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講座結束，也大致理解命令的使用方式，但跟以往學到的並無太大不同，對他現在的問題沒有太多實質性幫助，看著依序離去的賓客及兔子，忽地注意到熟悉的側臉一閃而過，儘管髮色不同，好奇心仍驅使他上前確認。

「學長？」在人身後開口，自己跟平均身高相比幾乎高了一截，但眼前的人並未與他相距太多，從對方的穿著確認人兔子的身分，這又令他的猜想多了幾分沒把握。

康納因為這聲稍微熟悉又直接的稱呼顫抖了一下，他沒想到有個熟人已經在俱樂部裡混了大半個月他卻完全沒發現，他也不是沒有預想過會遇到認識的人，卻沒想到這天真的來了。

他忍住了強烈想逃跑的衝動。

康納故作鎮定地看向對方。「哦，好久不見了，這不是艾利克嗎?」

看見熟悉的臉確認自己並沒有認錯，艾利克鬆了口氣露出不明顯的微笑，「的確很久不見了，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學長。」遇見故人令他感到開心，加上是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或許也感到一絲慰藉。

「聽說學長退休了，最近過得好嗎？」距離上次見面還是他待在學校的時候，在特種部隊任職時因為單位接近多少能聽見對方的消息，但離開後便斷了聯繫，儘管不是十分熟識的關係，仍是相識一場。

「嗯，就還行吧，哈哈。」康納有些尷尬的笑道，在這裡工作到底能不能稱得上是過得好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對過去的話題只是簡單的帶過，顯然沒打算多作文章。

「很意外在這裡看到你，」他伸出手肘推了一下艾利克的手臂，像個幼稚的高中男生一樣說話，試圖緩和一下自己的尷尬感。「怎麼，是看上這裡哪個兔子嗎?」

對方的話讓他陷入一瞬間的困窘，「啊、不是你想的那樣……」下意識地迴避了視線，調整好情緒後才又抬起眼，「學長呢？怎麼會在這裡？」

「不知道有沒有打擾到你工作？」心想讓人在上班時間閒談似乎不妥，但難得碰見能聊天的對象艾利克自然不想錯過，索性使用APP包下對方的時間。

「哦，這麼說我是得......」雖然目前還沒有指名的康納本想藉由工作溜走，卻沒想到艾利克毫不猶豫使用鈔能力在他面前把他的時數都包下來了，甚至連阻止都來不及，這讓他有點傻住了，這可跟請客吃飯完全不一樣的事情。

「天哪，艾利克......」康納抓住他的肩膀，有些為難地問他。「這裡消費很高，你怎麼就這樣傻乎乎的亂點呢......我去問問經理可不可以取消好了。」

雖然他不知道艾利克的口袋多深，但亂花錢這件事他還是要管的，康納這個人對外人不一定，但對於自己人總是很負責，甚至把他們當作是一種責任。

來俱樂部是家人安排，開銷也都是使用家裡提供的信用卡；平常儘管家裡不會支援，但為了維持家族顏面，艾利克用的東西都不會太差，甚至可以說得上高檔，不至於奢侈卻也跟中產階級不同，消費觀念自然也不同。

「如果我的點檯影響到學長接下來的行程，我很抱歉，但如果是擔心我的狀況請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他收起手機，看著眼前的人點點頭，「不用取消也沒問題，只是想跟學長聊聊天但不想佔用你的工作時間罷了，若學長有事隨時可以離開，不必真的陪我到結束。」

「啊，真是——你真的完全沒變欸。」康納摸著後頸，困擾的看著他的後輩，既然人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不好再評頭論足，他只好拉住艾利克在一個沙發的位置上坐下。

「嗯，怎麼說呢，既然你都花錢了感覺好像得幫你點什麼。」他靠在了沙發上（或許是覺得自己的制服有些丟人），心裡有些因為賺了朋友的錢而感覺過意不去，他看向對方一副冷靜又無辜的模樣，語氣中帶著認真。「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知道這裡是幹嘛的地方嗎？」

雖然遲鈍，艾利克也不是小孩子，該懂的不會不知道，看著對方的表情點點頭，「知道，但要做什麼賓客有控制權不是嗎？我也不是容易撂倒的人。」

「學長呢？怎麼會在這裡工作。」沒有可能戳到別人痛楚或過問太多的自覺，憑著單純的好奇問道，「學長不用特別幫我做什麼，就像一開始說的，我只是想跟你聊天，這讓我感覺輕鬆。」

「這樣啊，好吧。」康納妥協了，見他是這麼普通的理由也放鬆下來，隨手替他將酒杯倒滿，有一搭沒一搭的挑話題說。「來這裡上班的理由嗎？嗯，大概可以總結為我挺缺錢的。」

康納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很好笑，即使非常合理。「你也知道我提早退休——嗯，說退休太要面子了，實際上我是自己辭職的。」

「辭職的公務員可沒有退休金可以領。」

雖然知道對方提早離開，但確切原因跟內幕他都不清楚，一得知是辭職不免感到困惑且擔憂，「怎麼會辭職？受傷了嗎？」因傷離職的案例很多，但多半有職傷補助可以申請，儘管看似多管閒事，仍舊希望能多少幫到對方。

