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隊待的地方位於中國東北部的一處偏遠小鎮,用鎮形容都還算好的了,四捨五入這裡就是一處寨子,曾經這裡繁榮過,後來隨著城市發展,年輕人通通去了大城市,這裡就剩下了留下居住的父母們與長輩,直至越來越少,像個人煙稀少的村落。
前陣子耕田時有人挖掘到了奇怪的東西,村民文化水平不高,只當挖到了什麼怪的石板和陶具,想拿去給人帶出村看能不能換點錢,正打算帶出去的前一天晚上就發生了地震,還有村民說他們在挖開的田地裡看見一堆怪東西,形狀像是蛇,看上去又像章魚的手,怎麼樣都不通在山裡面會有海洋生物在土堆裡。
傳到梁謙這邊時,考古隊早就前往當地,熟識的學者給他通了電話,這才有梁謙待在當地旅館的事,應該說曾經是,現在多了一個艾薩克。
|梁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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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謙沒辦法跟人同住一個空間,他表示打完這該死的招呼就可以原地解散了,但對方直接說他都整理好了,所以完全不會打擾到他。
這種規模的村落的旅館能有多好,再好也只是就那樣子,因此空房就又這麼剛好的在他隔壁,梁謙心中只覺得這都是神在搞他,如果真有神的話。
重逢並沒有想像中的溫馨,他也沒想過還有重逢這種事情,畢竟當時滿地上的屍體都告訴他沒有希望,而自己根本不覺得能活下去,逐漸漆黑的房間和眼前的毒藥二擇一,黑暗從四周一步步朝他前進,他渾身是血也感覺不到痛,那時的他想的早已不是死不死的問題。
艾薩克就像個非常懂得讀空氣的人,一晚上兩人相安無事,直到共同出門前粱謙在房門口遇到了梳洗過一遍的艾薩克,對方笑容明亮的道:「早安!我正準備找你一起吃早餐。」
粱謙裹著一身大衣和圍巾,也把自己的頭髮好好紮起,不耐煩的雙眼在細框眼鏡後瞇了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麼,他戲謔道:「不用了,我已經準備好早餐了,如果你要一起的話。」
粱謙難得露出了一個笑容,但那不是好心,而是嘲諷,像是在看好戲般:「保證新鮮。」
去是粱謙開的車,他在當地寨子租了輛吉普車好應付顛波的山路和爛泥,到了現場所有的學者均是亞洲人,但不妨礙用英文溝通,看到粱謙帶來個人都紛紛好奇打量著新來的人。
「別問。」梁謙直接和他的朋友挑明態度,「他要知道什麼就告訴他,我要去看新的進度。」
那名學者也了解梁謙的個性本就這樣,揮揮手目送梁謙進了一旁的帳篷,那裡有最新的討論,也就是現在,他們開鑿了村民所說的裂縫,那基本上可以算是一個巨大橢圓形的洞,現在則是鑿出一個大概規格的長方形,上面架了很多鐵條和木條支撐。
根據第一批的人說法,這裡本來有許多活物,村民們說有海洋生物,裡頭有蛇有蟲子,響導試著跟已經嚇壞的當地居民溝通,再轉呈上來的資訊就是如此,本來的活物全都不見了,好像是他們挖掘到瘋了一樣,根本沒有什麼活物。
「這有可能嗎?在被挖到巢穴之後立刻進行撤退?」梁謙問著一旁的學者,對方也一臉困惑的拿著手上的資料比對。
「不是不可能,但村民所說的量,我們得知道他不是一窩,而是一整個裂縫都是,怎麼可能有這樣量?如果真的有這個量,假設這裡的地基已經被掏空並且被築巢,在這麼快的速度連一點痕跡都沒有?殼?皮?」學者雙手比劃著,「如果不是他們嚇瘋了,就是這生物真的很迅速。」
「那這和石板有什麼關係?」梁謙皺眉看著一旁的專家正在細細的清理石板上的碎石與粉塵,「我看朝代應該不是近千年的東西,很奇怪。」
