些粉塵染黑,要是再不想想辦法她恐怕會被逼得窒息。

不顧細管的在手臂形成了束縛,她揪起旁人衣領想仔細看那雙眼究竟藏了些什麼。此刻的她沒了平時的害臊,有的僅有在腦內形成噪音,同時逐漸放大音量的劇烈煩躁感。

夏炉瞪圓的異色瞳與殘留在眼角的濕潤顯得格外惹眼,她憐愛地以指腹輕撫眼角,開口想詢問對方落淚的真正原因──

但真的有必要嗎?反正肯定又會被編造出的爛謊言搪塞吧?
ココナ
6 months ago

淺野煩躁地甩開手中衣料,一手拎起血袋,另一手則牽起那隻觸感再熟悉不過的手。
她牽著手的力道很輕,領著同級生一同來到放置水桶的教室正中央。

既然是那位非常擅長游泳憋氣,絕對誠信絕不會說謊的夏炉同學,一定不需要道具輔助也辦得到──她順手將對方手中繞成一圈的細管抽離,湊近耳邊落下低息:「您也沒打算用這根管子吧……?」


「請憋好氣……一、二──」

在「三」的音節還沒落下前粉紅腦袋已被用力按進桶中,頭部與水花濺起的聲音灑滿了整個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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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一。

跪叩於地的雙膝與匍匐的腦袋彷彿在為一直以來的謊言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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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五。

流水侵入窄小的耳道如浪潮拍打大腦,他緩慢的撐起眼皮——淺野甚至沒留給他摘除隱形眼鏡的時間——與預想的人造寶藍不同,眼前是一片無止盡的漆黑深淵,不可名狀的存在正張著巨大的口引領著他墜入更深處。

——蚊蠅在被燈籠捕食前,看到的大概就是這幅景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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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六十七。

平日貼合角膜宛若不存在的水膠,此時卻在水壓的協助下突然開始彰顯存在感,他意識到包裝的叮嚀閉上眼,那頭怪物卻沒能消失在眼前。
他不確定自己的眼皮究竟有沒有成功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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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一百三十一。

在兩秒內急忙鼓起的臉頰正逐漸隨分秒流逝變得乾癟。
他數的真的是正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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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一百四十。

夏炉並不喜歡以口呼吸的感覺。
膽小鬼才需要輔助呼吸的器具,但他也不是多勇敢的人,不去使用那些只是因為他不喜歡。
以口呼吸會讓他想起自己在每一堂體育課上漸漸變得虛弱、氣喘吁吁的樣子,在十六年光陰中最後一堂體育課的好幾天後,他第一次作為擔架上失去意識的軀體搭上了救護車。

他寧可在水中死去也不願意直面自己的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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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一百五十三。

無法忍耐的嘴和鼻腔被渴望氧氣的肺撬開,迎來的卻是趁虛而入的水流。
首先是一顆,再來是三顆,接著是一大串,象徵某個說謊精即將嚥氣的氣泡開始浮上水面,本能讓桶內的死水重新活躍起來。
ココナ
6 months ago

牆上的秒針在此刻走得格外緩慢,淺野從未想過五分鐘會如此漫長。
粉色像顏料般於水中綻開才不到二十秒她便起了「做過頭了」的自覺。

隨著水波浮上的細小氣泡看來是毫無雜質,要是對方向自己吐出的話語也能如此純淨就好了。即便要對自己施予暴力還是精神壓迫都無所謂,她渴望的不過是一點點的真實,只要有真實與愛那儘管明日有多麼不堪她也能苟活下去。

「嗯,妳不願意相信我的話也沒辦法。」

她害怕提及的話會被視作不信任,一直沒有主動提起在對方到廁所尋找水桶時,自己也去過女廁取了一個預防措施。她丟下那還帶一點餘溫,本就不打算拿來使用的採血用軟管,改為取出預先準備好的裁切後水管。

