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見川東高|画本あわ
9 months ago @Edit 7 months ago
|前一日|

擁擠的人群,沸騰的噪音,空氣中飛濺的飛沫與汗水。群眾的視線,遙遠的笑聲,以及攤開在敞亮的日光燈下無處可躲的,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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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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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的鈴響劃開早晨凝滯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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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本從被窩裡伸出手,摸索幾下才按掉鬧鐘,隨即再度躲回了被窩。她把自己裹得嚴實,誓死不離開她棲身的巢穴,假裝那鬧鐘從未掀起騷動。

再一下,再一下就好……
她緊閉雙眼,她心裡清楚這不會只是再睡一會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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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画本あわ今天不想去學校。
津見川東高|画本あ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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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雷不及掩耳的腳步聲襲來,一聲聲響亮地打在木製走廊上。画本的決心沒能再堅持下去,心跳預警似地突跳,她全身緊繃起來,準備好迎接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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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母親是閃電,召喚即將來臨的落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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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本あわ,你看你這是逃課第幾天了?

別以為畫圖得幾個獎有多了不起,現在當自己名畫家連學校都不用上了嗎?畫幾張破爛圖就自我膨脹起來了嗎?你的高中畢業證書怎麼辦?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鄰居們問起你,我都不知道怎麼答,你知不知道你讓我有多丟臉?

趕緊給我滾出來,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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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雷聲轟動。

她分不清自己頭痛或暈眩,腦袋彷彿開了閃電的裂隙,她觸電一般地微微發顫。

她是相信的。

熟悉往日劇本的她明白今日依舊如常,如果再不做點什麼,迎接她將會是帶著盛怒的搧臉或扯耳。

画本跳起來,洗漱更衣,抓起書包,油畫筆從書包摔出來,她匆匆彎腰撿起,飛也似地逃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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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只狼狽的雛鳥,徒留一窩羽絨紛飛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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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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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画本さん,好久不見,這幾天過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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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画本さん,我們討論過了對吧?你清楚你畢業的可能性有多岌岌可危。你現在是高二,再繼續這樣下去,你是沒辦法通過來校日超過三分之二的畢業門檻的。

我很擔心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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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本低著頭,手指緊緊揪著落在膝上的百褶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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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本あわ今天不想去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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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但是心中的千憂萬緒到口邊全化為蒼白無言,在師長面前就是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相較於受輔導的學生,她感覺自己更像個囚犯,面臨著檢察官的審問,這個人等待著她的百口莫辯,她感覺說什麼都不對。

她無意抗議,卻只能以沉默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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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本さん,如果有什麼困難,我都願意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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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將耳朵堵起,滿口溫情關懷,鼓勵她傾訴一切,故作感同身受的模樣。但是這份對他人的恐懼該如何被他人理解呢?倘若你是能理解的為什麼又會這麼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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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認為現在的當務之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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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校日來校日來校日來校日來校日。

她可以說什麼呢?說什麼才是正解呢?

画本低低地看著自己的腳尖,冰冷的日光燈在學生皮鞋打上光亮的弧線,扭曲成笑的曲線。她懷疑她盯得再久點,它就會咧開它的呲牙咧嘴,譏笑她的軟弱與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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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相談室的椅子上,努力把自己縮得更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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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蜂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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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本あわ今天不想去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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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本不喜歡學校,不喜歡班級,不喜歡社團,準確地說,她不喜歡人群。

人群,如蜂群湧動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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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風琴般巨大的私語和陰影,幢幢壓著她小小的身體,比這更巨大的她對人群的恐懼,對自己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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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聲一響起画本便想隨著人潮溜出教室,找個無人打擾的地方喘口氣,然而午餐時間的走廊最是水泄不通,她的打算最終沒能如意。

她被有說有笑的學生推擠,踉蹌地被撞到走廊邊緣,他們甚至沒回頭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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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本分不清是她的腦子嗡嗡作響亦或只是人聲嘈雜,人聲聽起來好近,同時又好遠,她的視線模糊。

擁擠的人群,沸騰的噪音,空氣中飛濺的飛沫與汗水。群眾的視線,遙遠的笑聲,以及攤開在敞亮的日光燈下無處可躲的,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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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該來學校的,來校日怎麼樣都好,我好想回家。

我好想回家,現在就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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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氣,吐氣,她嘗試找回呼吸的節奏,但只如魚失水冒出徒勞的白泡泡,她閃電般的頭痛仍沒有好轉。

她轉身,打算折返回二年 A 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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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帶著她的書包遠走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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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本さ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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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本さ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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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她聽見自己的名字,聽起來隔著疾駛而過的長長列車。直到那個人越過人海來到自己眼前,她才逐漸看清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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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見到你了,看見你真開心。」

女孩給了她一個擁抱,隨後迅速分開。

「我有東西想給你,要一起去吃午餐嗎?」

女孩露出友善的微笑,朝她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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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拉起画本的手穿過人群,巨大的嗡鳴彷彿消失了,透過指尖傳來些許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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糸屋でぃど,她此生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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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7 months ago

