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鼎鼎的光獵意外地喜歡鬼故事，校園鬼故事、禁獵區鬼故事，又或者是居家鬼故事，每個都嫻熟於心、信手拈來。
他也很喜歡去鬼屋，卻淡定的不受任何鬼怪打擾，一直是略帶笑意地看著身旁嬌小的少女擔心受怕，嘴上還要說著「怕的話可以抓我的手」，並繼續將人帶進下一個房間。
也不知道為什麽季禋會這麼懼怕鬼屋，明明好幾次聽了他的鬼故事看著都像個沒事人，頂多嘴硬自我安慰，但去了鬼屋就成了瑟瑟發抖的小鹿，一雙眼睛濕漉漉地自下而上仰望，彷彿控訴他的愛好惡劣。
一如現在說完鬼故事後，緊緊揪著他的袖子，說故事沒有成功、要再來幾局遊戲才能入睡。

可惜沈星回沒用鬼故事哄睡季禋，卻成功的哄睡自己，眼皮已經半耷拉闔上，說出口的字句帶著倦意，他寵溺的摸了摸少女的腦袋，要她早點睡，不然又睏又餓的他可能會像故事裡的怪物一樣，「也把妳吃掉。」
他還是有點良心的看看她的狀況，嗯，目光炯炯有神、身子沒有發抖，應該不至於被故事嚇到，只是憤恨他沒事在雷雨夜中講述一個應景的故事。
「哼、晚安。」少女大手大腳關上遊戲機，啪嗒啪嗒衝回房間也沒給一個晚安致意，留沈星回一人收拾遊戲廳。
光獵自然不會計較什麼，將吃完的零食袋與飲料罐分類塞進垃圾桶後，也遵循生理意願將自己拋上柔軟的床鋪，進入美好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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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假日不必上班，也沒有緊急的任務通知，本來按照沈星回的習性他可以睡到日上三竿，甚至是下午才起床，畢竟他也是有過一睡兩三天、睡醒彷彿進行過時空跳躍的經歷。
但今天很神奇的、他看見燦爛的朝陽曬進房內，熱得他覺得臉頰或許已經曬傷。昨夜雷雨已經雨過天晴。
嗯，早上八點，應該再躺回去才是。
只是心臟不知怎麼的突突亂跳，本來被少女笑說像是大象或是冬眠小動物般半休眠的心臟正努力不懈的彰顯存在感。
他覺得他必須要起床，去看看昨天負氣入睡的某人是否有一覺好眠。

走進房間，床上不僅是空無一人，更是「空空如也」。
之前一起去夾的眾多絨毛娃娃，十幾隻全數消失，本來它們應該要在床上伴少女度過無數個夜晚。現在連枕頭棉被也不見蹤影⋯⋯這畫面太過離奇，成功地讓沈星回早起還未開機的腦袋大當機。
「季禋？」他嘗試呼喚，卻是一點回音都沒有。
難道是被鬼故事嚇到離家出走？這猜測著實離譜，畢竟昨晚大雨如瀑⋯⋯而且重要的手機也還放在床頭櫃上充電。
他又打開衣櫃，想著或許會躲在衣櫃裡？裡面空間相較狹小、又黑又暗，應該能帶來不少安全感。可也落了空。
還能在哪裡？還是已經去吃早餐了呢？
沈星回在家裡四處遊蕩，把任何可能的、不可能的地方都翻了遍，卻一無所獲。

沒道理啊。

找不到人的這個事實讓他開始有點坐立難安。
說不準⋯⋯真的是跑去朋友家了？可是、可是手機沒帶在身上又完全的說不通⋯⋯
沈星回回到臥室，想著是不是能從她的手機獲得線索，才拔開充電線，還沒正式糾結是否要窺探他人隱私，就聽見浴室的方向傳來聲響。
小小的、不起眼，如果不是耳力過好，且現在安靜，或許會被錯過的聲響。
他放下手機，大步衝進浴室裡一路來到最深處——好幾隻絨毛娃娃掛在浴缸邊，有幾隻在位置爭奪戰中落敗而躺在冰冷的磁磚上，探露出來的鵝黃軟被是上回他們倆在商場裡一起購入的。
——有人睡在浴缸裡。
念頭剛起，就聽見浴缸裡傳來隱忍的啜泣聲。

「季禋？」沈星回走向前，看見少女裹在被子裡哭得滿臉通紅，嘴唇緊緊咬著而發白、一點點聲響都不肯流瀉，「怎麼了？」他伸手要將人扶起，反倒被拉進浴缸。
「⋯⋯嗚、做惡夢⋯⋯」咬牙切齒，好不容易從口中擠出四個字，又因為想壓下快出口的哽咽而努力閉上嘴，反倒讓眼淚更加肆意橫流。
艱難地攀住浴缸邊，不讓自己的重量壓在季禋身上，沈星回甚至沒有手可以騰出幫忙擦眼淚。
可身下的人才不管這些，發現沒有被安慰就自己主動出手，圈住他的脖子，讓自己可以窩進頸窩裡、貼近他，汲取他的溫度。
既然反抗不能，那也只能接受。
換個角度思考後，決定嘗試在窄小的空間裡尋求兩人都舒服的姿勢。
⋯⋯也難怪少女可以在浴缸裡邊睡上一晚，估計是將房間裡任何可以鋪墊的軟被、織物都拿來使用了。

