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座上艾德支配他人的樣子還歷歷在目，萊昂也清楚意識到自己的在意，儘管他還沒釐清這樣的心思是因何而起，又希望得到什麼，但這讓他想做點改變，比如——加深兩人間的聯繫。

即將到來的四季舞會似乎是個不錯的機會，他們有三天的時間好好相處。

DOM賓客與DOM兔子的搭配不算太特別，一句換換口味或交個朋友就能解釋，不會讓他能轉為SUB的事情暴露。

趁著艾德身邊沒其他人的時候，他主動走近，沉穩地開口邀請：「下週六的舞會，當我的舞伴如何？」

萊昂的態度算不上積極，彷彿艾德怎樣回答都無妨、這只是隨口發出的邀請，實際上卻不是。

四季舞會之於bunny是多麼重要的活動，艾德里安了解卻並不關心。對多數賓客而言，bunny只是用來展示自己品味的道具。這讓他覺得索然無味。過去即便賓客相邀，他也很少答應出席。
然而現在邀請他的人卻是萊昂。

他首先感到的情緒是驚訝。
以萊昂的身分來說，他絕對不會是那個首選。他知道萊昂一直以來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優秀、具絕對支配力的DOM男性。而在這種場合，自然是柔順的SUB更適合作為陪襯。

而他卻選擇了自己。
老實說，這是一個存在風險的選項。
即便對方表現出漠不在乎的態度，也無法否認這點。

正因如此，他心中生出了一股近似荒謬的喜悅。

艾德里安笑了。
或許萊昂不會理解他此刻笑容代表的意義。然而，他自己卻非常清楚。

「好，我們一起參加舞會吧。」
他微微低頭，臉上帶著一絲柔和，在吧檯昏暗的光線下讓人難以辨明。再次抬頭的時候，又是那副從容淡然的神色。

「嗯。禮服我會請人定製，或許會過於華麗，至少不會暴露。」得到滿意的回答，萊昂接著說道。

他在提出邀請前腦中就已浮現風格的雛形，雖然沒有習得這方面的技能，但身處於上流社會的事實讓他有足夠時間與必要去培養出美學涵養，更何況只是需要提出方向，設計幾乎是全權交由專業人士負責。

為兔子治裝的確是舞會的樂趣之一，儘管這次的舞伴不是任人擺布的性子，他依然喜歡這個環節。

萊昂一向不虧待自己的眼睛，也享受這種滿足掌控慾的行為。

「如果你有離館或其他需求可以提出，否則為期三天的指名我可能只會在館內活動。」

「我會期待的。」艾德里安輕笑。他相信對方的品味，卻也好奇萊昂口中對華麗的定義──若那是他希望在自己身上看到的。他不懷疑自己確實符合他的喜好。

面對他的詢問，艾德里安撇了下頭，確認萊昂確實是在徵詢他的意見。這教他有些新鮮，也讓他不由一哂。作為習慣掌控一切的人，對方肯定早就安排好了。
從萊昂邀他參加舞會開始，就能窺見他在內心作出了某種幾近於讓步的決定。
「待在館內也不錯。」

艾德里安不打算藉此試探。還不是時機。

不喜歡遲到的習慣加上禮服略微繁瑣，萊昂預留了充裕的時間來更衣，就算兩人做事磨蹭或發生小意外，基本上也能夠提前抵達宴會廳。

「時間差不多了，準備一下就走吧。」將整齊掛在衣櫥中的禮服拿出來放在床上，他站在床邊開始褪去衣衫。

「我來幫你吧。」
艾德里安伸手止住他的動作，按在萊昂的手背上，示意對方停下。而後指尖一滑，拉開頸脖上已經鬆開的領結，隨意地放在自己臂彎上，接著解他胸前的鈕扣。

「你在我旁邊，我沒辦法分心做其他事。」
他視線低垂，睫毛在顴骨拖曳出細碎的剪影，語氣像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動作仔細而規矩，視線沒有絲毫的偏倚。很快就將衣物從萊昂身上解下。

萊昂動作一頓，任由艾德接手，微微仰頭方便對方動作。

「你平常也這樣說話？」不是第一次了，他無從確認這是艾德面對賓客習慣的講話方式，還是一種曖昧態度的展現。

本來萊昂是不會多想的，但經過這兩天的談話──或者說假借遊戲名義的試探，他隱隱猜測自己對艾德來說或許也有點特殊。

對方的順從讓艾德里安嘴角勾起微笑。
更衣間壁頂的光線流淌而下，萊昂輪廓分明的五官在這個角度下更顯完美，髮絲柔軟垂落的陰影與光潔的額頭相映，看上去竟有幾分乖巧。

「我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奇怪的話。萊昂先生是很有魅力的人，不是嗎？」
沒有一絲猶豫，他精確而靈巧地解開萊昂身上的束縛，抽出皮帶讓褲腰從他身上滑落。

「或許。」萊昂不置可否地回應，沒打算再追問下去。

長褲鬆散地落在腳踝周圍，遮蓋了大半個棉拖鞋，他抬腿以徹底脫去，暫且任其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艾德里安在他額上印下一個輕淺的吻，稍縱即逝。
「我很期待跟你穿上同一套禮服。」他眼裡盈滿笑意，「我也準備了一些回禮……」
一節繩索溜入他手中，彷彿原先就存在那裡。繩子看上去柔韌而光滑，瑰麗的暗紅帶著某種情色的暗示。

