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衡序
9 months ago
限定交流| 姜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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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闌
latest #66
梁衡序
9 months ago
回覆的傳信術裡頭給了線索,但更多的是讓自己以性命為重,一切當心。
梁衡序偶爾都會想,自己多半是運氣太好了,才能在睜眼時便遇上義父、丟失家人時被撿回性命,在迷惘之際重新獲得另一個容身處,才能在待好旁人上不假思索。
「在這附近。」空氣裡滿是夜裡濕冷的氣味,梁衡序循著傳送陣的殘餘痕跡來到一座破敗道觀,裡頭的微光在夜裡格外引人注目,卻沒有半點暖意,別說是參拜,此處是難以步行的陡峭邊坡,在這樣的深夜裡,燭火光便是最不尋常的。
在姜旭芳跨過蛀蝕的門檻前,梁衡序拉住人探測是否有結界,才放開手,緊跟後頭。道觀裡破敗的樑柱在夜風中咿呀作響,神像枕臥在地,碎裂的頭面目全非,植被從縫隙鑽出覆蓋,像是弒神後安撫的儀式。
姜旭芳環視一圈廣大的正廳,漏網的夜風吹起左側空蕩的廣袖,裡頭沒有戴義肢,以防萬一,他決定少一點無謂的重量。窗外夜風低鳴,道觀中穿插錯落的細微聲響,卻更突顯其中的靜,靜得彷彿沒有別的活物。
姜旭芳抬眼看向繞回來的梁衡序,見人搖頭表示什麼都沒尋到,便以足尖點地,道:「許是這下頭。」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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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梁衡序提了下長刀,讓蹲下伏趴的姿勢能減少聲響,粗糙指尖滑過木地面,沒摸出什麼機關,使靈力一探,確實有若有似無的術法痕跡。
「似乎有人的氣息,感覺不到動靜。」方才入內彼此都使了輕功,但難保敵方沒有察覺,若尋入口下探,只怕有埋伏。梁衡序拉出了如當時在黑市追蹤用的術法細絲,就這麼繞上姜旭芳的指尖,道「我下去看看,安全再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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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旭芳點頭,將綁著細絲的指尖收進掌心,看著梁衡序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黑暗中。燭淚在火光中又滾落幾滴,姜旭芳佇立原地,一動不動注視著逐漸萎縮的燭火,靜得與四周融為一體,彷彿一揮即散的一縷青煙。
燭火在碟中苟延殘喘,被夜風輕晃,室內頓時墜入黑暗。
月光逐漸滲入,梁柱的輪廓再次清晰起來時,姜旭芳感到指頭傳來細微的拉扯。他跟隨細線走了一段,在後院的假山間看到個開啟的口,踩著窄小溼滑的台階一步步向下,來到最底時,被厚實的手輕托了下,穩住身形。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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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頭沒什麼異樣吧?」姜旭芳無法使傳音術,那條絲線不僅用於聯繫,同時也有注意著對方安全的作用。梁衡序在地下室探了一輪,排除了危險與敵方埋伏的可能性,最後找到一處設有結界的門板,他嘗試解除未果,為求謹慎,還是選擇尋姜旭芳來幫把手。
「破壞是下策,你可有方法能解?」實際上帶一個毫無靈力的人來此處實在危險,但對於這樣的東西自己還是不如對方理解的多。
姜旭芳五指虛搭上牆面,就著梁衡序手中的靈符光芒看著陣法,轉頭看向梁衡序,像是確認,又像在判斷對方話中真偽。
罷了。依照這段時間的相處看,梁衡序在這種關頭應該不會刻意裝傻,只為了測試。至於透露所知會引來多少懷疑⋯⋯此刻姜旭芳顧不太上,心裡某一塊也覺得無所謂了。
「這跟一般的結界陣法有一些不同,是改良過的。」姜旭芳又觀察了一會,接著掏出腰間鐵扇展開,拇指就往上頭一劃。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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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這舉動自然讓梁衡序一驚,他半攔下對方劃破指頭的動作,才會意過來:「⋯這結界需要血?」
「試試就知道了。」姜旭芳面不改色道。
「那跟我說便是,修道者好歹會痊癒快些。」既是非常時期,梁衡序皺著眉也給自己劃了一刀,血珠冒出口子,他抬手向前,問「就滴這?」
姜旭芳點頭,但這回換他抓住梁衡序的手,道:「我來吧。血滴進去,佈下結界的人有機會認得你。你還要調查,隱蔽身分身分比較好。」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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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結伴查,這不都一樣?
