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景色依然一成不變，皮膚浸浴在人造光晝下顯得更為蒼白。本應提供緊急救助的膠管扎根在手臂，象徵生命的紅線被徐徐推進透明膜袋裡，由於吸水變得越發膨潤。

「這樣做應該沒問題吧？」江澤問。
「都有專業協助了，你這問法真像在質疑椿老師的專長。」瀧山說。

儘管在異變發生後暫以保健室為據點，江澤對於麻煩保健室老師協助指令前置作業仍不如友人自在。他下意識看向手肘凹陷處想再次確認，昨日所見情景猛然扼住頭頸，目光定點於仍在流動的漿液。

倘若將頭沒入水裡，與肺臟的競走比賽他們都不一定勝券在握。聽瀧山說他去拿抽血道具時，有幾個同學頂著濕漉漉的頭笑著說又活了下來，好似指令不過是玩水的藉口。

真笨啊，明明夏天還沒到。

瀧山就這樣邊說邊將醫療針刺進他的皮膚，一會綻出紅色的煙火。

「我不是這個意思。」江澤說。「只是就算是自己的血，還是有點噁心⋯⋯也不會比較好喝。」
「嗯，很難喝，而且可能有毒。」瀧山同意他，根據現況又補充一句：「但至少不會黏黏的。」

即便不曉得實際成效，他們仍然照著保健醫建議喝點水，試圖在真正就口前稀釋血液濃稠度，緩解預期中的腥味。暗紅色的液體是習以為常的警示，不均勻的起伏呼應近日遭遇。

江澤嘆了口氣，還好有瀧山這個朋友，否則他也沒把握究竟能不能做出合適的選擇。

「不愧是瀧山，這種時候還能若無其事地說出這樣的話。」他說。
「不然應該要怎麼做？哭著大喊放我出去嗎？」瀧山瞧了瞧塑膠膜內飽滿色澤，接著沒好氣地看向江澤：「我勉強能懂你的心情，一直留在這當免費童工也不是辦法。」

明明處境更接近實驗用白老鼠，卻說得像打工換宿，彷彿能無視出自業餘技術落下的血漬。他露出苦笑，點頭順應友人的說法。

「哈哈，至少有睡覺的地方跟食物啦⋯⋯話說回來，」江澤抬頭望向對方，「你的咖啡牛奶還有嗎？跟你買一瓶晚點漱口用。」

只見瀧山驚訝地抬起眼皮，好像他說的是晚點再抽一袋血。他們喜歡喝的飲料向來不同，瀧山偏好咖啡牛奶而江澤習慣買麥茶，要不是等等要喝的東西味道過於強烈，自己大概也不會想嘗試。

何況那是瀧山喜歡的飲料，被拒絕的可能性遠大於答應。

「這位客人我們打烊囉，下次請早。」儘管早有心理準備會遭到回絕，他的友人卻拋出更意想不到的回答：「前天我把存貨都分光了。」
「全部？」
「對。」

那雙淺色眼眸直盯著他的臉，好似再次重申真的沒偷偷暗藏任何一瓶。江澤心下大感奇怪，作勢稍微用力打一下他的肩膀，不顧塑膠軟管晃動的殘影。

「太不夠意思了吧！在我想喝的時候居然⋯⋯那這樣總共賺了多少？」
「不多，八萬一左右。」瀧山眨眨眼睛，「我沒收錢。」

外頭的天空依舊沒有任何變化，這個月份理應是櫻花盛開的時候。

江澤低頭看了下血袋，成捆的紅線交織成一棵櫻花樹，多出的線頭如同新長的枝椏。

「你不是最討厭做虧本的事？」他忍不住調侃道。
「嗯，跟人聊天還送咖啡牛奶，真麻煩。」

嘴巴上說著抱怨，瀧山的臉龐倒沒有表現任何不耐煩。

這兩天他們比較少一起行動，多半由瀧山探查外頭動靜，自己則待在保健室清點物資與阻擋不速之客侵入。原本以為或許只是隨意走走及勘查備用據點，沒想到還做出意料之外的舉動。

看來異象帶來的不是只有壞事啊。

「⋯⋯這樣不是很好嗎？」
「啊？」
「一年級總是惹事的瀧山同學，升上二年級能好好跟人交談，聽起來很好啊。」江澤露出大大的微笑。「我突然覺得抽血沒那麼討厭了。」

瀧山側過腦袋咀嚼著這番話，他轉了轉眼珠，由尚未裝滿的血包轉移陣地到江澤的臉龐。有如方才自同行者那邊聽到驚為天人的演說，而他暫時找不到反駁的論點。

發覺思考時間過長，瀧山有點僵硬地移開視線，重新聚焦在空無一物的牆壁。

「這兩件事完全無關吧？」他單刀直入地將兩者劃出界線。
「嗯，差很多。」江澤笑著說，趁勢提出另一項提議：「晚點要喝什麼嗎？等等我去買，保健室床位暫時讓給你！」

瀧山更不明白為什麼了，他不認為有講什麼使人感到開心的話。不過不用親自去買飲料，確實挺讓人心情愉快。

「甜的都好，謝了。」他也就順理成章地答應下來。

分數：伍

謝謝之前陪玩公開交流的大家！發現可以回收（？）就寫在作業裡了

好好喔，雖然瀧山同學沒有江澤也可以一個人解決事情，但有了江澤，彷彿多了一道不同的視野。而且江澤某方面也算觀察仔細，真的很好兄弟耶(？
明明是抽血受難記，但這篇就有種兩人靠在窗台邊，看著外頭的櫻花一邊漫無邊際閒聊的畫面感。

yukiruri158:

我覺得春天沒寫到櫻花真的太可惜了......雖然外面的櫻花看不得，可是稍微偷渡一下意象還是做得到！

江澤跟瀧山的行事邏輯確實不同，他們從一年級相處到現在，即便瀧山現在還不曉得為什麼江澤這麼說，未來有一天也許能察覺吧......

好喜歡看他們這樣聊天

YUU_HNG:

打打殺殺寫太多還是要寫個緩和的篇章
雖然後面幾天 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