轉瞬即逝的輕吻後，他的目光隨著艾德的話語落在紅繩上。

「這就是你的回禮？」萊昂挑眉，他原以為這次的舞會對他們來說只是一次單純的亮相與赴宴，不涉及情慾的暗潮湧動，「如果這是你覺得我會接受的分寸......那確實是。」

他依舊是不會在公開場合轉為SUB的DOM，卻可以容許艾德時不時將侵略與佔有展現在自己身上──DOM與SUB的分界，也不總是那麼的界線分明。

「你也一起？」有些隨意地問道，他對繩縛興致不算高，但當被綁縛對象是艾德的時候卻覺得似乎挺有意思的。

「還不是正餐。」艾德里安以輕鬆的口吻道，手持紅繩抵住萊昂的下巴，將之微微抬起，卻又很快放開，貼著頸脖遊走到鎖骨和前胸。
在這個俱樂部中繩縛算不上稀奇。比起調教，或許更像一種情趣。
「只有我知道的、禮服下的另一副身姿……整場舞會，我都會這般想像吧。」他語氣溫柔，彷彿不過在說一般的情話。
回禮不過是一個藉口，用以試探萊昂對他逾矩的私心能接受到什麼程度。

意料之外的反問讓艾德里安挑了下眉。某種意義上來說，bunny穿上主人準備的衣服，這件事本身就帶有隱喻。
「如果你有那個興致的話，我不介意。」

萊昂有些意外於繩縛尚不是全部，只是想著晚點便能揭曉答案，所以暫時沒將疑惑問出口。

他細細感受紅繩滑過皮膚的觸感，有別於一般麻繩，其表面經過精細的處理，光滑且不會導致刺癢。

「很好。畢竟你說的也適用於我，不是嗎？」只有我知道的、禮服下的另一副身姿，想想就令人愉悅。

這下真是徹底配套了，不僅禮服設計相近，底下的「裝飾」還是同款，萊昂有種佔有欲被滿足的感覺。

萊昂的強勢並不令他意外，倒是他說存在同樣想法的這點，讓艾德里安有些驚訝。
「看來我們很有默契。」他調侃道。
老實說，艾德里安不覺得以萊昂的身份對Bunny能有多少在意。他也不打算多作揣測。
──對他而言，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艾德里安在他的鎖骨繫上第一個結，然後微微拉緊，動作端正得像在給人打領帶。他手腕翻飛，接連在前胸和臍眼打上繩結，動作輕巧而穩定，繞過身後又穿回繩眼，數個動作間就完成雛型，收束出流暢挺實的胸型和窄緊的腰線。

最後的固定，艾德里安走到萊昂背後，手臂穿過他的脅下，幾乎就像擁抱那樣親暱。他的下巴虛虛點在萊昂的肩膀上，一邊調節身前結扣的位置，一邊用微冷的鼻尖蹭了蹭他的頸側。兩人的眼神在更衣室鏡前交會，他一瞬也沒有移開目光。
「好了。」

「或許算是一種上位者的通病。」他毫不掩飾自身的掌控欲。

艾德的技術是無庸置疑的優秀，乾淨俐落地藉由繩索勾勒出姣好的身型，胭脂般的紅在身體上交錯，艷麗的色調襯得皮膚越發白皙，平添一絲淫靡的影射。

萊昂時常覺得繩縛就像是包裝跟拆開禮物的過程，而附加在這當中的情慾會讓寶物變得更加誘惑且動人。

「接下來，你想先更衣還是上正餐？」

他透過鏡面看向半擁著自己的男人，對方那倒映著兩人身影的珀金雙眸中盛載著專注。

──你眼中是風景，我眼中是你。

萊昂忽地想起這句話。面對艾德時，他時不時會生出過於親暱的錯覺。

「真完美。」艾德里安欣賞著倒映在鏡子裡的景象，即便這出於他手中也不禁讚歎。「我說的是你本身。」
恰到好處的陰影勾勒出他身體的曲線，如大理石雕一般優美，極具協調性和力量感。

艾德里安聞言笑了一下。
「別著急。等待的過程也是禮物的一部分。」他伸手扶住萊昂的下頷，輕輕一別。「何況，我還想和你跳舞會的第一首曲目。」

「看來你說的正餐在舞會之後。」那就不是裝飾品了，大概也與舞會本身無關？

「開場舞錯過是有些可惜。」萊昂轉身面對艾德，接過主導權，「那接下來換我了。」

他優雅而快速地剝去艾德的衣物，拿取備用的紅繩仿照著自己身上的龜甲縛綁法在艾德身上比劃，繩索隨著纏繞微微陷入肌肉將優美的線條勒出，直接末尾收成結。

接著兩人各自穿上繁複的禮服，萊昂拿起自己的那套，從中腰的九分長褲、蓬袖襯衫、領結、背心、胸針一一穿戴，又將披風與右肩、上臂跟左手袖口的暗釦分別扣起固定，最後才套上皮鞋。

作為被縛的一方倒是新鮮的體驗。繩索綁得不算緊，交織在身上的觸感卻十分鮮明。艾德里安坦蕩地審視萊昂施作的成果，不置可否。

禮服質地柔軟細膩，散發著華美的光澤，剪裁極具品位，線條俐落而修身，呈現完美挺拔的曲線。別在身上的吊墜浮光躍金，與鈷藍相映，如深邃夜空中閃爍的星辰，令人目眩。

「我們該出發了。」艾德里安微彎下腰，朝萊昂伸手。在得到許可後執起他的手，輕輕一吻，而後自然地放下，偕他前往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