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交流|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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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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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衡序
9 months ago
那份情在紛擾裡落定,梁衡序著實喜悅,要逮住葬花道人卻也更成了勢在必行,桃花源的餘黨要清,便沒法一直待在人身側。
這成了為難,姜旭芳被防備著,自然不可能由韶芳門的同門照料,請來的大夫也不是日日都能來訪,實在是沒辦法的情況下,梁衡序只得回頭尋了信賴之人。
「禾穎哥,抱歉還勞你這一趟。」
「哪裡、穀雨也跟堯掌門去前頭幫忙了,能有派上用場的地方,我很樂意。」一日的療傷結束,被喚做禾穎的男子斜揹著藥箱步出姜旭芳所在的寢房,一頭溫潤棕髮束成小髻,樸實的模樣看著十分好脾氣。
梁衡序在後頭跟著踏出,同時輕闔起門,聞言忍不住撇嘴:「也就掌門喚的動他。」倒有幾分慶幸口中的男子不在。
梁衡序
9 months ago
禾穎——乃當年救下倒臥樹林間的梁衡序的恩人,也同是藥仙子弟。而兩人口中的男人則為一併知曉此事的同住者,並是促成梁衡序進入門派的前任韶芳弟子。在門派的長輩與同門之外,便是梁衡序最能信任的人。
「我相信您們尋的大夫盡力了,姜公子的筋脈被斬斷,是下了狠手的,錯過了能修補的最好時機,往後行走大致無恙,要使輕功⋯確實有些困難了。」
兩人回到正廳繼續言談,梁衡序雖有心理準備,但在聽見實情後仍然輕蹙眉頭,卻也知道倘若對方都這樣說,便是沒有其他法子。「我明白了⋯那種情況下,只能慶幸這不是直接斬斷旭芳的腳。」
禾穎看著梁衡序半晌,柔柔的笑了下「姜公子是衡序重要的人,別擔心,照料人這點事,禾穎哥我還是挺拿手的。」
對方一直以來都是十分包容的人,梁衡序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但仍誠實的答:「拜託您了。」
姜旭芳不便行走,日常起居暫時都得有人打理,雖說與梁衡序的關係如今不同,但才跨出這一步就得展現赤裸不堪的一面,姜旭芳寧可給不認識的人瞧見。
「你的義兄看起來人很好。勞煩他了。」姜旭芳在禾穎退出房門後,朝梁衡序道:「什麼時候出發?」
梁衡序道:「明天。」
實際上姜旭芳想讓人別去了,葬花道人如今實力他不清楚,但當年那麼大規模的圍剿都能讓人跑了,十年的養精蓄銳,想必只增不減。
「大人⋯⋯葬花道人自大,但同時狡猾。必須斬斷他所有的後路再收網。」姜旭芳抓緊棉被,翠眸炯炯,「衡序,務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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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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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公子?」
當翠綠回神,禾穎的掌心正在眼前上下揮動,只見姜旭芳手裡捧著書,明顯發愣了許久。
禾穎看向對方沒翻幾頁的書,這還是怕姜旭芳閒給搬來的,包含準備齊全的茶葉、糕點,全是梁衡序置辦好了,才安心外出的。
梁衡序對人有多上心他看得出來,反之亦同。禾穎放柔神色,問「還是⋯在擔心衡序?」
姜旭芳這才將視線從窗外移回來,略帶歉意一笑:「只是在想,不知他們追查到哪了。」
眼前男人溫藹和善,這幾天相處下來充分展現醫者的專業,以照料者來說,是個不可多得的助力。姜旭芳感覺得出對方的關心,習慣性轉移話題,問:「衡序當初離開山寨,被您救起時,狀態如何?」
梁衡序
9 months ago
「唔⋯那時衡序還只是個少年,身上有許多細碎刀傷,並且昏厥在草叢堆裡的一個坑,這有些反常,因此我便直接將他帶回了醫館。」禾穎偏頭回想,身爲大夫,路過救治人本是常態,也沒想過促成了對方與韶芳門的緣分。
「後來聽他猜測,或許是被藏匿的。當年有許多剿除禍亂的起義人士⋯抱著想要平天下的心思,也是太過了。」
姜旭芳靜靜聽著,想像曾嬌小的梁衡序那時該有多徬徨,彷若從商隊殘骸中拖著兄長的自己一樣,頓失庇護和前程。
姜旭芳鮮少對初見沒多久的人講真心話,但這一刻他看著禾穎,打從心底道:「當年衡序能遇見禾大夫您,真是太好了。」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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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穎難為情的笑了下,擺擺手:「舉手之勞。但衡序確實靠自己、也因為韶芳門成了一個好孩子,我也同樣感到慶幸。」
