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不知道身下人腦中裡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沉浸在酒精的後勁之中，渙散的雙眼中映出男人姣好的面容。

他真的很像很像，自己只活在夢裡的愛人。
她滿臉潮紅的笑著蹭了蹭傻怔著男人的頸窩，伸手去扯他的髮圈，金色的瀑布流下來，蹭的自己雙頰癢癢的。

邱敏抱的很緊很緊，好像很怕他消失那樣。

邱紹宇曾不只一次勸誡過她不要太陷入不真實的想像裡，只是這真的很難，也許現在的自己也是在作夢，她不知道要怎麼釋懷，也不知道要怎麼清醒，真的不知道。

「施牧瑜。」很輕很輕的，喚了他的名字。

被叫喚了名字，施牧瑜有些疑惑地仔細看了看對方的面孔，又跨過整個酒吧試圖尋找是誰洩露了他的本名，卻仍一無所獲。

「不好意思⋯⋯我們，認識嗎？」他試圖把對方緊箍的手給鬆開，但細弱的手臂也讓他不敢太過用力。她是那麼脆弱。

演奏者最終還是暫停了他的演出，輕輕放下的法國號位置被懷裡的人取代。混在酒氣裡那一點點Dom的威壓讓他逐漸放棄反抗，手輕輕環著對方，像是怕她不小心脱力從身上墜落。

「你⋯⋯是誰？」

「嗯......認識嗎？......我想你不記得了。」她的心在一瞬間內陷入了巨大的憂傷，就好像她的存在是由悲傷組建而成的，她有一雙孤獨的眼睛，看著男人就像看著自己的摯愛。

這確實是她的摯愛，在夢裡。

「......邱敏。」她忍不住又攀了上去，其實她的神智已經越來越清醒，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做，但身體無法控制，她情願對方將她看做是喝醉的賓客，而不是看穿她的靈魂。

「你現在有對象嗎？女朋友......男朋友？法國號不算的話。」她的雙手憐愛的捧著那張臉，任誰都會將此時的他們看做一對吧。她從上而下的看著他，身上噴有非常清淡的香水，像是一朵初綻的野薑花。

「邱敏⋯⋯」施牧瑜把名字放進嘴裡反覆咀嚼，卻依然沒能從識海裡撈起任何一點記憶。

他感覺到她的痛苦，卻沒能理解，更無從下手。

他一下一下輕拍著她的背，手順著脊椎下滑——嘿，是她自己先爬上來的。但他最後也沒有踰矩地照看著她。感受對方的呼吸慢慢平順，痛苦卻仍未散去。

「⋯⋯？」他不太懂為什麼她會提起法國號，他很少對人提起他總是用愛人來代稱他的法國號，如同他也未曾告知她他的名姓。一個一個問號接連串起。「⋯⋯我沒有交往對象。」他的臉被捧起，對上碧綠的眼瞳，他眼底清澈無懼任何審查。他知道半個酒吧都在因為他們的行動而屏息，但他只是回望了，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本該如此。

他仰起頭更湊近了一點。

對方的臉和夢境裡那張臉，無限重合，過於深刻的愛意在心中滋長，未曾發生的故事，在一瞬間，觸手可及。邱敏不相信有人能拒絕這種誘惑......

她低下頭，明明是主導者，親吻的姿態卻如同信徒懇求神明的垂憐，她親吻著他的唇，撬開他的上顎，溫柔而纏綿的含住他的舌尖。她的每個動作都在像其他人證明，她比身下的男人還要更瞭解男人自己的身體。

「乖。（good）」她抽離了一些，漂亮的指尖鬆了鬆施牧瑜的領帶，「......既然你沒有交往的對象，那可以是我吧？」

又出現了，她眼眸裡散不開的霧氣，就像終日下著大雨的都市，有眷戀的潮濕。

咚咚。他聽到自己心跳重重跳了兩下。

亂對別人下指令是違法的犯罪的你不能這——⋯⋯

⋯⋯。

施牧瑜愣愣地看著邱敏從他眼前退開，看她輕易把自己領帶卸了，好像有魔盒即將打開，他現在還有時間按住潘朵拉的手⋯⋯

「⋯⋯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

很誘人。他握住邱敏不安分的手，沒讓她繼續在自己身上作亂。遲來的理智用盡全力拉起警戒線，抑制著本能的臣服，抵抗著心底泛著漣漪的慾望。

不可以在這裡答Yes，即使能夠得到誇獎。

她看起來非常的無辜，抿著唇低著頭，一點都不像是幾秒鐘前那個大膽索吻的女人。她大概知道今晚是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了，但是她能看到在方才一瞬之中，施牧瑜眼睛裡的動搖。

好可愛，他的身體還在回應我。

好想將他含入口中，直到在嘴裡化開變成自己血肉中的一部份，好想要咬他，給他戴上項圈，好想要他。

「......所以多見幾次吧。」她從對方口袋裡掏出手機，用了男人的臉解鎖，操作了一番後加入了自己的聯絡方式，「......你會一直想著我的。」

邱敏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又忍不住再親了他的臉頰一口，留下了唇印。

「⋯⋯」施牧瑜看著手機裡多出的名字，手指在邱敏兩個字上摩挲了下。臉上肯定留下痕跡了，膏體不同的觸感讓他想伸手抹掉。他看著邱敏，「⋯⋯為什麼是我？」他不懂對方的執著和痛苦從何而來。

施牧瑜讓邱敏從自己身上下來。站著才發現對方好像格外矮小，比起剛坐在自己腿上的氣勢凌人，小小一隻環在懷裡可能感覺不錯。

他扶著邱敏的腰，突然湊近了她的耳邊：「⋯⋯下次換個地方吧。我喜歡甜一點的店。」

雖然不懂，但感覺不壞，他好像不太介意再走一點。

「你可以......試著在我身上找答案。」她幾經思索，最後只是笑著。

當她上前的時候，她看起來就像一隻肉食性貓科動物，攻勢強勁而見血封喉。但一但獵物主動靠近，她的呼吸聲反倒一下變得短而急促，向後傾拉開了距離，卻被腰側的手控制住了動作，閉著眼睛聽那熟悉的聲音在極近的距離被放大。

邱敏為自己居然被一個小小的動作動搖不已而感到些許的失衡感，不是酒精造成的輕微暈眩。

「......討厭死了，但，我知道了。」她扶著施牧瑜的肩膀下了他的腿，踮著腳尖才能順利落地，「在我來接你之前不準出軌，不然我就在你的冰淇淋裡面下春藥。」

她抿緊了嘴巴，眼睛閃著一種依依不捨的水光。

「......抱歉，有人來接我了，再聯絡。」一名黑髮男子面色不善的在門口出現，她隨即拿過自己的手提包徑直的隨著男人離開。

「我才不會。」他下意識地反駁道，「⋯⋯不對我們也根本沒有在一起！」

施牧瑜把邱敏的頭髮揉亂，「去吧。」他沒說會不會聯絡，但——

——她肯定會來聯繫他的，對吧。

樂手收起了他的樂器，結束今天的演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