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深入西伯利亞原住民的宇宙觀,以古老的漢特語(Khanty)和古北歐語頌唱天空的歌謠,創作出宇宙觀三部曲的第一部。專輯標題「Torem」在芬蘭-烏戈爾語族(Finno-Ugric,西伯利亞原住民語族,漢特語屬於此語族的烏戈爾語支)之中,意為「偉大的天空(Great Sky)」。
天空是祖靈坐安之地,天空是所有生物的靈魂以鳥類之姿重生的過渡帶,天空是薩滿啟程前往學習偉大祖靈智慧的起始點。我不負責任地猜測接下來的二、三部曲會跟土地和冥界有關,分別代表豐饒、生命和毀滅、死亡,天空則是代表昇華、靈魂。
其中一篇樂評指出,第一首歌〈Olenmet〉感覺只是一個開場白,薩滿站在森林的入口為閱讀者作導讀,讓我們一窺潛藏在林中的遠古記憶。那裡有黑暗的歌謠、語言的魔法、祖靈的細語、凍原的寂寥、隱入塵煙的靈魂……
如果〈Olenmet〉是開場白,剛好放在中間的〈Manito〉是細探林中幽微的中場插曲,最後一首〈Lavel〉給予閱聽者一個寧靜、溫暖的收尾。
據說埃吉爾是在一夜之間創作出這首詩歌逃過死劫。當時他在中世紀諾森布里亞王國附近遭遇船難,落入死敵血斧埃里克手中。埃吉爾曾經製作一枝獸頭棒詛咒埃里克和他的王后貢希爾德,在中世紀斯堪地那維亞這是非常冒犯的行為。為此加上二人先前結下的恩怨,埃里克表示一旦埃吉爾踏入他的宮廷便會被處死。
幸而,效忠於埃里克但身兼埃吉爾盟友的艾林比約恩為後者說項。艾林比約恩認為國王在這個情況下殺死敵人是一種可恥的行為,既然埃吉爾是名聞遐邇的詩人,倒不如請他作詩,讓稱頌國王的話語流傳萬世。埃里克被說服了,加上晚上殺人會被輕視,便留待翌日再作打算。於是,埃吉爾便用了一個晚上創作這首贖頭詩,翌日在埃里克面前背頌出來,重獲自由,但二人並未和解。
Nytt Land 應該是擷取了埃吉爾死裡逃生的情節作為這首歌的主旨﹕「死者永恆的靈魂攀附著喪葬火堆的炊煙,隨之扶搖直上,直達天際。死者在熊熊烈火之中尋得重生之法。」
Nytt Land 表示這首歌是收錄在前一張專輯《Ritual》中〈U-Gra〉的延續。〈U-Gra〉和〈Johem Ar〉都是獻給西伯利亞的頌歌,前者刻劃廣闊無垠的冬日森林和凍原,後者描述綠草如茵的大草原。許多遊牧民族跟隨星辰指引踏上無盡旅途,此地成為他們踏足與留駐的處所,Nytt Land 想在這首歌呈現這個承接了眾多故事的西伯利亞。
難怪我會這麼喜歡這首歌,我當初就是被〈U-Gra〉的喉音打到才開始留意這個樂團。
這首歌便以此為靈感寫成,歌詞描述了一位薩滿的超自然體驗(指與靈界接觸的「出神狀態」),以及他懼怕自己無法從這種狀態中回復正常的憂慮(但是看完歌詞之後我想像不到為何會有這種詮釋)。
歌詞出自《詩體埃達》〈Grímnismál 格里姆尼爾之歌〉第十九及二十節。除了福金和霧尼之外,也有提及在英靈殿伴隨奧丁左右的兩匹狼--基利(Geri,意為貪吃)和庫力奇(Freki,意為暴食)。奧丁在用餐時只喝蜜酒,牠們就趴在奧丁的餐桌下等著被餵食。
Natalya 在 MV 中把左眼遮了起來,與奧丁犧牲一眼以換取智慧之泉的奧秘的形象脗合。
在北歐神話中,最初的巨人尤彌爾被子孫殺害,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成了建構人類世界(中土)的原材料。這個創世過程被視為眾神創造力量的巔峰表現,在薩滿眼中成了刻劃「誕生一瞬間」的代表場景。
芭芭雅嘎與薩滿
我這是第一次留意到 Natalya 的稱號是「芭芭雅嘎」,同時忘了在哪裡看到 Anatoly 的稱號是「薩滿」。根據我對芭芭雅嘎的膚淺認知,Natalya 在作品中塑造的形象跟芭芭雅嘎既有的邪惡巫婆形象迴異,於是查了一下維基百科,看看有沒有甚麼眉目。
維基百科一開始便介紹芭芭雅嘎是一名出自斯拉夫民俗故事的神秘人物(有時指擁有相同名字的三姊妹的其中一位),有著南轅北轍的兩種描述﹕一種說法指她是啃食小孩的殘暴老女人,另一種說法指她是協助民間故事英雄的和藹老奶奶。
在我頭頂點亮第一盞燈泡的卻是這句話﹕「她常常與森林中的野生生物連結在一起」,這個特性與薩滿重視自然的觀念契合,看下去卻發現有更直接(或該說更有趣)的連結。
芭芭雅嘎在盧布克(lubki,一種流行於十七至十八世紀早期的俄羅斯版畫)上呈現的形象,讓部分學者認為其時人們把她視為一位薩滿。在一些版畫上,芭芭雅嘎跨坐在豬背上,對抗一隻被稱為「鱷魚」的爬蟲類生物。「鱷魚」的形象為留著鬍子的雄性生物,有著利爪、動物的身體和尾巴。
芭芭雅嘎與「鱷魚」
部分學者認為這類型的版畫帶有諷刺彼得大帝和他妻子葉卡捷琳娜一世(又名凱薩琳一世)的政治意味,部分的學者則是認為這類版畫是文化融合(cultural mélange)的產物,芭芭雅嘎身上的芬蘭民族服飾(Chukhonka)暗示其時的芬蘭-烏戈爾人仍然有舉行薩滿儀式的習俗。
在這個詮釋下,她是一位女巫,與之敵對的是一位能夠幻化成狼人的薩滿巫師(sorcerer-shaman-werewolf),反映當時的俄羅斯對薩滿主義產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