他揭開拎進門的食盒,在揭開看到精巧的梅花糕時發出讚嘆,用油紙包了一塊給人。「還很體貼呢。」
姜旭芳眨眨眼,意識到這也是梁衡序率先準備好的,顯然對方把自己愛吃點心的事銘記在心了。他垂眸看精巧的梅花糕,嘴角含著個微小笑意,爾後收起心思,打趣道:「初見時他在酒樓裡相助他人,我卻以為鬧事的是他。想來真是誤會了,他的心思確實比外在細膩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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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讓禾穎咯咯的笑了幾聲,但也認同道:「確實是挺衝突的,實際上是個有禮貌的孩子,在韶芳裡也被教導的很好,那身外在的匪氣卻沒褪去多少。」
「姜公子能看出他的好,想來確實是很喜歡他,我會祝福你們的。」
姜旭芳這才意識到,也不知梁衡序是如何介紹自己的,聽禾穎的意思,顯然是將他們的「關係」給老實交代了。
可⋯⋯他們如今究竟是什麼關係呢?
姜旭芳感到一點臉熱,活了幾十載從未嚐過這般陌生情緒,不習慣,也不知如何處理,只得笑了笑,默默吃起梅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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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衡序並不覺得自己有說的多明白,只不過當”追查過程中受傷的人”與”因提供了敵方消息而被盯上”這樣的訊息之外,那句”重要的人”確實讓這位義兄認定了兩人早早是伴侶關係,儼然是一副長輩賀喜晚輩的模樣。
「說來,老待在屋裡也不好,我們去外頭坐坐吧,午後的天氣正舒服。」禾穎起身拍拍手上的糕餅屑,捲起袖子就要去扶人,見姜旭芳微微瞪大眼,更是自信的道「我力氣很大的,不怕摔。」
姜旭芳婉拒道:「多謝禾大夫,但這兒也能曬到點太陽的,不必勞煩⋯⋯」
禾穎當人在客氣,又闡明了一輪曬太陽對身體的諸多好處,姜旭芳盛情難卻,最後還是讓人給扛到了門外的椅子坐下,面對小庭院的鳥語花香。
四周是高聳的竹林,這個角度只能看見韶芳門一隅,想來是比較偏僻的地方。姜旭芳有恍如隔世的感覺,環視了一圈,遂在對面樓房的屋頂處感受到視線——帶有敵意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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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穎遠遠的瞧著人發愣,處了幾天,他逐漸發現姜旭芳稱得上口齒伶俐,卻實則少話,無旁人在的時候更常發愣,身爲大夫不是沒見過安靜的人,隱約知曉這或許與姜旭芳刻意而殘破的靈脈有關。
但這也不是自己好過問的,相較好奇,將人調養好才是更要緊的。他又搬了兩張圓凳到姜旭芳身旁,一張充當小桌,茶點備妥,成了個怡然自得的場面。
梁衡序一趟外出就離開了一個月,剿除餘黨與據點的進度順利,卻也同樣忙得不可開交,他期間給姜旭芳寫了幾封信,而另一頭禾穎亦回了些報平安的筆墨,當然,主要是給那壞脾氣的義兄同住者做安撫的,至於那些對自己跟個複雜的人扯上關係的碎念,他姑且左耳進右耳出的應聲,同樣歸心似箭。
姜旭芳捧著書本,翻頁的動作減緩,最後隨著目光定在窗外停滯。他時常這樣看著窗外,以往不知盼得是什麼,只是靜靜感受與歲月擦身而過的流動感,如今倒盼得明確,就等著那嬌小靈動的蝶能再次駐足窗邊。
這日還沒盼到,先是等來了一聲推門。半陷在神遊中的姜旭芳無所覺,潛意識覺得是禾穎進來換藥,無需多給予心思,接著聽到的卻是渾厚低沉的喚名,陌生又熟悉。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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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芳—姜旭芳—」
回過神的視線直撞上了偏頭去看的人,只見梁衡序摸了把側臉,好似被唇撞到臉頰上,不由得笑了聲,打趣道「這麼熱情的?」
「⋯⋯衡序!」才正想著的人出現在咫尺之間,姜旭芳下意識觸碰對方的頰,指尖下生暖,「你怎麼回來了?」
他憶起什麼,拉開點距離查看:「莫不是受傷?」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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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傷。」梁衡序笑開,還攤手轉了半圈給人瞧,他重新定神回半撐在床邊的姜旭芳,沒了酒樓昏暗的紅燈籠,白日裡的暖為那張臉添了點血色,好似還比先前更精神些。