看來峰同學沒有我是不行的……

指腹將管子的一側堵住,黃色的救命絲線就這麼垂入夏炉的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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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光滑的某物抵住他微啟的雙唇,他不自覺的向前探去,咬合間傳來富彈性的口感。
無論是那之間可能藏納的汙垢,還是憑藉口部吸入空氣的行為,都本應使他作嘔,但狼狽的接下那條救命絲線的他沒資格產生那樣的想法。

被染成粉色的水面再次恢復寧靜,餘下伸出水面的軟管偶爾晃動所產生的漣漪。
腦中不知不覺加速的讀秒因他的傲慢而隨著自信落入深淵,他茫然的盼望著自己的一切也能跟著沉入水底,但口中的一呼一吸,以及遞出生命線的旁人,兩者都不會允許他那樣做。
ココナ
6 months ago

「請再忍耐一下……」她的聲音與水面波紋一同搖晃,就連原先狠心送腦袋入水的掌心都開始發顫。

要是現在收手的話就要重來一遍,她可不想讓夏炉之前的努力白費……在今日到來前她都未曾知曉傷害人是如此難受,儘管那副痛苦神情是多麼地誘人,罪惡感卻感覺一生都無法徹底抹去。

自己有好好地完成對方不惜以言詞刺傷自己也想被完成的「願望」嗎?
待眼前的腦袋重新浮出水面之際,自己會從「最喜歡的淺野同學」變成「完成了我許多願望,這一生最喜歡的淺野同學」嗎?

手腕傳來多個橫豎組成的炙熱刺痛,將這副被扭曲情感給渲染的光景深刻烙進了淺野的記憶中。
她拎起差點溺斃在桶子的腦袋,以衣袖為夏炉擦去染滿臉的水珠,而後將掌心覆上後背協助身子恢復正常的呼吸。

在人兒還未徹底回神之際,她悄悄地吻了那下意識泌淚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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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Edit 6 months ago
粉色的浮沫被撈出水面,夾雜氣泡的汙濁水花四濺,原木的氣味無法鑽入堵塞的鼻腔,窗外的紅光撕裂黑暗領他重見光明,旁人的眼神中讀不懂的情緒幾乎要滿溢而出。

比五分鐘前更加蒼白的臉龐上印刷著的那對窗扉早已失去靈魂。
朦朧意識緩慢的被召回,率先入場的是鼻嘴共通的紊亂吐息,再來是耳孔滲出液體帶來的不適,瀏海擰成條碼狀,水珠滴落在睫毛上隨眨眼滲入結膜,但他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視線並不是因此而模糊。

顫抖的指腹貼上眼球表面不停的搓捏,直到彩色的眼珠子被完全取下,灰黑虹膜現出原形,一雙失去價值的薄片倒臥在地。
視界因文明病而變得不清,但比起異物感要好受多了。

最後才是脊梁上的溫度。
「對不起。」
他不曉得這股歉意從何而生,是因為淺野讀懂了他的本心嗎?
ココナ
6 months ago

那些本積在地面的粉塵頓時被吹得四散。

「我才要說對不起……」她湊前注視著那對沒了變色片,展露出真實瞳色的雙眸,沙啞聲帶勉強擠出致歉之詞,在話語之下卻悄悄勾起一抹欣喜的笑。

儘管手段稱不上光彩,她總算是得到了那份覬覦許久的「真實」。
此次成功讓她不禁想挖開夏炉的心臟,她想再看得更深,想看得更多,直到兩人徹底地離不開彼此。

從令人迷醉其中的幸福感脫身,她很快又換回平時那副神情,急忙地查看對方身子有無大礙:「我、我等等替您吹乾頭髮……!」

「必須先完成任務才行……啊。」
她這才終於注意到因動靜太大而歪斜的針,從鬆了的膠帶間滲出的殷紅,以及孤零零躺在地上,再一會就能完成的血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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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回去坐好。」
氣管嗆入些許水分使他遲來的乾咳不止。

