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瀧山，等等還是碰個面吧？在食堂會合。



——⋯⋯ 嗯，知道了。

桌布畫面暗下的同時，此刻的面龐亦毫無保留地倒映在螢幕上。那是張心煩氣躁的臉，與平時一派悠哉的樣子相去甚遠。原本應該是他讓別人露出這副表情，想不到有一天會反過來。

更沒想到的是，江澤那傢伙居然真的打來講了些情報，率先抵達的他只能乾巴巴地注視著來回走動的同學們。一張張神色比他還難看的臉孔掠過眼前，午餐時間總是擠滿人的場所如今成為異樣的場景。

像是看著水缸中張嘴吐出氣泡的魚，由於外力敲擊受驚，驚惶地游向另一角。指腹下意識擦過嵌在手腕的數字，他希望江澤那傢伙最好能帶來好消息。

否則就得考慮向他討五分了。
瀧山低頭看著地板，亂糟糟的思緒在他腦海結成了尚待拆解的毛線球——合作與獨立作業完全不同，這點他再清楚不過。

更需要警戒的威脅已然逼近，這些事等等再說。
他豎起眉猛然抬頭，正視眼前的不速之客。

面對瀧山那張滿是敵意的臉，江澤稍稍一愣，褐色的眼眸微微低垂，接著慢慢地抬起手臂。

「嗨。」他小心翼翼地舉手表示善意。「你⋯⋯ 拿到分數了吧。」
「多虧你的遲到，目前是完美的圓。零分。」
「這樣啊，我也是。」

瀧山擰緊的眉頭不自覺地稍稍鬆開。

短暫分頭行動後他們誰都沒有進一步拿分，好吧，心情勉強變得好一點。
瀧山向來不是善於關心他人情緒的人，既然人到了，他便單刀直入地直指主題：「你約在食堂會合要做什麼？」

中午時分的人潮從來沒有這麼少，空曠的空間得以放大聽覺。他聽到窸窣聲，兩塊顯然超過保存期限的食物正平放在同儕手心上。

「吃發霉麵包，照我的方式拿分。」江澤語氣平緩，咬字十分清晰。

「喔，真了不起。」瀧山敷衍地拍了拍手。「你以後也要靠這種沒有效率的做法進行『測驗』？」
「你這段時間還不是什麼都沒做，我起碼有拿麵包。」
「我只是還沒辦法評估傷人的風險——沒弄明白是否必要前暫時按兵不動，僅此而已。」瀧山想了想，又繼續補充：「不是掛零我能勉強通融。」
最容易商談的對象與時機都錯過了，那也只能妥協。

江澤盯著他，沒有說話。

以往瀧山胡鬧完並得到教訓後，兩個人不是踏出校門去遊樂中心，便是上街逛逛他們不一定會消費的服裝店，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會被困在校園中無處可去。

他還有很多事想跟瀧山確認。為什麼會想要高一點的分數？為何他對關於幸運的言論這麼反感？他未來會選擇單獨行動嗎？

在還沒想好怎麼表達前，手上的重量變得更輕了。

「不論你在想什麼，這次我同意你。張嘴，啊——」
發霉麵包的菌絲令江澤下意識蓋住口鼻，這種東西他從沒想過必須得吃，更沒想過瀧山這傢伙會假惺惺地笑著打算餵他吃。

他反射地用力推開瀧山的手臂。

「噁心死了你是白癡嗎！」
聽到江澤的抗議，瀧山再也假裝不了和顏悅色的樣子。
「你才是白癡！想想我是忍著多想吐的心情做這種事！給我吃！」

沒有人會自願吃發霉麵包，也沒人想被別人餵食不能吃的食物。話雖如此，他不得不承認瀧山的行動很正確：這確實是指令內容。

所以江澤強忍著生理上自然湧現的不適感咬下一口，反正他經歷的事瀧山也逃不掉。

兩人皆盡力確保咬下去的面積是最小的，奮力地吞下去後，誰都沒有忍住在位子上不住乾嘔，連最後一丁點面子都保不住。

「「難吃！！！！！」」

分數：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