「不愧是禾穎哥,照料的要比我好多了。」
「成天就是睡醒吃,吃飽睡罷了。」姜旭芳一笑:「況且,你還備了梅花糕不是?這次養好傷,欠債算是徹底還清了。」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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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一直在算我的債嗎?」梁衡序拉了把椅子坐,一手撐頭,一手把一塊拎進來的小油紙裹給人,裡頭是曾給人買過的荷花酥。「那債兩清,你要好好跟我談感情了?」
姜旭芳接過小包裹,沒有拆開,也沒有立即回話,而是問:「怎麼就回來了?」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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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黨清的差不多了,只剩葬花道人跟幾個幫手未尋到,但他中了傷,隱匿氣息也躲不了多久,鐵定能逮到的。」慣了姜旭芳總迴避話題,也不知是不是不習慣,梁衡序伸手去碰那張臉,又改成手掌貼上。「大夥在整頓所以有些空檔,我只是想看看你,待半日就走。」
原來才半日嗎?
念頭一升起,姜旭芳就想摒棄這份陌生的不捨,但貼在頰側的手是那麼令人感到安心,他捨不得挪開。
「禾大夫說,我的傷大概再一個月便能痊癒得差不多。起碼走路不成問題。」纖白五指輕搭在梁衡序的手腕上,姜旭芳投給人微小的笑:「無需分神給我。」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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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辦不到,待事成,你終究得習慣面對我。」梁衡序的話裡滿是擅自作主的厚臉皮,他又摩挲了下細嫩的臉頰,認真道「禾穎哥說你早年靈脈毀損後沒有調養,我可是要花大把時間把你養好了。」
「十載前的事了,也不能如何。」就算是修道者也鮮少人能靠把脈就測出這些,姜旭芳想著,這個禾穎確實是個人才。至於頭一句話,他不願在這個時刻令梁衡序分心,於是只是定定回望,彷彿不知粼粼翠眸裡含著的是怎樣的情。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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靛藍的眸子好似讀懂了,又像是只憑本心的想望回去,當另一個掌心也貼上,姜旭芳成了被捧住雙頰的姿態。「不試試怎麼知道?」
姜旭芳還來不及答,吻就又蓋了上來,末了還被捏了把臉。「我回來要聽你答覆啊。」
「⋯⋯什麼答覆?」姜旭芳的聲音模模糊糊,他是明知故問,因顧慮而不知怎麼回答,但在泛紅下倒像欲拒還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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慣用伎倆,只不過那雙眸子還是給了答案,梁衡序正想調侃,後頭的腳步聲便讓他趕緊罷手了。
「衡序、讓姜公子出去外面⋯啊。」
禾穎一雙豆沙色眨了下,道「打攪了⋯那這回的廊下吃點心,就交由你安置吧。」語畢,還一溜煙的跑了。
梁衡序抬眉一笑,在心底默默謝過,回過身就把姜旭芳抱起來。他身強體壯,橫抱人像捧著一張紙般,沒放在門口,而是一路來到院裡的石凳才穩妥放下姜旭芳,回頭拿點心去。
姜旭芳呼出口氣,整理心思時,一陣風吹開他腿上的書本,梁衡序送的蝴蝶形薄木書籤滾到了地上。他彎腰伸長手試圖撿起,勾了幾下沒勾著,倒是因腳上施力而吃痛,一個沒注意就向前栽倒在地。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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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梁衡序歸來,就見姜旭芳的背影半趴於地面,他急步向前,正要問人有沒有摔著,卻是先見著對方的掌心虛貼在半空,好似那處隔著甚麼。
原來是在這周遭。結界設的隱蔽難察覺,自己又來去自如而疏忽,梁衡序有些懊惱藏不住,但仍趕緊將人抱起放回椅子上,替姜旭芳撢掉身上的草屑,道「待葬花道人的事了結,這防護也會撤掉。」
「⋯抱歉,讓你感受不好,但堯掌門說了,想同你好好聊聊,不是惡意。」