重新固定針頭的過程中他一言不發,隨後再次拋下淺野前往隔壁的辦公室。
堆滿精緻作品的空間裡一個人都沒……才怪,一具看不清臉的屍體就這樣闖入又馬上消失在他的眼前,噢,現在是真的沒有了,或許那是在部活時間外悄悄拜訪辦公室的懲罰。
他踏著地板上的水漬用力拉開每一個抽屜,在找到目標物後延展彎曲電線插上一旁的電源,拇指推動塑膠塊至底,強勁的熱風自圓口吹出。

……他暫時還不太想回去面對淺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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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onths ago
由專業的社團所挑選的吹風機果然不一樣,他撥弄著一下子就變得半乾的髮絲,偷偷的記下了品牌,向來不注重髮質的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廠商為撈取更多油水而貼上的標籤,什麼負離子或是多段溫度之類的……只要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吹乾這頭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要留的長髮就夠了。
或許他會因竊取最高機密而遭天譴,反正別在黑暗籠罩的日子裡降下懲罰就行了。
ココナ
6 months ago

是不是又哪裡做錯了?

血液流速並不算快,在血袋徹底充飽達到目標值之前,她只能乖乖地抱起那件外套窩在角落。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慢慢收緊,最後甚至是將整個臉埋入,試圖舒緩心底逐漸擴大的不安。

她不明白為何自己已經遵照得來的「坐好」指令,對方卻還是逕自從前門離去……雖是不想擅自為他人想法做定論,但她認為肯定是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再一次土下座還能得到原諒嗎?還是說自己也該把頭埋進水桶以示道歉呢?但要憋氣五分鐘實在太過困難,她就連要憋上一分鐘都沒把握。
ココナ
6 months ago

她的視線死鎖在方才被夏炉咬在口中的那截水管,下意識分泌的唾液令她忍不住嚥了嚥。
然而隔壁傳來的風聲很快便制止了她的無稽念頭。

  ……就不能讓我代勞嗎?

內心百般掙扎後還是選擇違背先前被施下的指令,她拎著血袋起身,從隔壁部室半開的門探頭。
る⠀
6 months ago
「我不是叫妳坐好嗎?」

熟悉的腳步聲穿過狂風傳入他的耳朵,本應略帶警告意味的話音因內疚而變得乏力。
下意識的望向門口,他忘記披上偽裝的五官交錯著好幾種情緒,有謊言被戳破的慌張,有察覺對方拒絕聽從指示的怒氣,有深知自己被在乎著的狂喜,全數混雜的樣子十分滑稽,卻比過去幾十個小時內展露出的那張笑臉更真實。

「您也沒打算用這根管子吧?」

他想不透如此擔心自己安危的淺野到底是怎麼發現的——人理應會被自己的所堅信的事物蒙蔽雙眼,即使眼前的現實與之相背——又是抱持著什麼樣的想法下定決心從他的指尖抽起那根救命索。

「再亂動的話小心針又掉下來,坐回去。」
ココナ
6 months ago

不該再惹峰同學生氣了。

隨著低頭幾根髮絲跟著垂下,被以不友善語氣相待讓淺野感覺有些委屈……不過一想到對方是為自己著想那些不悅感頓時消散,於是乖乖吞下了差點本要脫口的抗議。

她感覺此刻拎在手中的血袋更像犬隻的項圈。

淺野沒做多餘的掙扎,只是看了幾眼那張情感亂成一團的表情才又坐回那個放著枕頭的小角落。

血液流動的五分鐘與方才按壓頭顱的五分鐘相比差別甚遠,但孤身一人的時間還是十分難熬。
長期累積的疲倦頓時湧上,她選擇靠著牆壁,以這種稱不上舒適的姿勢閉眼打個小盹。
る⠀
6 months ago
這回輪到他向原先那所社團辦公室的門內探頭。
放輕腳步上前,少女纖長的睫毛隨安穩的鼻息震顫,被藏青衣料所覆蓋的胸腔均勻的起伏。
……即使複雜的情緒仍在,他還是情不自禁的撫摸起那顆腦袋。

