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見川東高|画本あわ
9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第一日 |分數:-1

糸屋不是得寸進尺的孩子,画本亦樂於擁抱對方的一切。對方所給予的全都是她的寶藏,在失眠無星的夜晚拿出來反覆仔細擦拭。
latest #102

……在此……滋滋……滋滋……你們的罪……滋滋……

所有人都失去了陽光,黑夜鋪天蓋地襲來。一輪巨大的、赤紅的滿月升起,它宛如淌血的眼眸,居高臨下俯視無數驚慌失措的學生,壟罩全校的紅光亦是它遍地流淌的鮮血。

校門口上方掛著巨大的注連繩,失真的廣播發出斷續的雜訊,赤紅的櫻花樹下垂掛著模糊的人影,不可見的利刃劃開手腕,隨鮮血濺流傳出拔高的尖叫。一切昭示著不祥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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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本藉著小巧的體型穿過人海,她伸手觸碰學校內外的分界,卻只像碰到一堵牆,怎麼樣也無法穿越。她鑽過人海縫隙,有人憤怒跺腳,有人驚慌號哭,有人張著口半晌,又茫然地闔上。她試著觸碰不同的地方,期待發現意外的破口,卻同樣只是徒勞之舉。

無數的學生堵在門口,擠得画本快踩不到地,她像被劇烈擠壓的氣球。這不只讓画本過度換氣,胃液還在胃裡頭掀起巨浪,她感覺自己就要吐出來。掩著胃,擠過一個又一個面露恐慌的學生,遠離與回家相反的方向,她最終躲進無人使用的美術教室。

任誰都出不去,連陽光亦止步,這裡儼然是一座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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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多,窗外一片漆黑,被紅色的月光籠罩的石膏人像群看起來也各外詭異。

她吞了一枚藥,蹲在美術教室的角落。把臉埋進臂彎中,止不住地發抖,發白的指尖深深陷入制服手臂處的皺褶。

回不了家了……

糸屋さん沒事嗎……

這些詭異的現象和奇怪的指令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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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他人吃下發霉的麵包:一分
使他人青蛙跳三圈操場:三分
使他人身上出現開放性傷口,並把鹽抹在傷口上:五分

……身為學生,最大的職責就是得到滿分……

似是巨石裂隙,雀鳥急速墜落,這裡正往無法回頭的方向失速前進。全校浸染了異樣的氛圍,人與人之間的視線交錯有了不同以往的目的,黑板上憑空出現的三道指令只是第一槍。

碰撞聲、吵鬧聲、急促的腳步聲,入夜也難以從記憶中抹去的慘叫與悲鳴,穿透画本躲在彎臂中的腦袋。

她將前後門與窗戶全數鎖死,卻鎖不住自己的雙耳,無法假裝對一切一無所知。

她拿出手機以檢查手機的功能,螢幕上顯示著糸屋的未接來電。她想也不想地按下回撥。

「……糸屋さん,那邊還好嗎?」

「真……抱歉……画本さん……」

「怎麼了?怎麼了嗎?」

「你打來的真不是時候……嗚……」

手機那頭的聲音斷斷續續,訊號似乎很不穩定,糸屋的聲音聽起來很奇怪,夾雜著似是吞嚥、乾嘔、又或是哀鳴的聲音,背景也傳來不斷道歉的微弱話語,伴隨著未曾間斷的雜訊。這讓画本十分擔憂。

「糸屋さん的聲音聽起來很奇怪,願意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等下再過去找……你……啊……」

「我在美術教室──」画本說。

手機被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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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注視著變暗的手機螢幕,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她急忙起身打開門鎖,想在第一時間去找糸屋。

然而剛踏出的腳步,在聽見外頭的尖叫登時止步。

她閉上眼,眉頭深鎖,咬著下唇。關上只打開一半的門,重新上鎖,回到原位,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沒有辦法,她還是退縮了,她除了逃避什麼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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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現在自身難保,她清楚她小巧的體型除了逃跑,沒有任何勝算,就只是這樣。

可是糸屋聽起來很不對勁。

可是這樣的自己又能做到什麼呢?