梁衡序還來不及說這句話,姜旭芳指尖的殷紅便落到門上了,點點血珠朝下淌去,接著猶如被吸收般,沒入門縫,繁複術文顯現又隱沒,”喀噹”的一聲細響,結界便解了。
姜還是老的辣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原來沒被剔除啊。
姜旭芳面上沒什麼變,但看著血滴如當年被接納,彷彿脫離桃花源的這十年如一場幻夢,實際上他從未與組織切割開過。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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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怪的術法。」梁衡序有些想不透,若要血便行,不是挺容易破的?他隔著帕巾把姜旭芳的指頭裹住,接著便率先往前踏。
門板重新在兩人背後闔上。微光輕晃,岩壁砌出的偌大空間僅一紙光符照映,自地面向前延伸,圓弧圈出佈滿符文的陣法,數名孩兒倒臥在正中央。
「看來已經轉移一部分了。」姜旭芳呢喃,這樣的陣法可以轉移的人數不止如此,缺點是得事先準備且轉移距離有限,過往他曾用過,只是次數不多。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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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衡序自然聽見了身旁人所言,可他沒有時間去困惑姜旭芳在理解中所扮演的角色,只憑此刻的話,就知道能下決定的時間並不多。
已為了能向上追尋的傳送陣而來遲一步,昏迷的孩子們明顯丟失大半,若救了便是打草驚蛇,可若錯失,則無法保證之後能再來得及挽救。
向前踏出的步伐被姜旭芳擋住,梁衡序明白,也同樣反扣住對方的手,道「無論如何,都不能拿這些孩子當餌。」
姜旭芳注視梁衡序半晌,才輕聲道:「我想也是。」
語畢,他將視線重新投回陣法的孩童們,顯然是被下了咒,各個都昏迷不醒。他道:「先施一個結界罩住他們,以防過程出什麼差漏吧。」
梁衡序照做,接著率先走過去抱起兩名孩子,姜旭芳則一面扶起一名孩童,一面分神傾聽。
梁衡序道:「我還能再帶一個,你扶著他,我來撈、」
話還未完,姜旭芳鬆手讓孩子落上他的膝頭,始終握手上的鐵扇瞬間扔往入口處,削過黑衣修道者的袍子,一個迴圈後重新回到姜旭芳手裡,同時間,一道護身柔光罩住了自己與一眾昏迷孩兒。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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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悶響劃破寂靜,只見梁衡序毫不猶豫的躍起迎擊,更確切的說,早在決定帶走孩兒時他便知曉,既要營救、又不使敵方通風報信,便僅有將事做絕。
於是那劃出口子的利刃沒得猶豫,靛藍洞察著周遭幢幢黑影,握著刀柄的手緊的發麻,將每一寸能成為通知的術法全數攔下,幾回交戰下,大手扼住敵方頸脖,同時揭開每一件黑袍,當熟悉到的面孔顯露的一剎那,刀鋒也將其釘上了地面。
梁衡序的嗓音混雜粗喘,有些聽不出情緒,只問「其他孩子呢。」
那所謂的善人只是一笑,沒回答,下一瞬掌心貼上梁衡序的胸口,螢光乍現之際,梁衡序敏捷地側身避開,緊接著滾一圈接住身後劈來的劍刃,靈力相交的衝擊震得地下空間滾落一陣碎石和粉塵。姜旭芳待在結界裡單臂護著孩子們,靈力流轉、爆出、削過彼此的震動,落在失了修為的他眼裡,全成紛亂打鬥的一環,讓人眼花撩亂。
總是如此,姜旭芳還是能判斷出梁衡序以一對多,打得辛苦。幾名修道者並非各個高強,想來是位階較低,來幫襯的,但梁衡序顯然清楚名為偃月的烏黑大刀在這空間發揮有限,若無限制放招,可能導致坍塌。姜旭芳沒有不管不顧前去幫忙,只是冷靜地觀察,在空隙間甩出鐵扇,偶爾削到敵人的手臂,偶爾是腳踝;但也有失手的時候,本該回來的鐵扇被靈力一震,甩到另一側,除非踏出結界,要不無法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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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姜旭芳所觀察,最難纏鬥的僅存那美名為善人的男子,梁衡序愈是交手愈覺得詭異,眼前的敵手分明是靈氣纏身, 但在交鋒之間卻總有一股異樣,如同那股純淨僅是虛偽,是為旁物所為。
