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起落,舞臺上的演者婆娑起舞,隨著激昂的樂曲,將故事帶往一波又一波的高潮。
臺下觀眾個個屏氣凝神,不願錯過曲折情節發展,唯一例外的是坐於遠方的年長者,似是注視著表演,又似透過其看向更遠的某處。
直至故事的終點,音色各異的歡聲與此起彼落的掌聲拉回老者的注意,微笑著輕拍雙手,眼神正巧對上欠身行禮的創作者。
女性回以數天來一如既往的笑容,釋出的善意,抑或是多日的關注建立起了單方面的信任,讓躊躇不決的老嫗立定決心,朝著其緩緩地招手。
接收到訊息的劇場主微愣了會,卻也沒過多猶豫,隨後點頭回應,輕拍面前的舞臺,讓無限的祝福回歸大地,並踏著輕快腳步,來到求助者的身旁。
「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塔里納面帶往常的微笑,以溫柔音色問道。
「是只有像妳這樣經驗豐富的冒險者才能幫上的忙呢。」年邁者堅定地點頭,微微顫抖的手自懷中取出樸實卻帶有獨特裝飾的布袋向前遞出,金屬撞擊聲隨搖晃幅度於空氣中傳播,「這是老伴在好多好多年前送我的東西,想請妳幫忙鑑定它的價值。」
「這是……我也沒見過呢。」她接過保存良好的物品,輕柔地拉開細繩,頓時浮現疑惑的神情,接著抬頭詢問,「奶奶還記得這是從哪,又或是多久以前拿到的嗎?」
「我連老伴的容貌都要看著畫像才想得起來,又怎麼會記得這些呢。」她搖了搖頭,微微帶著嘆息,無奈的微笑浮於臉龐,指腹輕觸布袋上的痕跡「我只記得我曾經很珍惜它,但就像我兒子說的,如果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還不如好好利用剩下的價值。」
「我孫子明年就要出生了,如果能多換到一點錢,也能讓孩子們少點負擔吧。」老者自懷中掏出陳舊的紙張,上頭印有滿面笑容的男人的身影,她深深地看向畫像中的人影,「肯定老伴也會贊同這樣的決定。」
「……那奶奶妳贊同嗎?」塔里納直直地看向對方的雙眼提出詢問,「明明曾經這麼珍惜,如此寶貴。」
「如果在無人記起背後故事的情況下,就這麼賣給別人。」她放下布袋,牽起滿是皺紋的手,誠懇地述說,「我想,這不管是對奶奶妳,還是對爺爺,還有對你們的回憶都太寂寞了。」
「我們有很多時間,如果奶奶還想填補那片空白的話。」放開她的手,接替其位置的是與畫像中十分相似,帶有英俊面貌的土偶,單膝跪下如對待珍寶似牽起對方,「不如就讓我們從開頭開始想起吧。」
「哎呀……」老者訝異地睜大雙目,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與她相伴長久歲月的人相同面貌的臉龐,忍不住伸手撫摸著泥土製成的側臉「這可真是,懷念的模樣啊。」
「只可惜,他可不是這麼紳士的人。」她的眼中滿載著眷戀,似是看向對方又似是溺於逐漸浮現的舊夢之中,「他是個,是個不講理,又非常任性的人。」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對,是在那艘船上。」她看著像是隨自己形容,而擺出不同姿態的土偶,輕笑著緩緩地向下撫觸至結實的肩膀,拇指輕壓出微小的痕跡,掉落記憶的碎片,「我們的相遇……是呢,是個聽起來一點都不浪漫的故事,為了抵禦他的攻擊的我,在這裡狠狠砍了一刀,也因此讓他之後要我負責一輩子呢。」
塔里納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隨著她的話語,土偶被賦予更為鮮活的生命,如同記憶深處的他,耀眼地展現自信的姿態。
原本神色安穩的長者,或許有些遲疑,或許需要回想的時間,但經過無數個故事的述說,眉眼間逐漸透露出神采飛揚,彷彿忘卻了一切,沉溺於回憶之海中。
既是共同創作者,也是唯一的觀眾,塔里納面帶期待的神情傾聽不間斷的故事開展,並隨之細調土偶的動作,更加貼合至那從所未見之人的真實樣貌。
聽著年邁者不停歇的話語,塔里納想,即使對方說自己都不記得了,既使被說忘了的事物就不再具有意義,但寶貴的、獨一無二的回憶卻仍舊鮮明地,於腦海中刻印著專屬的位置,一生難以淡忘。
故事一路延續,直至橘紅的餘暉灑落於古幣,反射出亮麗的光輝。
「……可惜我還是想不起這是從哪個地方得到的。」老者拿起一枚古幣,仔細地端詳著,指腹輕觸著未因年歲而腐蝕的外觀「但我還記得,他所說的話。」
「他牽著我的手,拿著誰也不知道價值的古幣。」老嫗拉起土偶的手,遞出手中的寶藏,閉上雙目回想記憶中的話語。
「親愛的,願意跟我跳隻舞嗎?」
隨話語的道出再次睜開眼睛,眼前深粽的身影與回憶完美貼合,她接過回到手邊的寶物,彷彿返回青春年華,年歲的滄桑阻礙不了炙熱的情感,稚嫩的笑靨浮現於臉龐。
「我願意。」
沙啞的女聲震盪著土地,響亮的高聲迴盪於空中;細小水滴落於湖面掀起漣漪,汩汩浪聲宛若伴奏;和煦的微風撫觸著她垂順的髮絲,清涼的海風吹拂飄揚的長髮。
他們於被祝福的大地翩翩起舞,就如同無數歲月以前,她與他於咯咯作響的木板,於無人知曉的海上,僅為彼此而起舞。
塔里納跟隨節奏行雲流水地揮舞著雙手,調動土地祝福輔助面前的演出,直至夕陽西下,直至如少女般展露純真幸福微笑的舞者心滿意足,直至回憶鮮明地展現著色彩為止。
雖然仍舊不知道古幣的來處,抑或是於市場上的價值,但她仍舊能夠鑑定於眼前上演,如往日舊夢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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