她用力甩著頭,將對自己無能的自責趕出腦袋,自我責怪對事情沒有助益。

她決定等待三十分鐘再做出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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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本將她書包裡的東西倒出,顏料、畫刀、油畫筆、調色盤、松節油、打底劑、保護漆……盡是些她百般重視卻派不上用場的東西。

口罩、酒精、衛生紙、衛生棉、手帕、美工刀、挫傷藥、創絆膏、筆記本、素描本、滿盒的鎮定劑與安眠藥……以現在的情況來說,這可比上面那些有用了。

噢,還有她剛剛從自己課桌抽屜裡搜刮來的食物。

飯糰、麵包、餅乾、喝一半的瓶裝水、未開封的罐裝飲料……

這還能吃嗎?她記不得上次來學校是什麼時候了。

藥效開始起作用,她情緒稍微緩和了下來。

她把明顯發出酸臭味的飯糰扔進美術教室垃圾桶,吃起了麵包,這是她今天第一餐。

唾液浸溼了食物,讓食物在嘴裡不至於乾燥,舌頭再將之捲進喉口吞嚥。麵包有些乾,表皮也有些軟,味道似乎有些許的變化,她不確定是否為錯覺。她一向對食物不挑剔,吃起來是食物的樣子同時也足以果腹就好,她一直以來就是如此度過每一天。

手腕襲來的疼痛不斷提醒著她面對現實,歪七扭八醜陋礙眼的零字。

叩叩、叩叩……

美術教室門口傳來響亮的敲門聲。

叩叩、叩叩……

在紅色的月光的籠罩下,門口的小窗外一個紅色的人影。画本看不清,亦不敢上前確認,她不認為這時候遇上其他人是什麼好事。

叩叩、叩叩……

「画本さん!你這邊沒事吧?」

聽見是糸屋的聲音,画本頓了一下,隨即回神過來,急急忙忙轉開鎖、打開門。糸屋看起來很疲憊,嗓音有些澀啞,呼吸上下起伏,一向打理得柔軟整齊的頭髮也亂糟糟的。

即便在滿室紅光下,她的臉色也詭異地蒼白。

「我沒事,只是發現沒辦法回家……糸屋さん呢?」

「你沒事就太好了,我好擔心你,我也沒事的。」

糸屋一把抱住她,画本亦伸手回抱,這令他安心的溫暖。她閉上眼,將手輕輕放在對方的背部,卻隱約感覺對方顫了顫身子,發出呢喃似地悶哼。此時她才發現對方穿著津見川東高的西裝外套。

最近的天氣並不冷,她很少看糸屋穿外套,而是白衣黑領短袖水手服與鑲著金邊的黑色百褶裙。

熟悉的梔子花香聞起來染上了鐵鏽的腥氣。

「真的……真的……沒事嗎……?」

「沒事啦、沒事啦,你看我好好的呢!」

她放開画本。為了證明自己真的平安無事,敞開雙手,輕巧轉了一圈,黑色百褶裙揚起再落下。

画本望著糸屋稍顯勉強的笑容,縱使她想繼續說些什麼,也再無法開口。

可以見到糸屋就好,可以見到糸屋真好,糸屋平安無事真的讓她鬆了一口氣。

她也不必再因揣懷著不安與愧疚,唾棄自己的軟弱而自責難受。

「我剛剛去了校門口,發現沒辦法出去,就像有一堵牆,所有人都堵在校門口……」

「好奇怪,我這邊也是,手機似乎無法和外面聯絡,但在學校內聯絡還是可以的。」

「你有看見黑板上的指令嗎?它讓好多人變得好奇怪,為什麼要讓我們做這種事……」

「……是啊,發生了好多可怕的事。」

「我們就這樣被關在這裡了啊……」画本說,她看起來十分想回家。

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糸屋拿出一張嚴重污損的簡報,上頭報導著津見川東高校五十年前集體中毒幻覺互相殘殺的慘案,她正要遞給對方。

突然画本腸胃掀起一陣巨浪,似是氣球般漲大,又如岩漿般沸騰。她強忍著不適,一股熱意延燒上喉嚨,她一時沒忍住,瞬間食物殘渣混合著酸液從她口中噴湧而出,火山爆發似的淹沒她的口鼻,在鼻腔與咽喉燃燒著。恍惚間她聽見糸屋遙遠的呼喚。

她想起她那放了不知多少時日的麵包,自從吃完後便一股若有似無的噁心感在腹部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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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能吃了壞掉的麵包……」画本說。