結界除非被允許,旁人進不來,但同樣地,裡頭人也出不去。姜旭芳並不是那麼訝異,這只證明韶芳門的掌門頭腦清楚,不因徒弟的私情擾亂判斷,設置隱晦也給姜旭芳留了個台階,各方面都做得周到——但也點出了他心中一部分隱憂。
姜旭芳搖頭表示不介意,接過梁衡序手中的書籤和荷花酥包裹,想起這段日子每回坐在院子裡,感受到的警戒視線。沉默須臾,他道:「衡序,我無意帶給韶芳門困擾,也不想讓你為難。這是個好門派,如果你有聽到什麼顧慮,該以門派為重。我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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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為難、真的。」梁衡序在姜旭芳面前蹲了下來,在仰首時正好能跟人平行視線。
「這處是我的家,甚至是私心私情的希望你能看看,也沒多想你是不是會覺得不自在⋯」梁衡序明白兩方各自須重視的立場,而他處在中間,能給的承諾也就那麼一花點。
「我不能保證最終旁人如何,但我會給你一個家的,旭芳。」
男人的話懇切有力,清楚表明了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提供最可靠的承諾。姜旭芳失了根太久,已經構想不出「家」代表什麼,但望著梁衡序清澈湛藍的眸子時,似乎能看到模糊的希冀。
姜旭芳能言善道,話語多麼沒有份量,沒人比他清楚。他不想糟蹋這份心意,因此更開不了口,像是替彼此留轉圜的空間,只是輕搭上梁衡序的手背,朝人一笑當作應下,並道:「荷花酥,一塊吃吧?」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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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姜旭芳的一再閃躲,梁衡序並不感到沮喪,對方經歷了無數次的失去,己身想要的東西或許早淡忘,或是不知道如何去取。梁衡序甚至感到慶幸,自己是這種厚臉皮的性子,也幸運地擁有了一個容身處,能成為毫不保留的去給予的那個人。
梁衡序看著搭上來的掌淺笑:「好,一塊吃。」
午後的暖陽很快地消失在天際,梁衡序在啟程之前好好地將人抱回了寢間,荷花酥的氣味還殘留在鼻尖,也同樣的殘留姜旭芳的唇邊,他替人抹去碎屑,又落了一次吻。

*
院裡枯葉落一地,朔風漸長,秋意正濃。姜旭芳後腳的包紮拆開了,露出新生的疤痕,裸足穩穩踩在地面,隨著踏步發出清脆響聲。他望向映著晚霞的交錯枝枒,在間隙中瞧見翩然蝴蝶時呼吸一滯,如之前攤開掌心接住,緩緩打開。
字句簡潔扼要,姜旭芳卻愣是看了好半晌,久久不能回神。他感到身子驟然一輕,如風中捲葉飄然無依,似乎哪都去得成,又茫然無措,只是反覆看著紙條上的字,直到消逝掌心間,依然駐足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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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花道人被成功捕獲,死在了刀劍之下。
數百條性命最終也止於一副軀殼闔眼那樣的不值,梁衡序並沒有因為姜旭芳的理由衝上前補刀,也不是為著感情而衝上最前頭的蠢貨,他信賴著堯晏溫的判斷,輔助一眾前輩,最終的結果也如願。
這樣就足夠了。
他們花了幾日的時間安頓好倖存者、互相道別言謝,而念想透過了蝴蝶振翅傳達,與書信相隔三日,姜旭芳在邁出步伐之際,重新被紮實的懷抱擁緊。
兩人無聲相擁,姜旭芳想說些什麼,舌尖上無數問題滾過,最後覺得都無所謂了,化為一句細聲關心:「有受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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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還好。」梁衡序埋進纖細頸側,心底是喜悅,也是終於能為對方做些什麼的安心,他將姜旭芳攔腰抱起,在垂落的如瀑墨色之中笑了,問「我的答覆呢?」
這動作讓姜旭芳無所遁形,避無可避,他在髮絲間篩進的光暈中看到梁衡序鮮活的笑意,收緊搭在對方肩頭的手,低喃道:「衡序想聽什麼?」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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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衡序才想把貪念都講一遍,外頭便響起了扣門聲,那張雀躍稍微收斂,把人穩穩的放回床上,歸來的堯晏溫便出現在門板後頭。