以人為丹,連魂魄皆消失殆盡,性命最終化為這樣的人所用。梁衡序感到厭惡,甚至毫無察覺身上多出的幾道口子,只見本該向前的利器一收,似被抓到空隙,掃來的靈壓不見反擊,偃月發出聲悶響,而此刻善人才察覺不妙,靛藍裡的怒意被瞧見,雷鳴通過烏黑刀身,直定住了欲逃脫的男子。
在近距離的嗡鳴中,梁衡序見著了那雙黑瞳失去聚焦,他定在原地粗喘,尚未緩過,後頭的動靜便讓他重新掃出刀刃。
姜旭芳身上雖然還有備用的短刀,但能隔一段距離攻擊的就只有那把鐵扇,於是在空隙間離開結界,試圖取回。其中一名修道者注意到動靜,掃了劍氣過去,冰柱擦過姜旭芳的面頰,緊接著是迎面而來的黑影,籠罩披散地面的青衫。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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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花飛濺的紅珠點到了梁衡序的頰側,月刀舉在半空,與墨袍只隔了僅僅一寸,而與之平行的銀扇隔著屍首距離同樣未落,只見殷紅在上頭染開,但遠遠不及前頭被割斷的頸脖噴灑出的鮮血來的多。梁衡序很快地收回愣怔,蹲低身便問:「傷到了?」在判斷姜旭芳身上的血皆為旁人時,這才鬆了口氣,一面將人撈抬起來。
姜旭芳在起身前先是翻過屍首,從胸口拔出千鈞一髮時亮出的匕首,甩掉匕首以及鐵扇的血跡,才在梁衡序的攙扶下起身,用袖子擦過面上血。
姜旭芳呼出口氣,面上很快如常,走到倒臥的善人身旁,端詳片刻,道:「最好在他醒來前趕緊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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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人身分重大,最終梁衡序仍然決定留他一條命,原先備上的捆仙鎖派上用場,為防自盡,梁衡序順道的封了男子的嘴,接著便放出消息知會堯晏溫此處的狀況。「我家掌門應該很快便會請人前來。」他回過視線,在見到姜旭芳頰側的傷痕時皺了下眉,道「帕子還在你那嗎?沾點水再擦,別讓污血染了傷。」
姜旭芳碰了碰臉頰的傷,上下看梁衡序,反道:「你傷得比我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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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衡序摸了把腰際劍傷,又忽視般的將掌心血漬往長袍抹掉:「回去處理便行。」他朝姜旭芳伸出手討帕巾,順道取出帶在腰後的水袋,見一只絲繡方巾被放到手掌上,讓靛藍忍不住多端詳了幾秒,才用水將之打濕,小心翼翼的擦掉姜旭芳傷口邊的污濁。
姜旭芳靜靜讓梁衡序擦著臉上的傷,直到對方發現被盯著看,回問「怎麼了」,他頓了下,才笑道:「衡序,你或許意外挺受姑娘歡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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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才說過我會把姑娘嚇的花容失色,也不統一一下。」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打趣人,想來並無大礙,梁衡序自然沒忘記姜旭芳方才的果決,這種殺伐決斷不會只是本能應變的,加之解陣技法,以共同夥伴來說確實是強大的助力,但做為不明白的謎團,也到了無法不問的地步。
姜旭芳輕鬆一笑,彷彿兩人是在街上閒談,而不是漫著血腥氣的地下室:「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想法會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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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遞回了自己的帕子,而梁衡序也將那條絲繡還給人,見上頭被染了一角暗紅,忍不住覺得可惜。