她瞥了一眼糸屋遞來的簡報,「中毒……啊……像我現在這樣嗎……嘔噁──」稀哩嘩啦又是一陣嘔吐。


「這時候別開玩笑了啊画本さん!」糸屋焦急地大喊。

糸屋趕緊撿起垃圾桶中的塑膠包裝袋,端詳一番:「啊,這麵包發霉了。」

她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掏出幾片裝著藥錠的鋁箔片,其中有好幾處已被挖空。立即剝出幾粒藥錠,轉開自己的瓶裝水,她湊近画本。

「啊,我身上剛好有腸胃藥,你先吃點吧。」

「來,我這裡有水,配著水吞下去吧,對就是這樣,做得很好哦。」

「壞掉的食物吐掉後應該就會好點了,你會沒事的。」

「我這裡也有口服電解液,你吐了這麼多,電解質失衡,即使不舒服也喝一點,好不好?」

糸屋如母鳥悉心照料牠的雛鳥,一聲聲哄誘,語氣耐心柔和。她看著画本皺著臉吞下水和藥錠,神情不禁柔軟起來,心底竟一股熟悉的寬慰油然而生。她所飼養與心疼的可愛小鳥。

自己真是糟糕啊,画本的遭遇令她難受,她卻也同時為她需要自己感到安心。

「画本さん,現在感覺好一點了嗎?」糸屋問。

「嗯……好多了……謝謝你……」画本虛弱地說,噁心感尚未消散,喉嚨被灼燒地澀啞,暈眩讓她的視線一陣模糊又再度清晰。她接過糸屋遞來的濕紙巾,擦拭嘴角殘留的穢物。

「糸屋さん……你怎麼會有這些,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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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糸屋さん看起來很奇怪。」

「在擁抱的時候會感到疼痛。」

「在夏天穿著平時很少穿的西裝外套。」

「現在還有這麼多腸胃藥和電解液。」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好不好……?」她近乎央求地問。

糸屋無法拒絕她的小鳥。

糸屋移開了視線,目光四處游移,最後轉到地上。髮絲在她指尖糾纏了幾圈,她發出一聲嘆息,露出歉然的微笑,嘴角淺淺地勾起。

她解開外套的釦子,拉開她的領口,右手臂穿過袖子,接著換左手。外套落地時發出了聲響,卻無人聽見。

因為她手臂上盡是裂開的傷口,如無數窗外的血眸正在淌血。

画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是 C 組的朋友做的,黑板不是出現了指令嗎?她們擔心不照做隔天真的會死,沒有人敢拿自己的性命賭。她們去化學室拿培養皿的黴菌抹麵包,讓我吃下去,我吃了好幾個,上吐下瀉。我去了一趟保健室,這就是為什麼我有這些東西。來這裡的路上,有人拿美工刀在我手臂上劃開一道道傷口,在上面灑鹽,這些人同樣是我的朋友。」

「怎麼會這樣……」

「因為她們需要我。」
「你們不是朋友嗎?」

「看起來是那樣沒錯,只是我再怎麼努力,終究無法打入核心。大家看起來很喜歡我,說不定只是因為我會跟著她們的意見走。」

画本的唇抿得更深,她總是遠離人群,搞不懂複雜的人際關係。

「但是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可是她們需要我,我沒有辦法拒絕,我擔心她們真的會不喜歡我。」

如果是這樣,那她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喜歡你。画本在心裡說。

明亮的、溫煦的、帶她從孤獨中逃離的,她的陽光,被其他人弄得傷痕纍纍。

她垂下眉頭,心煩意亂地抓著頭髮。

「她們手腕上的數字確實發生了變化。這些都是真的,我親眼看見的,可是簡報卻說五十年前是中毒,我不知道該相信哪一種解釋。」

「不知道,五十年前和現在不一定是同樣的事件。」

「這也有可能……」

如果這次和五十年前的事件不同,那隔天說不定自己真的會死,沒有人賭得起。
津見川東高|画本あ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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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本從書包裡的雜物堆拿出幾樣東西,她走向糸屋。先是以廢布料進行了止血,低聲說著這會有點痛哦,以酒精在這些傷口上消毒,再仔細地用絆創膏覆蓋住所有的傷口。她彷彿聽見了可與傷口撒鹽相比的哀鳴。

如果她當初有去找糸屋呢,事情會有所不同嗎?

不,除了像這樣替她包紮,她又能做到什麼呢?