堯晏溫沒有制止房內挨的近的兩人,溫煦神色如舊,只道「都累了吧,今日先好好休息,飯等會勞衡序來拿。」便又往外頭走去,余光還能見到禾大夫正與另一黑髮男子拌嘴。
姜旭芳望著門扉的方向,直到梁衡序喚名,才道:「沒事,只是覺得你們掌門有點眼熟⋯⋯之前沒機會細看。或許見過吧。」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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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衡序明白兩人間的牽連,他不可能去恨過往恪盡職守的自家掌門,甚至明白應該慶幸,那斬斷桃花源痕跡的長劍沒有奪去姜旭芳的命。
「其實⋯堯掌門確實知道當年的你,也正是因為察覺你與葬花道人的牽連,那日他才來得及救下我們倆。」他看向姜旭芳,目光落到斷臂下空落的袖擺,卻一時不知如何去談及這事。
姜旭芳注意到梁衡序的視線,便明白指的是桃花源討伐一事,然而還是青蛾時,幾乎沒有人看過他的真面目,堯晏溫事隔多年還有印象,代表曾有過不只是驚鴻一瞥的接觸——姜旭芳眼一眨,火光點亮黑夜的記憶裡,一張手握劍的朦朧身影浮現,於此同時,左側身子逐漸被溫熱浸濕。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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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衡序注視著眼前人在回憶裡沈默,或許不必自己多言,姜旭芳也已經明白了。空落的袖擺被覆蓋,又被大手包覆,他輕聲的問:「那時你會害怕嗎?」
姜旭芳抬眼看向梁衡序,半晌輕聲道:「我只覺得快解脫了。」
他輕嘆一口氣,笑了笑,「誰知道又撐了這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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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掌向上,改成了輕碰姜旭芳的頰側:「那如今還願意再撐嗎?」
姜還是老的辣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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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旭芳深深回望,抬手握上梁衡序的掌,爾後闔眼側頭,輕靠暖意。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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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覆明瞭,梁衡序知道不必再多問,在淺笑中靠上對方的細軟髮,又摟了好些時間。
兩人已經許久未一同就寢,梁衡序側躺著,手中順著已解開髮辮的墨色,如今能光明正大觸碰,使他有些捨不得罷手。
說是一同就寢,但這是頭一回共享一張臥鋪,姜旭芳稍早聽聞梁衡序的打算時,反問在門派裡這麼做是否無礙,得了個「他們又不知道我睡這」的無賴回答,面露無奈,仍隨人了。
姜旭芳坐在床沿剪燈芯,感覺到髮絲被觸碰時,心跳加快了些許。他曾跟他人和衣而臥,但從不是夜深就寢,亦非如此赤裸——說的是內心,如今他在梁衡序面前幾乎無所遁形,事已至此,反倒有那麼點害臊。
「⋯⋯你有見著嗎?那人死去的一刻。」姜旭芳半側頭,微弱燭光描摹出他柔和的輪廓,隱去部分神情。這時間點提及有些煞風景,但夢魘就這樣散了,他仍沒有確切實感。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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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但發生的很快⋯不知是不是因為走火入魔,他渾身佈滿黑絲,死狀難看,倒慶幸你不在場。」梁衡序將一隻臂膀枕著頭,另一手順過著黑絲如瀑,這個角度他看不清姜旭芳的神色,但明白被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解脫,或許會成茫然。
「他對你⋯」梁衡序張口又沈默,些微的慍怒在正事了卻後才重回心頭,葬花道人喚姜旭芳的方式,觸碰的手法,都讓他感到噁心,遑論是與他共處了這麼久。
「他不在了,確確實實的死了。」語畢,梁衡序伸手攬過人,在姜旭芳轉身時將人帶上床榻,像是要讓人沒法再細想那般,紮實摟進懷裡。
姜旭芳埋在擁抱中,感受著這份消息的重量,一個縈繞數日的問題在暖意中清晰起來。
葬花道人死了。那青蛾呢?