一旁的透明袋子已經被深赤色的液體完全撐開。
夏炉盡可能溫柔的緊住紗布取出針頭,沿動作牽出幾滴落在下臂青紫的痕跡上,他以手指抹開,淺嘗了一口。

……美少女的血竟然不是焦糖味的。
那是與他指側的劃口一模一樣的味道。

「該起床了。」他重新掛起那副掩飾真心的笑容,空出的手輕拍淺野的肩膀。
ココナ
6 months ago

雖然明知前來喚醒自己的只會是那個人,但比想像中更近的距離還是讓身子抽了一下。
髮頂還殘留了一點被撫亂的感覺,不必查證也能知道對方剛剛肯定又朝自己一陣摩挲。

原先透明的空袋已充了滿滿地紅。
雖說是努力一點就能喝完的容量……但真的要將這都喝進腹中嗎?這算是一種資源循環嗎?
光是想到跟舔舐鐵塊差不多的味道就有點不適,真的有辦法成功嗎?
ココナ
6 months ago

要是不喝完的話就沒辦法讓峰同學得到分數……
她晃了晃血袋讓血液得以順暢流動,帶著慘白面色為血袋插上了充當吸管的管子。

淡淡地腥鹹伴隨預想中的鐵鏽味以舌為中心擴散。
盈滿口腔的味道並沒有噁心到難以下嚥,但總歸來說還是令人十分不適。甚至是感覺一旦停下吸取動作,唇口就不可能再次搭上……

要是袋子裡裝的是峰同學的血液也許就能輕鬆一飲而盡……淺野捂著唇口努力吞下溶成液體的鐵鏽,輕輕晃蕩還殘留著一點赤色的血袋。
る⠀
6 months ago
毫無血色的面部鑲嵌著的血紅寶石與袋中的赤紅相輝映。

「慢慢來也沒關係哦。」

厚實的手掌在纖細後背上方遲疑了幾秒,隨後才緩緩覆上,像撫摸腦勺那樣一下一下的滑過。

夏炉的性命在前後一小時之間似乎一直都拿捏在對方的手裡。
無論是伸手將他從自負的海洋中一把撈起的,還是有能力將通往明日的門票塞入他手中的,無一不是淺野。
只要她再喝一口就能從半透明的手中保證自己的安全,但在此之前,緩解她的不適感更優先於那些。

他想起空間中央的那桶水。
但洗頭水……喝完只會更不舒服吧。

「要喝點水嗎?妳的水壺在哪裡?沒帶的話我去食堂幫妳拿瓶水。」
ココナ
6 months ago

「我沒問題……」一股腥味從震動的喉頭漫出,光是開口講話就差點將整個胃袋給嘔出,她連忙捂嘴將過度分泌的唾液嚥下,深怕一個閃失便吐得滿地都是。

只剩一口了。
只要想點屬於兩人的美好回憶肯定很快就能嚥下這最後一口……淺野帶著慘白面色闔眼,從腦海拖出這兩日製造的美好回憶。

自己被香煙燙的畫面,自己公然下跪的畫面,
自己承受謊言的畫面,自己孤零一人的畫面。
所謂的幸福究竟是什麼呢……?

無論這些畫面究竟能否稱得上美好,為了最喜歡的峰同學還是深吸口氣,憑著意志力將剩餘的液體一飲而盡。
她抿了抿殘留些許血色的唇,又嚥了好幾口唾沫確保那些液體確實沉入了食道之下。隨後緊繃的意志鬆懈,她倚著身後的枕頭完全半躺下來。

總覺得這輩子都不想再吃帶血的食物了。
る⠀
6 months ago
刻劃的疼痛感在死白的脖頸最後一次滾動後自腕部傳來,夏炉以拇指拭去少女下唇的一抹嫣紅。
那對紅寶石變得黯淡卻仍然映照著他的身影,使他的愧疚感如洪水出閘。

「我回來了。」
他垂下眼簾,卸除虛假的笑臉,吐出本應在頭皮還蒸騰著熱氣時就出口的短句。
る⠀
6 month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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