「若之後,事態成了要集體討伐這組織的行動,你還跟嗎?」靛藍望進半隱黑暗的那雙綠眸,又問「到時,你可願意說為什麼要參與這一切?」
姜旭芳望回去,沒有動搖,只是端詳梁衡序的面龐。須臾,那薄唇揚起素日的弧度,道:「先前說過了,半途而廢不是我的風格。集體討伐中,我只會是個累贅,不過⋯⋯若還有派得上用場的地方,但說無妨。」
姜旭芳輕拍梁衡序的手臂,道:「當利用的就要利用到底。這是來自二當家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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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衡序認得那抹繞開問題的笑,或許自己關心太過。他輕吁一口氣:「我倆是合夥,談何利用?前方危險,我自然不會勉強你去,全看你在這上頭覺得拿到的情報足夠了沒有。」
心頭挺悶的,明明知道這人的性子就是這樣飄忽,還自以為交心上了。梁衡序沉默了片刻,後頭同時傳來動靜,他提刀下意識往後方護著,在見著是熟絡的他派成員時這才鬆口氣。
氣氛被轉移,他將昏迷的邪教成員交付,與接應的修道者交換情報,同樣理解其他處目前的狀況。
看來是要先斷了抓擄流民孩子的臂膀,再直搗主謀所在了。梁衡序沉吟著,這才被點出傷勢不輕,他「噢。」了一聲,倒是想不遠處的姜旭芳可不能再跟他沾夜露吹風,便趕緊跟接頭的人道別,順道借了條披肩給自己,表示回去整頓後再見。
姜旭芳腳踩偃月,隱在梁衡序身後,寒冷的夜風被罩頭的披風遮擋,滿是其主的味道。他能感覺輕勾皮帶的手浸在濕黏的血中,梁衡序受傷了,而且傷得不算輕,方才面上卻絲毫不顯露,也不知是真覺得還好,還是強撐的。
兩人抵達客棧,披風掩去血漬,但沒辦法完全遮蓋血味,在掌櫃狐疑的神情中,梁衡序要了兩間房,將行囊從乾坤袋取出給人,在各自進去前,暫時沒人再說話。
姜旭芳退下衣衫,解開辮子,用木桶潑了把燒好的熱水在身上時,絲絲紅線順著髮梢和白皙的身子蜿蜒,沖了好一會,才去除腥味。沐浴完,他不管頭髮半濕,先拿出菸管與火柴,在裊裊升起的青煙中探出口疲憊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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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一刻鐘輕叩響起,揭開的門板後是梁衡序有些微妙的神色,看似還沒從方才的尷尬中找出解方。
「這給你。」一小瓷瓶藥酒被遞出去,梁衡序實際上在外頭待了好一會,除了早前的事,他也不知道這人就寢了沒有,卻還是在處理傷口時挑了一罐上好的走到這。他聞到滿室煙味,想是打攪人歇息,他在心底自虧,轉頭便要走。
「等一會。」姜旭芳喊住人,道:「你自個用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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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別的,這個除疤管用,給你合適。」相較自己的傷,梁衡序更出神在眼前盈滿水氣的長髮,不說這模樣顯的纖弱,姜旭芳一頭髮辮上回不解開便易亂,這次沾上血不洗也不行,想來明早多半編不回去。
「所以你包紮完了?」姜旭芳問,得了肯定後,偏頭觀察梁衡序的身側,道:「那看起來可不大像包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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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衡序依著視線看往腰側,滲出的血染了一點寢衣,他感到麻煩的皺了下眉,道「縫了下,沒大礙。」
姜旭芳揚起眉看人,就在梁衡序感到點不自在而移開眼神時,他才側過身讓出路,道:「進來吧。我看看縫線。」
見人露出疑問的神情,他笑了笑:「別擔心。我不至於看到血就暈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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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關懷都被拋出來,梁衡序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就是覺得總被人繞的心情起落,也不知怎麼解。