就這麼接受不屬於黑夜的光,不只是渾噩活下去,而是靦著臉享受人生,可以嗎?
沉默良久,姜旭芳輕呼出口氣,輕聲問:「不擠嗎?」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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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渾厚嗓音靠在姜旭芳額際,有些帶啞的咕噥:「所以之後要買大一點的床榻⋯⋯」
室內很快地只餘均勻的呼吸聲,姜旭芳聽著耳畔有力穩定的心跳,直至月光從紗簾的一側浸入另一側,才緩緩從梁衡序的臂彎間挪開,然而沒移沒幾寸,就發現手被抓住,哪都去不了。於是他屈膝坐在一邊,沿著交握的手一路看向梁衡序深沉的睡顏,想來這段時間馬不停蹄的討伐,饒是對方也感到疲憊。
姜旭芳就這麼側頭枕在膝上靜靜看著,未來騰出的空白讓他思緒紛亂,掌心間的實感是此時唯一能感受到的定心丸,卻彷彿隨時會在星月流轉間消逝。直至天邊亮起魚肚白,他才悄悄側躺下來,隔著若即若離的距離,在滿目僅有對方的時刻,緩緩沉入夢鄉。
梁衡序
9 month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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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後,身如暖陽的男子依約前來。
略帶陳舊卻乾淨的匾額,被稍稍踏歪了的黛瓦,當防護卸下,客用別院外的韶芳門被綠葉篩下暖光,成了與姜旭芳的初次會面。
兩人被領到了院內涼亭,梁衡序能感覺到姜旭芳的緊繃,自己實際上也是忐忑,但這份關係被接納與否,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他側頭朝姜旭芳一笑,也在重新定神於眼前的自家掌門時成了正坐。
堯晏溫露出了一點苦笑,率先道:「姜公子,幸會。」
姜旭芳頷首替代作揖,回以一笑:「多謝堯掌門的救命之恩,叨擾這段日子,也謝謝您的應允。」
梁衡序
9 months ago
「聽聞您幫了衡序許多,正好借著此次言謝。」堯晏溫輕吟一聲,似是悠哉的朝亭外看去,正好見著雀鳥越過枝頭。「這樣的好天氣不備茶點可惜,勞衡序去挑一趟吧,就選姜公子喜歡的。」
支開的意思明顯,梁衡序一頓,朝姜旭芳投以擔憂,在得了微笑,才起身朝堯晏溫頷首,緩步離去。
「他是個好孩子,您也這樣認為?」灰藍收回,堯晏溫仍然是一派溫煦的笑:「我與姜公子年歲應當相仿,孩子不在,總是比較不需要裝成長輩。」
這一提,姜旭芳才意識到還沒跟梁衡序坦言實際年紀,也不知面前男人是不是故意提起這件事的,作為敲打的一環。
能敲打的也遠遠不止這就是了。姜旭芳垂眸一笑,回:「他確實很好。心實且言出必行,假以時日必有作為。修道界有這樣的人存在,看來老天爺也沒白白分配才能了。」
梁衡序
9 months ago
堯晏溫被逗樂似的笑出聲:「他倒不太在乎這些,想來姜公子也不在意所謂的才能出眾。」
煮開的茶水冒起煙,沖出香氣的澄澈被推至眼前,堯晏溫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杯盞,目光定於姜旭芳身上:「那日斬下您臂膀的是我,實在抱歉。」
「無需道歉,您只是盡責罷了。」姜旭芳的反應平靜,他執起茶杯看半晌,問了個曾經閃過腦海無數遍的問題:「但,我想了解⋯⋯您那日大可徹底除去我。為何停下?」