看著添滿的酒杯，艾利克擱置在一旁，除了家族的社交酒會，其他時間他幾乎不飲酒，一來是不習慣酒精薰陶的味道，二來是堅信醉酒誤事。

「受傷倒是......沒有實質上的傷害。」他思考了一下怎麼說，可以隱瞞真相又不會太誇大其詞，他把他犯罪心理學學到的所有條件都想了一遍，最後只是選擇避重就輕。「就只是覺得自己不太適合做警察。」

「別說這個了，你呢？最近過得如何，現在在哪裡上班啊？」

沒有實質上的傷害……艾利克聽對方的說詞立馬察覺肯定發生了什麼，但眼前人明顯不想細說，他也不打算追根究底，「每個人適合的事情不同，偶爾我也會感覺迷惘。」他點點頭，姑且是認同對方的話沒有繼續追問。

「雖然考上刑警……但因為某些原因被調到監獄做獄警，勉強還過得去。」既然對方曾是警察，應該能知道監獄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職缺，尤其被教訓罪犯的權力沖昏頭的更是不計其數，而其他品行端正的也容易在罪犯堆裡迷失自我。

「管教那些毒瘤比移送法辦更煩吧！」康納大笑，監獄本來就是社會的縮影，很難在裡面獨善其身，但如果說是像艾利克這樣的人或許能打翻一些規矩。

「不過,我記得你是雙性(*意指switch)。」他想到這裡，好奇的看著他目前來說仍完好無缺的後輩，在監獄裡一旦被那些dom控制，基本上是毀了，所以這也是為什麼他之前在的部隊裡沒有sub或switch存在，而這也是他為自己曝露新性別給曾經認識時感到羞恥的部分原因。

「在那裡沒有被刁難吧？」

對方的笑讓他更覺無奈，但調往監獄是長輩的決定，他不會違抗，或許有其他用意也不一定。

說到性別，看到威廉的服裝他沒有太意外，艾利克並不會以性別辨識或區分他人，甚至沒特別去記憶他人的性別，無論何種性別對他來說都沒有影響，或許這也是一種傲慢或自負。

「沒有。」艾利克的微笑不明顯，雖然自己覺得已經露出足夠溫和的表情，實際上也不過是扯動嘴角罷了，「我不是容易控制的類型，學長可以嘗試看看。」看似玩笑，但認識艾利克的人會了解，他不是會開玩笑的人。

他Sub的性向並不外顯，如何切換目前來說也不明朗，會聽從家裡人的命令與其說是Sub的本能，不如說是他自願服從。

「嗯......這樣嗎？」康納.威廉瞇起眼睛，以一種懷疑的態度拉長語調，他以前一直是個擁有社會特權的dom（即使現在增加了另一個性別），在部隊裡時也通常是派出去審訊的主要選項，他依然習慣自己比他人優越的這點，而艾利克的話無疑對他來說是一個挑釁（喔，他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但對康納來說足夠了。）

「雖然是滿想試試看的，不過你知道我不喜歡把這種事用在朋友身上。」他思考了一下，也想試試看他能抵抗自己的命令多少，說不好奇他會怎麼反應是謊話，畢竟有哪個男性不喜歡跟同儕爭高低呢？

沒有讀懂威廉微妙的表情變化，警校畢業後他們並沒有分配到相同的單位，艾利克對眼前人的認識也只停留在學校針對審訊時的講課，且大部分的學生都是Dom，實操課更像是演獨角戲。

「我相信學長可以做得很好，畢竟在校的成績很優異。」發自內心的誇讚對方，比起不把對方當成威脅，不如說他從來沒把威廉放在能成為主人的定位。

「可以的話我想知道學長排班的時間，不必刻意為我安排，但空閒的時候希望能陪我聊個天？或是指導一些Dom的技巧，這也是我來此地的原因。」

「啊?我教你嗎?」他不知道他優秀的學弟怎麼會說出這種話，簡直就是叫他教一個成年男性打手槍一樣，康納疑惑地說，忍不住笑。「你太看得起我了，不過聊聊天還是可以的，當然是我有空的時候。」

而這個有空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天知道他有多想擺脫他的過去，包括過去的關係。

「但這裡有很多優秀的Dom，如果你只是想要學習......我相信他們不會跟錢過不去的。」

「學長缺錢不是嗎？我覺得這是兩全其美的好辦法。」似乎不想輕易放走他好不容易抓到的浮木，畢竟這俱樂部實在陌生的讓他恍若置身汪洋。

看了眼時間，用手機操作著APP，給人足夠的小費後朝人點點頭，「剩下的時間就請學長好好休息，我會再找你的。」

「喂.....真的不用......」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公務機傳來的收費通知，這讓他哭笑不得，這大概是他不勞而獲最輕鬆的一次，他可不是什麼月亮太陽小天使，光聊聊天就能有大把鈔票入帳。

康納一邊苦惱怎麼在艾利克下次來俱樂部時避開他，一邊又惋惜沒辦法理直氣壯賺這筆錢，兩人就這樣帶著各自的想法結束了這次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