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長椅上，他一席，滑板一席，書包一席。
　　全校上下已經亂成一團，願意待在教室裡坐以待斃的人也寥寥無幾，他只是其中一個惶恐不安的學生，這是合法的翹課。

　　夏炉變換了好幾種方式嘗試讓自己從這場清醒夢中醒過來，手背的齒痕下是點點血斑、手臂布滿了數個細小的月牙痕跡、臉頰上的紅腫處仍然熱辣，就只差在樓梯最上階遊玩一個人的信任遊戲——這太極端了，就算是在夢裡，他也必須珍惜生命，珍惜上帝給予他的第二次機會。

　　照下眼前的景象，打滿了140字發送出去，換來的只有空空的上傳進度條和一旁無盡旋轉著的圓圈。五分鐘後，他點選了放棄上傳，即使這一帶的網路訊號一直都不怎麼樣，五分鐘已經是他的耐心極限了。

　　幾乎所有在場的人都做出了劇烈的反彈，也能從可留下影像紀錄這點判斷並不是集體幻覺，要是這是只針對他或其他人的整人節目，那未免也太勞師動眾了。

　　不遠處走來了一對情侶，少女勾著少年的衣襬哭得梨花帶雨，走在外側的少年溫柔的輕撫著少女柔順的髮絲。

「現在、開始、明日、朝、十點、那之前、必、做、指令，否則、死。」

　　他背起書包，將滑板放回地上，拉低帽沿。
　　「騙誰啊。這種小學生等級的玩笑。」他小聲嘀咕著，並握緊了右拳。

　　在少女經過他面前的那一瞬間，夏炉向前伸出了腳。
　　如他的預料，視界被淚水所模糊、無心留意周遭的少女被他絆得撲倒在地，兩膝不規則的擦傷處沾滿了土塵、溢出鮮紅的血塊。一旁被帶著踉蹌的少年沒有注意到夏炉的小動作，只是著急的蹲下關心少女的傷勢。

　　夏炉用握在掌心中的鹽粒往少女的患部胡亂抹了一把，趁少女發出尖叫聲前，他踏上滑板像風一樣匆匆離去，留下破口大罵的少年和哭天喊地的少女。
　　「等到一切都結束後，我再請你們吃飯——抱歉啦——！」他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

　　罪惡感的汗水沁濕了他的掌心，半溶解的精鹽黏在指縫間，他不停地蹬著地面加速，直到再也聽不見那對情侶的聲音。

　　心臟像是要震碎阻擋在前的肋骨一樣劇烈跳動，左胸前紅腫的縫合處比起手腕如刀刻的傷口要來得更加疼痛。他停在教學棟前，扶著牆喘起粗氣，熙來攘往的師生沒有任何一人察覺到他的異樣，這裡多的是身處水深火熱中的人。

　　沒有沾上鹽粒的手按下0918解鎖手機，棕色雙馬尾間紮著彩色髮片、穿著花俏學生制服的少女在他的眼底綻出笑容，露出了小巧的虎牙。夏炉急促的呼吸沒有緩和的跡象，擠了擠嘴角，勉強以自己的微笑作為回禮交還給螢幕裡的少女。

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
　　他胡思亂想著。在天使用柔軟的手緊握住他時，他的心悸也沒有那麼嚴重過。

　　打開相簿，再輸入一次密碼，他點擊其中一張截圖，上面清楚的寫著一串位於東京的地址、今天的日期，以及「18:00開演」。
　　一陣天旋地轉，夏炉將嘴張大想要汲取更多的氧氣，最終只能脫力的依靠著牆壁，整個人慢慢向下滑，將手機揣在懷裡縮成一團。

「抱歉，今天沒辦法去看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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