梁衡序
9 months ago
「若說怯懦,您可信?」堯晏溫抿了口茶,注視回眼前與自己同樣歲月駐足的面龐。「具體一些說,或許是您當時面上的神色既非餘黨那般瘋狂、又別於無辜的孩兒,那個瞬間的您⋯」
堯晏溫偏頭,斟酌了下用詞:「似乎是迎著想解脫一般。」
姜旭芳似乎回到那一刻,仰首時無喜也無悲,有的只是任人宰割的逆來順受,卻沒想到恰是這個阻止一切發生,再一次地,事情並沒有按照他所希望的進行。
這回結果說不上好壞。姜旭芳淡笑道:「我當時剛出關,也是真沒力氣再反抗。一片混亂中,您能察覺並記起我的容貌,著實不易,反倒頭一次看見您時沒有立刻認出⋯⋯印象中您不是金髮,是吧?」
梁衡序
9 months ago
「總得避免惹眼。」溫煦笑了笑,視線一併往外頭眺,梁衡序在不遠處徘徊了一陣仍然外出了,想來也是信任自己。
「若不是一切跡象連結上,我也猜想不到會與姜公子在這樣的情況下重逢,更想不到您與我派弟子有了情誼。」他將視線再次落回姜旭芳身上,這次藍眸裡確切的帶上了試探「您的身份如此複雜,可想過今後以什麼心態過活?」
姜旭芳回望這份審視,捧起茶杯喝一口,呼出口氣,良久才露出苦笑:「不帶給他人麻煩便行了。」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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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答覆可以說明理,也能視作模糊其詞。」
「我派弟子視您為心上人,而姜公子您也早在此事帶上私心,麻煩終究是添上了的。」堯晏溫彎向前,替人再次滿上一杯蒸騰。「想您也明白,所以才安分的待著。」
堯晏溫斂起了笑,那二十來歲的外貌成了另一種威壓。「我對您的遭遇深感遺憾,可同樣的,韶芳門沒有理由接納曾為異教徒的成員,姜公子、我作為一派掌門,必須得替門派著想,無法全盤信任你。」
「可同樣的,我無法管束情感,在這樣的的情況下作為與衡序相伴的人,您是否還能安穩的待在這個門派?」
關於信任,堯晏溫所說的皆在姜旭芳的預料,最後一句卻引來他的注目,翠眸透著詢問:「⋯⋯您是說,長久待在這嗎?」
意識到問句彷彿不願,姜旭芳又道:「如您所知,我靈脈全毀,無法作為戰力。當然,他處有需要,定會貢獻所能,但⋯⋯」
他躊躇了下,才試探般問:「所以,這是可行的?」
梁衡序
9 months ago
「我無意做討人厭的長輩,晚輩們有自個的抉擇,我也有我的應對方式。」溫和的氣氛重回,堯晏溫沒先正面答覆,一雙灰藍轉了方向,道「衡序,要不你還是直接進來聽吧。」
只見蹲在草叢後的青年探出藍眸,板著的臉上又藏不住與姜旭芳同樣的期盼,毫不猶豫地走回了涼亭內,手上倒還真提了一個食盒。
待人坐定,堯晏溫從矮桌下取出一錦盒,置放到兩人面前。
「這是我作為掌門的賀禮,與防範。」
錦盒內躺著兩個白玉手鐲,一大一小,正好是梁衡序與姜旭芳的尺寸,細看可見內側一圈刻紋。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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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晏溫目視著兩人,繼續道:「玉鐲乃逢凶化吉,保平安順遂的良意,我在兩只鐲子上都施了與門派玉珮相同的護身術,此為贈禮。」
接著,那抹灰藍轉向姜旭芳,裏頭轉帶上了一點歉意。「而我在姜公子的這一份多放了一個攻擊術法,用以約束。」