單人雅間空間不大,他褪去外衫,在跟那雙翠綠對視上時下意識微微側身,不說劍傷血淋淋,上頭胡亂的縫線也實在挺拆穿那句”沒大礙”。
饒是如此,傷口依舊沒有逃過姜旭芳的眼睛。
「⋯⋯衡序啊。就算是修道者,傷口那樣子縫的話,也好不快。」姜旭芳朝人攤掌,擺擺指頭,示意轉過身,「我來吧。針線在布袋裡,勞煩你替我穿線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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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一點才疏遠的彎彎繞繞,這又是為甚麼?
不問好奇,問了又把氣氛搞僵,這溫柔勁讓梁衡序渾身不自在,也沒想自己同樣是又繫披肩又買吃食,不過是被還了回來。他就這麼憋著話一臉凝重的拉了張圓凳坐,彷彿姜旭芳拿的不是針,是打狗棒。
姜旭芳拿起小剪刀,示意梁衡序挪開手,抬眼看到對方憋著的神情時,忍不住笑一聲:「什麼神情?不會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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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怕痛。」他將手撐到膝頭,就側著視線要看不看的,當然最後還是看回去了,視線在姜旭芳垂眸所造成的睫影上停了許久。
剪掉亂七八糟的線頭後,姜旭芳先是清理過傷口,接著拿起針線,小心縫了起來。針紮入皮膚裡,他能感覺到肌理緊繃了下,抬眼看向梁衡序時,換來對方皺眉回望,莫名賭氣的模樣。姜旭芳覺得好笑,彎起嘴角時牽扯到臉頰的傷,睫毛輕顫了下,垂眸繼續縫傷口了。
「⋯⋯好了。」姜旭芳端詳了下,確認沒問題後點頭,道:「轉個身吧,我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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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覺著被當成三歲小兒。」就連在門派裡受了傷都沒被這樣翻看過,梁衡序挑起眉,乖順的轉了一圈,便好好的把衣衫套回去了。
姜旭芳將針線收回袋子內,道:「那樣的包紮法,確實有些像。」
兩人對上眼,姜旭芳勾勾嘴角,朝桌上的藥膏盒子點頭:「藥,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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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事。」調侃回歸共處之間,就如每一回獨處時候那樣隨意,梁衡序仍然感到有些複雜,但心底確實是開心的,他往門口走去,停了片刻,道「你先等會。」在姜旭芳的困惑下快步離去。
半刻鐘後,一油紙裹著的松子酥被塞到姜旭芳手上,小巧的模樣明顯是怕人吃撐才挑的。
「你半日都沒吃了,吃點再睡。」
姜旭芳看著手上的松子酥,道:「其實我並不感到多餓、」
話未完,一陣輕微肚子叫的聲響在安靜的室內響起,姜旭芳話未說完,轉而輕咳一聲,臉頰浮現了一點紅暈。
「⋯⋯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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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衡序沒料想能看到這模樣,也沒預想自己此刻笑的有多樂,那酒窩顯在頰側,像是做了對的事還換得獎賞那般,愉快的道「走了,藥酒記得用。」
那份隨人起伏的情緒有些明瞭,卻也不是真那樣具體,梁衡序並不大介意,他逐漸能懂姜旭芳什麼時候是假象,什麼時候又是真,他對此感到喜悅,尤其當後者是由自己帶起。
姜旭芳小口吃著松子酥,熱騰騰的香氣鑽進鼻腔,暖意沖淡稍早殺戮的濕冷之意。梁衡序笑得露出虎牙的樣子浮現腦海時,他跟著勾起嘴角,這樣單純的笑已許久未在身邊出現了,而過往最常見時,是來自曾稱他「神仙哥哥」的孩子們。