「我有個大膽的假設。」學者小聲道:「你知道,這種怪異現象不只發生在中國,世界各地都有,比如世界幾大奇蹟,而最近最熱門的一個話題也是在討論這個。」梁謙皺眉看著友人沉默不答,意思是讓他繼續。
「不朽。」學者說著把手上的紙本翻到最後面,上面寫滿了一堆筆記,「古埃及人為什麼可以建立起金字塔?巴比倫又是怎麼擁有這樣的規模?不管哪一種文化都有著追尋不朽的痕跡,好比這麼說,你知道西王母嗎?」
「聽說過。」梁謙輕輕點頭,仍是作傾聽狀:「她一直是個熱門主題,建築學上也無法解釋她的陵墓和當時王朝規模是如何使用人力締造而成,我也始終對此抱有疑問,也許根本就不是陵墓,我們只是開採到了一個小空間而已,真正的王朝不是在這,但這只是個說法,始終沒有證據。」
「對!所以我想說的就是這個!」學者幾乎要捏緊他的筆記了,「梁謙,這東西的時間比西王母還要早,以目前人類能掌握的時間來說,這東西上面的文字比當時的王朝還要前期,而且是已經發展成熟的文化,他們有文字、名詞、敘述!這很奇怪!」
「我知道這很奇怪。」梁謙面無表情,無情道:「但你很熱情,所以遲早會找到答案的,不是嗎?他比西王母還早,然後你覺得這東西是什麼?誰的?」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來這看個究竟。」學者誠實道,梁謙確實有些無語,但他的學者朋友們都是如此這般狂熱,他也有點麻痺面對熱情發問又再撲了個空,「如果按你所猜,依照我們現在得知的歷史,公元前九千年這東西都不應該存在,他應該更早。」
梁謙從桌上找了支鉛筆,再抽過一張廢紙翻到背面,速度畫了一下他們討論過的西王母陵墓簡易結構圖,說道:「從這裡到這裡,當時的知識文明都不可能做到這樣的力學,現在當然是能複製出來一個模型去探討,而如果你那個東西超過這個。」他的筆尖戳著紙張,「他們會長的更奇特,那些文字是更不可能被破解的東西,你請再厲害的語言學家都可能要花上數年。」
「你講到重點了,我找過很多語言學家,他們都認為這語言結構複雜到人腦很難去學習。」學者一拍手上的紙張,眼中只有狂熱,「媽的,你能想像嗎?我們可能挖到了比西王母更早的東西!操!我這拿去寫論文都足夠我被討論十年!」
梁謙倒是不在乎這石板和陶具能不能被當成得獎的東西,他只是很疑惑這種奇怪現象結束之後,為什麼就會出現這些奇異的東西?
真有精怪和神明介入?這在東方其實不陌生,很多學者來此地也是寧可信其有,梁謙認為自己勉強算一半,因為他沒拜過神,也不覺得當地有詛咒,但因為見到了更難解釋的東西,他對此保留答案。
梁謙看了一眼石板,與其說上面是文字,不如說像是符號,比象形文字和瑪雅文字都不同,是一種很奇特的寫法,他總覺得這東西好像很眼熟,但怎麼可能他讀得了這些東西?他又不是專攻符號和語言的人。
|梁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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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有些進度,梁謙心中回憶著西王母陵墓的建築討論,在腦海中搜索著上次和人討論這個是何時,他發現艾薩克很快就融入了學者群中,而且還有很彆扭的中文,這裡都是讀書人,他們說可以使用英文溝通,但有些詞目前在英文語系中無法被精準翻譯出,他們只好慢慢地用中文解釋。
梁謙站在遠處觀察,他還是認為艾薩克是他很討厭的那種類型,陽光、活潑、外向、派對動物,不管哪一種只要外向發展的人格,梁謙都非常討厭,好似他的人生裡面就容不下一絲陽光。
他沒有羨慕過,或者是想要這樣的人進入自己人生,從小到大他就是完完全全,非常的討厭這樣的人,唯一的好感大概只有一起在事故中渡過的那一點點時光,當然,梁謙絕對不會去提。