處理著糸屋的傷口,從事件開始時就一直逃避的画本,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她有可能會失去糸屋。

我們究竟有什麼罪,必須遭遇這般的折磨呢?

「她們不應該這麼對你的。」

「可是不這麼做說不定會死。」她還在……

「可是你也可能會死的。」

「可是你看我現在還好好的嘛。」她還在為她們辯護。

「如果我讓你吃發霉的麵包,你也會吃嗎?」

「發霉麵包的話,即使不喜歡,我也會同意哦。」

「我不喜歡這樣……」

画本一臉哀傷地望著糸屋。她知道糸屋是不擅長拒絕他人的孩子,但她沒想過會到這般程度,她所認識的糸屋似乎跟真實的糸屋有一段差距。

她不知道糸屋身上發生過什麼,也無從理解她難以拒絕他人的理由。她只知道這樣的糸屋令她心煩意亂,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她沒有辦法理解,她總是關上大門,首先拒絕他人的那個人。

「糸屋さん,請讓我吃下發霉的麵包吧。」視線交會,画本握緊拳,一鼓作氣地開口。

糸屋茫然地望著對方,欲言又止。她低頭看著暗紅色的地面,一語不發。

「糸屋さん。」

糸屋無法拒絕她的小鳥。
津見川東高|画本あ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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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識十年來,一向是糸屋說什麼,画本便乖巧點頭,亦步亦趨跟在對方身後。糸屋不是得寸進尺的孩子,画本亦樂於擁抱對方的一切。對方所給予的全都是她的寶藏,在失眠無星的夜晚拿出來反覆仔細擦拭。

這是第一次,画本有了自己的堅持。


如果糸屋無法拒絕被朋友傷害,那要求她傷害自己,應該也不是困難的事。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讓糸屋身陷死亡的可能性。

十年星河般的距離,她開啟一道門縫,她感覺自己終於朝糸屋邁進了一步。

糸屋餵她吃下發霉的麵包,伸過來的那隻手不斷發顫,瀏海的陰影掩去低垂的眉眼,她以快哭出來的聲音不斷低聲說著對不起請原諒我。

張開口,那發霉的麵包似比先前帶了點苦澀的味道。

手腕一陣刺痛,零變為了壱。画本放心地垂下了肩膀。

灼燒般的噁心感再度襲來,眼前的女孩重疊成無數身影。與上次不同,她是自願的。

画本的手腕維持著零的字樣,刻著零與壱的手腕靠在一起。

「那画本さん怎麼辦呢?」

「我已經吃了發霉的麵包,廣播說對自己做得負分,卻沒說負分是否會死呢。」

「我擔心画本さん會死的。」糸屋一臉憂心忡忡。

画本不喜歡自己的人生,這不是任何人的問題,她只是不喜歡她自己。

她只是不喜歡她自己,但現在,有糸屋照料她虛弱的身體,有糸屋為她明天的存亡擔憂,她今天又更接近糸屋真實的樣子一點點。在掀起腥風血雨的這裡,對她來說什麼都無所謂了。

除了糸屋,她沒有什麼好失去的。

「死了……好像也不壞啊……」画本低聲道。

巨大的血月凝視著整座校園,她們與血月對視,遙望死寂的黑夜。不知道是否隔日黑夜會褪去,不知道是否可以存活到天明,不知道在前方的未來有什麼等待著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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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在大逃殺企劃裡寫百合,是我
簡單說明一下兩人的關係,小學一年級相識,認識到現在十年。儘管認識了很久,卻因為各自的性格缺陷,看起來很親近卻無法了解彼此的內心

画本不知道自己是糸屋的小鳥,她是在關係裡比較喜歡對方的那個人,因此也是能夠讓關係開始發生改變的那個人,儘管是以不那麼正確的方式達成
難陀 由喜紀
9 months ago
百合...很好...真的很好...
天哪系屋和画本...好心疼他們兩個...
田中
9 months ago
這份淡淡的扭曲感,如果兩人不是因為遭遇事件根本跨不出那一步,嗚嗚嗚您的百合好香
khuv1227: 一開始沒想過寫百合,但不知道為什麼就變成這樣惹
兩人除了各自的心理問題本質上都還是好孩子
LiliaIn: 帶一點不健康關係的百合最好吃,不知道接下來跟著官方走會變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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