姜旭芳漸漸停下動作,手輕放上腿間。他注視指頭上的割痕,下手時他沒有絲毫猶豫,但緊接著就被真摯的關心包覆住,好像是什麼天大的事一樣,分明放著也會好的。梁衡序的心意是真,就跟他做的所有事一樣,但卻對這份關心給了什麼樣的人毫無頭緒,倘若知道了⋯⋯
可是,是真的溫暖。
松子酥不知不覺涼了,姜旭芳將剩餘的嚥下腹,看著桌上那罐去疤藥,最後還是打開塗了點到臉上。

*

隔日,姜旭芳正咬著緞帶將頭髮束成低馬尾,聽聞門傳來敲響,含糊表示讓人直接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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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預想,姜旭芳那頭編髮若無旁人他自個弄不回來,梁衡序已收妥行囊,就靠在門邊,道「要幫忙嗎?」
見人咬著綁帶投來的疑惑,他又多補充一句:「編辮子。」
聞言,姜旭芳鬆開綁帶,帶一點波浪的長髮在後背披散開來。
「你會綁辮子?」姜旭芳問,接著想起梁衡序頭兩側的辮子,想必是出自他自己的手。
姜旭芳平時的辮子確實都是由丫鬟侍女負責,或是酒樓的姑娘綁的,照理說由梁衡序綁也是差不多道理,但莫名一陣說不上的彆扭。
可是又沒有一定要拒絕的理由。於是姜旭芳將綁帶交出,道:「那麼,就勞煩衡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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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昨夜一回,梁衡序感覺面對這人變得輕鬆不少,就當作誰沒個秘密,至少多半時候姜旭芳對自己要比旁人還真。他撈起那烏黑,動作當然比對自己那頭亂毛要輕得多,綢緞似的波浪被妥善分成三股,在指尖交錯的繞起來,連同淺淡白芷薰香都一併沾上指尖,不到片刻,便紮實的在後腦勺束成型。
梁衡序垂眼看著姜旭芳的髮璇,又沿著落到纖細頸脖上的汗毛,片刻注意到人耳尖微微泛紅,還來不及說什麼,便先意識到捏著那束辮子太久了,趕緊鬆手:「好了。」
姜旭芳將辮子順到前面,指頭像在感受成果,順過去的同時一下下捏著,半晌才回過頭笑了笑,視線卻是落在肩膀處:「倒比你縫紉的技術好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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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反應似乎不是不滿意,就是有那麼點奇怪,梁衡序摸不著頭緒,只當人晨起還未完全甦醒,便道「多謝誇讚。」
兩人啟程前,梁衡序朝窗外攤掌,紙鳥輕巧躍起,沒多久便展翅消失在朝陽之中。
姜旭芳看著鳥兒飛翔的方向,喃喃道:「原來平時是紙鳥啊。」
感受到梁衡序的視線,姜旭芳才看向人,道:「你先前給我的信,是蝴蝶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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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衡序回想了下便露出瞭然,道「酒樓人多眼雜,蝴蝶相較紙鳥更不容易被發現。」他一面說,指尖也同時施了個蝴蝶型態的術法。
除卻現實,他也同時認為這挺襯人的,但自然沒有隨意拿出來講。「我是想這樣更合適些?」
「⋯⋯有道理。」姜旭芳垂眸,一下子沒說什麼,待梁衡序問「怎麼了」,他才笑了笑,道:「沒什麼。正好我的乳名是蝶兒,挺有意思的巧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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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今我知曉了。」梁衡序不知這件事中是不是僅自己所知,但姜旭芳此刻的笑是真的,或許這名意義重大,也已無人能喊。
他讓粼粼術法朝人飛去,笑道「以後通信都這樣用吧,與蝶兒合適。」
蝴蝶繞著姜旭芳轉了一圈,拍翅時靈力的光粉輕灑下來,停在鼻尖時,引來姜旭芳一陣銀鈴般的輕笑。