好感?更像是不得不信任吧。
梁謙在心中對自己翻了個白眼,說要出去抽根菸,朋友給他指了條路讓他去那塊空曠地抽,外頭風很大,陽光已經開始消失了,不知為何風吹的有點涼,那種滲入骨隨的涼感讓他很不自在。
他找了處風景不錯的地方開始點菸,風和他作對了一會兒,終於點起了菸,梁謙順著風站把尼古丁吸進身體裡,緊繃的神經開始放鬆,他望去外面一整片的綠色風景和泥巴土塊,想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跟這些地方接軌。
他待的地方是上流社會的去處,家中有錢那怎麼樣都是上貴族學校,梁謙也一路這樣讀上來,比起天賦他更多的是勤勉,在貴族圈中殺出一條自己的路,成就了自己在他人目光中加冕。
像這種鄉下的城寨也只有他當學者的那些朋友愛來,以前看看照片、聽聽語音都當有趣,他選擇加入這樣的團隊時,朋友一個比一個驚訝,但四捨五入隊伍也是需要建築師去評估,重點是梁謙願意出資贊助,交換條件是他想看所有出土的東西。
不斷地尋找、不斷地尋找……梁謙收穫了很多歷史知識,同時他也知道自己要找的不是這些,大腦深處有個聲音就是在告訴他不是這些,梁謙每當想起這些事情便會腦袋深處隱隱作痛,只要他想回憶當時自己看到了什麼就會這樣,這已經從偏頭痛成為了一種詛咒。
他把資金拋到海外,同時又透過股票和房地產獲得大量金錢,接著不斷重複這樣的動作,梁謙對自己的心理諮商師全坦白了,坐在對面的諮商師眼神變動,他只是說出了個事實:「聽起來你很執念,很放不下這件事情。」
「不,是他不放過我。」梁謙用手撐著自己下巴認真思考著,「我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的問題?」
「依照現在的狀況,你聽起來像是創傷症候群,以及抑鬱、焦慮累積導致的失眠問題,我們簡單一點說就是你需要社交,或者,讓自己好好靜一靜,你沒有人格分裂。」
「我會夢遊,這不算是徵兆之一嗎?」
諮商師搖搖頭,他甚至都沒提筆寫下來,冷靜回道:「你必須說服自己沒有恐懼,沒有那些你認為的恐懼,你不是孤獨一個人,沒有站在黑暗之中,也不是在哪一條沒有光線的暗巷,可能你認為的恐懼使你做出了夢遊行為,那表示有一部分的你可能有攻擊性,但我們到現在都沒有看見你傷害他人、你傷害自己、你沒有傷害我,因此我不認為你是人格分裂的攻擊分子。」
總是這樣,梁謙不停在科學上求證,可能自己有病,失眠抑鬱焦慮這都是現代文明病,發生在他身上也相當合理,他有那爛到他都不想回憶的童年、毫無感情聯繫的父母、冰冷的親戚關係、求學上的打壓和痛苦掙扎,種種都能隨便讓他憂鬱症指數提高,領個憂鬱症病人的牌子。
然後,他只要需要證明自己精神徹底有問題,那些破事那些噩夢就都能成立。
可卻事與願違,諮商師甚至用科學來解釋了他所有問題,藥物也能處理他的狀況,梁謙是很有感覺的,至少在藥物引導下他偶爾能睡個好覺,最可怕的就是連諮商師都告訴他這不是腦子有問題,他只是需要調適一下,可能工作壓力太大,可能年紀到了他想太多,可能真的就是太孤獨?
全都不能解釋他看到的那些陰影,那些噩夢,那些留在他生活中的恐懼感,每一次都像滲透進空氣一樣,令他渾身不自在,恐懼是人原始的本能,當面對無知和不能理解的狀況就會恐懼,這種恐懼更像是發瘋,還不能停止,好像停止的方法就是去死。
梁謙皺眉回想起自己出發前最後一次跟諮商師聊的內容,對方希望自己來村子這裡就當放個假,開發第二興趣什麼的,還約定好了下禮拜再見,他們能用視訊的方式線上繼續諮商。
有什麼東西比不朽還要更久遠,好像在不朽的定義被定下之前就已經存在了,梁謙吐息著嘴邊的白煙,側過身看見了艾薩克終於結束會話出來,還是和以前一樣,令人厭惡,不想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