4. 冬日萬物衰敗的日子裡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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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画本亦步亦趨跟在糸屋的後頭,一如雛鳥笨拙地跟著母親。

糸屋橇開體育倉庫老舊的鎖,画本立刻鑽入其中,拉開倉庫上方的小窗。午後的陽光落下,浮塵在陰暗的倉庫裡微微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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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軟墊上坐下,糸屋打開她的便當,裡頭豐盛得任誰瞧了都垂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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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頭看見画本小心翼翼地撕開飯糰的包裝紙,她不滿地說著怎麼又沒照顧好自己,夾起煎得綿密軟嫩的玉子燒到画本嘴邊。

画本沒怎麼抗議她的抱怨,十分有默契地一口咬下,理所當然地接受對方的投餵,邊咀嚼邊口齒不清地誇讚對方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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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啊對了,我有個小禮物要給你,這幾天一直找不到你,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

「來,閉上眼睛,我數到三再睜開,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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糸屋的雙手從她背後伸過來,在画本眼前的一塊布料質地不錯的手帕,角落有油畫筆和調色盤的刺繡,甚為精巧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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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做的……?」画本看向她,眨了眨眼。

「對啊,恭喜你的油畫作品獲得全國首獎。」

「沒什麼……謝謝你……我沒有什麼可以回報你的……」画本安靜地說。

「有的啊。」

「……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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糸屋笑開來,臉上的光明亮。

「多來上學吧,讓我看看你。讓我們一起吃午餐,一起放學回家,像以前一樣每天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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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画本低下頭,沒有看糸屋,突然有點想哭。她在心裡回答,好……

糸屋さん這樣子的人為什麼會喜歡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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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窗的陽光落在糸屋身上,體育倉庫裡的她看起來格外溫煦。她的光屬於質地細密柔軟的光,愜意得令人產生春日倦意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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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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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画本さん看起來有些累呢。」

「那……糸屋さん的肩膀願意借我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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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精神緊繃一整個早上,画本確實非常疲倦。飯後的飽足,午後的暖意,也增添了睏意。她把腦袋枕在糸屋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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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画本闔上眼,垂落的髮絲搔刮她的臉頰,襲來若有似無的梔子花香,混合著羊毛與棉花的氣味。

對方溫柔的笑臉,肩與手臂傳來的體溫,由衷的關懷備至,相識的心照不宣,讓她心的裂隙長出一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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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這樣的關係可以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終有一天糸屋會離開她,她值得這廣闊的世界,值得更耀眼的人,而不是這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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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再一下……再一下就好……

讓她再貪戀一下這份得來不易的溫暖,在她發現她其實內心殘破不堪之前,在她跟著真正美好的人離去之前。

在她遠遠被遺落在後頭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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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她放棄思考,決定暫且沈溺在這片溫柔的雲海。不一會兒便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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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熟睡的画本看起來如此平靜,與平時緊繃的狀態截然不同,在糸屋眼裡像只終於放下戒備的雛鳥。

她忍不住滿足一笑,只信任她的小鳥,只喜歡她的小鳥。只在她面前放鬆警惕展現自在模樣的小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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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她亦將自己靠在對方的腦袋上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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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画本あわ有時候也沒有這麼不喜歡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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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兩人一同度過短暫而溫煦的午後。
津見川東高|画本あわ
9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https://images.plurk.com/Pv0Vv7OwUJlFuRmTZJr3a.p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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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逃課仔画本為什麼事發當天剛好在學校
浅野と清水
8 months ago
啊!!!!兩個可可愛愛寶寶
畫本因為糸屋願意多來學校,結果學校就出事了,心疼兩位寶寶,嗚嗚嗚這怎麼不是普通的學園企,想看寶寶們快快樂樂 (官方:?幹
下午看到的時候就覺得好喜歡...QQ
分成四個章節的小品閱讀起來帶著種日常碎片的氛圍,從對象視角切換過去的那些語言也莫名有種、從畫本主觀記憶裡感受到沉重心情的沉悶感,『百口莫辯、無意抗議、以沉默對峙』這幾個失去語言的對比也超喜歡...那種想說什麼但想想還是算了的真實感rofl(蛤
津見川東高|画本あわ
8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yee5487: 我以為跳純良的角色,自帶親密的感情關係,看她們的人性和關係受到挑戰是這種企劃ㄉ醍醐味
伊良 奈井子
8 months ago
看完忘記回我來補回留言
好喜歡畫本中陳述故事的方式 …!文字也非常好看…能感受到畫本真的很不想去學校 (在說什麼)
對不起這裡是語彙力低下只會到處誇好好看的人……
最後那的圖也好溫馨好好看……我希望畫本跟系屋都能安全地離開學校不要留下什麼創傷
B612xxx: 謝謝言音中喜歡,日常碎片的氛圍有表達出來真的是太好了
画本無論是在相談室或她一整個人生,就是這樣一點一滴慢慢失去表達的能力、為自己說話的能力的
iranaiko_: 謝謝伊良中喜歡,中之學生時代也非常不想去學校
事件發生之後或許就沒有機會寫這種氛圍感的文,趁還可以寫馬上寫,之後寫法就要再調整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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