真的一起躺進這個小空間裡，沈星回就有點想嘗試在這裡睡上一覺，關上了燈就剩下角落的氣氛燈光，鋪墊夠厚躺起來舒適，空間不大確實有安全感，還有眾多玩偶陪睡，感覺很不錯。
也好在浴缸並不是真的很小，躺兩人稍擠但還有餘裕。
「做什麼惡夢？」手一下一下拍在不斷顫抖的背脊上，沈星回輕輕地詢問，嗓音既低又啞，像是昨晚敘述故事那般氣輕。

「不、不記得⋯⋯」季禋不記得做了什麼惡夢，壓在心頭上的感覺一點都不恐怖，真要說，那應該是惆悵與失去的痛苦，夢境什麼都沒留下，唯有讓她難以喘息的情緒，與幾幕一閃而逝卻印象深刻的畫面。
她還記得一潭倒影漫天星子的湖面，還有被人背著走在星光森林下的晃蕩，讓她感到熟悉也難受，像是心口被剜去大塊，告訴她，妳不記得、但這些記憶貨真價實存在著。
苦痛源自於失去掌心水的悵然，畫面多溫馨，留下的空虛就多大。
「⋯⋯星星⋯⋯不要走、不要留下我⋯⋯」她喃喃，不要像昨晚那樣說完鬼故事就留下她，也不要像之前那般拋下她⋯⋯可她不記得過往沈星回有哪次離去讓她如此悲痛，或許是夢境的影響讓她難以自持。
沈星回大力地擁緊少女，「不會走。」這次他會留下來。
他還記得那兩日，即便走過這麼長的時光，當夜的星光依舊閃爍在他的記憶中，如此深刻。

「下次不說鬼故事了，看把妳嚇成這樣。」他打趣道，沒想到氣氛加成會讓季禋嚇到做惡夢⋯⋯沈星回不希望這次也讓季禋得到被留下的記憶，「肚子會不會餓？做早餐給妳吃？還是妳想要再睡一下。」
季禋搖頭又點頭，枕在胸膛上聽心音跳動，將虛浮的心定錨於此：「可以說故事⋯⋯但不可以再丟下我⋯⋯」後半夜雷雨交加、閃電不斷，本來習以為常的景象在故事之後都帶有深意，更別說惡夢猝醒看晃動的窗紗與閃光之後的樹葉影梢都顯得鬼影幢幢，所以她才搬進浴室裡睡。
「我還先打掃了⋯⋯」浴缸與地板都被擦得沒有絲毫水氣，才將被褥枕頭一股腦的塞進，躺進來後還覺得有點空虛所以又帶上那些玩偶，以期那些快樂的記憶可以帶給她勇氣。

「故事很有趣，但就是⋯⋯」就是被嚇到了，不討厭故事本身，但昨晚過於身歷其境，要不是沈星回是光系獵人而非風系，她都想懷疑窗戶大開不是巧合、而是出自他手了。
「陪我，這是⋯⋯補償！」補償昨晚丟下她一個人在黑暗裡，誰讓沈星回這麼狠心，講了超可怕的鬼故事後沒良心的自己去睡，雖然知道對方與她只有一牆之隔，但是、可是！總不能夜半闖入他房間吧！說到底本來就應該，「本來就應該要陪我睡的！」
「⋯⋯」嘆氣出聲，在少女抗議之前收緊手臂，讓人只能被困在他的懷裡，「這是妳說的，之後一起睡。」氣泡音滿滿，語氣有些乾澀帶著遲疑卻又重重落地。
「我不會放過妳的。」應該要說求之不得，「那我們、再睡一會兒？」

浴缸的確是不錯的睡眠環境，踏進浴室之前沈星回也忘了開燈，氣氛燈還在盡責工作，讓昏暖的黃光交雜傾入的陽光充斥空間，涼風從半開的小窗習習吹來，襯著軟被使人昏昏欲睡。
「醒來給妳做午餐？」就做甜滋滋的鬆餅餐。
「嗯⋯⋯我們可以在夢裡的星空下散步嗎？」季禋的請求悶悶地、小聲得差點被彼此的心跳聲蓋過去。
沈星回側過身、拉高棉被，下巴抵在季禋的頭頂上輕輕摩挲，半晌低頭在她額上落一個吻，貼著、輕抿，「會的、我們⋯⋯夢裡見。」

這次一定會是個好夢。

--end

機器狼知道了汪 (´・ω・`)

（暖呼呼蹭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