「多久以前的事了。」他道,指頭仍追著蝶翅走,最後蝴蝶輕巧停在掌心上,化為一池漸散的光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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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如尋常,晨曦帶著清透的空氣,此刻是討伐前的短暫寧靜,勾在後腰的重量仍是客氣的,但已足夠獨特。梁衡序將人送回酒樓門口,簡單交代了會先與自家掌門會面,再訂定下次的出行。
姜旭芳點頭,目送人離開街角後,才轉而踏入沈寂的杏花村。這一趟出去的確實久了些了,也不知大當家會不會說話⋯⋯他一面想,一面順著綁得紮實的辮子,視線落在懸掛牆上一小幅花團錦簇圖時,在窗櫺暗影間,薄唇抿成一條細線。

*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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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攘街道一茶樓聳立,梁衡序在正午時分入內,張望片刻後朝前台掌櫃亮出玉珮,經指示快步往樓上奔去,直至在走道末的雅閣見到一身亮晃,才恭敬道:「掌門。」
回首的男子一臉溫煦,顯眼灰藍輕瞇笑意:「傷都還好嗎?」
堯晏溫,號有鳴仙君。幼時受韶芳門創立者所搭救,做為首位弟子一手提拔,自三十年前堯爭渡易手門派事宜,如今已是眾所共知的韶芳門二代掌門。
此茶樓乃修道子弟的共通據點,即便被自家掌門囑咐休息,梁衡序仍然在營救的兩日後與人相約了會面,只因他明白這事件於韶芳門——更勝者,對眼前的男子來說,是親身經驗那樣的事關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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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始末瑣碎的談著,提及未稟報便將一方據點給破壞時面露愧疚,同為自家人,堯晏溫自然明白這份為難,外人鮮少知曉,自家門派納子弟多是已無家可歸的孩子,對這樣的事,換自己也會這樣選。
「確實是始料未及,所幸衡序察覺。」堯晏溫晃了晃杯裡澄澈的茶水,示意梁衡序也喝,見年輕弟子一臉拘謹,給了份定心的笑:「當年討伐行動的一眾修道者如今皆成了更可靠的夥伴,你做得很好,也毋須擔憂。」
梁衡序頷首,店小二這時來上了茶點,幾塊精巧的豆沙餡餅讓梁衡序想起才給予旁人的吃食,停頓片刻,問道「弟子可否知道,當年的收尾,究竟是甚麼樣子?」
梁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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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好奇堯晏溫並無疑慮,他詳述了整件事,並且在關鍵要點上,道「最關鍵的那日破獲,是因為有人洩漏消息。想來,或許是被納為組織成員的孩兒,或是看不下去的關係人士。」
不知怎麼,這情報讓梁衡序心底一震,問「那這個人呢?」
堯晏溫斂下眸子,似在回朔「這僅僅是臆測,那組織首領有一助手,就著跡象,或許是這個人,而當日確實有相似模樣的身影……卻不知是否還活著。」
梁衡序尚因這句話發楞,便聽見堯晏溫問「說來、這回出行聽說衡序有幫手,是哪一門派的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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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梁衡序不自主的坐正,啜了口茶:「他並非修道者,僅是走跳在江湖上的一酒樓當家,精通解陣,確實是幫了我許多。」面對自家長輩,不知怎麼的,梁衡序總覺得明著讚許姜旭芳有些憋扭,提多提少都不好,他選擇點到為止,但仍然道「我信得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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