梁衡序面上一動,似要開口說些麼時,被堯晏溫舉起掌心制止,道「其觸發條件是對我派弟子有攻擊及不利的念頭,只要戴上便無法取下,當然,若想反悔而試圖破壞仍能成,一切取決於姜公子。」
此為有條件的接納,於情於理已是做足情面,梁衡序明白,卻仍然替姜旭芳感到難受,他在桌底下輕握住對方的手,朝自家長輩問「可否讓我們思量幾日。」
對姜旭芳來說,套上桎梏與否沒有差別,但既然牽扯到居所問題,與梁衡序先商量也不遲,便僅朝堯晏溫含笑點頭,沒有代為決定。
待金髮男子離開涼亭,梁衡序呼出口氣,姜旭芳則輕捏了捏對方的手,笑道:「想不到梁公子也會行偷聽這等事。」
梁衡序
9 months ago
梁衡序無奈地瞧了眼那張笑臉,道「我能不擔憂嗎。」

揭開蓋的錦盒仍攤在眼前,所代表的含意一體兩面,既是允了這段情,卻也代表了姜旭芳與門派間仍有隔閡。梁衡序不是沒有想過這件事不會被接受,自己確實是自大了些,總覺得能循道解方,面對被給予的家,與應允要給予家的人,他確實不知道要如何做事才能兩全。
姜旭芳看著梁衡序躊躇的神情,瞥向潔白的白玉手鐲,纖細五指輕搭錦盒邊。
「衡序,無需想太多。」在人望過來時,他給予個安撫的笑:「告訴我,你希望怎麼做?」
梁衡序
9 months ago
梁衡序垂眸,只道「我不願讓你再被要脅或是束縛住。」
姜還是老的辣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姜旭芳將視線重新落回手鐲上,片刻拿了起來,梁衡序本以為對方要戴起,手向前探,只見人握著端詳,爾後一笑。
「這是我這輩子⋯⋯最沒有束縛感的時候了。」姜旭芳輕聲道:「說實話,心還略慌。沒個底,亦不知該憑依什麼而活。」
在梁衡序回答前,姜旭芳率先抬眼,雙眸如被朝露沾濕的嫩葉,青翠透徹。

「衡序,你說過想給我個家。我離家太久了,不知那是什麼樣貌,但在韶芳門的這段時間⋯⋯似乎能理解,也能看見你構想的模樣。」收緊玉鐲的五指透出一絲侷促,但姜旭芳沒有移開視線,下定決心般輕吸一口氣,道:「堯掌門本可以不應允,為了你,他給了我這個機會。我這輩子為了抓住各種機會,搞砸太多次了,可這回,我想⋯⋯」
姜還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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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久沒說出「想」這個字了?薄唇開合,姜旭芳像失了聲,好半晌才找回延續話語的氣力:「我想成為你生命中錦上添花的存在,不是折衷妥協的緣由。」

見梁衡序直直望回來,姜旭芳終是有些繃不住,垂眼露出個欲蓋彌彰的笑:「當然,杏花村那裡是否能順利離開還未可知,倒不必急於這時就和門派其他人說,或許他們也有顧慮,你若覺得解釋起來難辦,我來與他們談談亦可行⋯⋯」
梁衡序
9 months ago
「我也想。」
尋著退路的話語被制止,梁衡序像是想將所有許諾具體,大掌扣上的力道足以讓人生疼,玉鐲被兩雙手交疊,過成了相互而生的暖。
「我想成為你的特別,你的歸屬。」梁衡序笑了,那是在這一刻得到太多坦白的喜悅,亦同樣帶上捨不得、眷戀,與有人相伴的期許。「你想要的、⋯我們想要的家,一塊過便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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