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蕩蕩,如波止水。
天氣好的時候,他會靠在甲板上,感受船體恍如搖籃的晃動,閉上眼,清楚明白這只是一場又一場永無止盡的自欺欺人。
雪國沒有海,只有一望無際的冰川,把一部分的他永遠葬在山巔。
但男人想,二十幾年過去,自己應該還是多少找到了心中的平衡才是,比如這十二年未曾換過的假名,好像他已經逐漸認同,「辛德」才是從出生便伴隨至今的名一樣。
鎖鏈拖動的聲響、鈍器擊打的碰撞、奴隸的嗚咽與人販的怒罵,伴隨海鷗單調重複的叫聲,構成了男人日復一日了無新意的風景。
幾個人上來,幾個人離開,誰對他投來注目、誰讓他拳腳相向,全都只是一張又一張模糊不清的面孔,過目即忘。
奇靈頓的鬼火已經是二十九年前的往事。
時間能吞噬花鳥走獸、磨石斷鐵,能把一個人哪怕最強韌的意志都嚼成粉末;白焰彷彿沉睡,鮮少再度現世,雪炎巫師最後的血脈還匍匐深海,卻也幾乎等同死去。
沒人會再在意他的懸賞令。畢竟會登上這艘販賣奴隸、名為「破曉號」的船員皆是一丘之貉,賞金的多寡只是彼此的談資與自身榮耀的彰顯,且顯然辛德的「身價」在這艘船上名列前茅。
做為破曉號的大副,他沉默寡言,善於掌舵,對上位者的要求幾乎不曾提出反駁;對船長來說是個好用的工具,對船員而言,則是個來歷不明、摸不清想法的銀髮怪人。
高大、強壯、下手殘忍,從不廢話的性格讓辛德自然而然成了船上被孤立的傢伙,但他不在意。
不如說,這樣最好。
冷眼站在船頭,他監視著又一批新奴隸從人販市場被運上了船。
層層刻有禁錮的枷鎖限制了這群奴隸的「無限」,而辛德從不關心這些人將會流落何方、遇上何種厄事(為何要關心?明知一切同情皆是無謂),畢竟這就是「辛德」在流浪的歲月中摸索得出的生存之道。
只要閉上眼、摀住耳,那麼曾經高高在上的「 」,同樣也能泯滅良心,成為草菅人命的海賊惡棍。
然而……有些事情,越是逃避,越會化為如影隨形的刀片,在最鬆懈的時候,毫不留情地扎上心口。
當冷漠無情的大副隨意將眼神一瞥,在望見一頭既熟悉又陌生的色彩時,整個人便站在甲板上,震驚地僵在原地。
——那個女性奴隸看起來與他同歲。
——也可能更年輕?但永無止境的苦難如粗糙的砂紙,磨去了冰霜曾賜予她的美貌。
——銀色凌亂的編髮、黯淡無光的火眼。
——那是一個流離失所、被拐賣為奴的奇靈頓。
顯然那個女人也看到他了,在踏著虛浮的腳步踉蹌上船、與辛德擦肩而過時,認出了與她系出同源的血脈。
「……小托根?」
女人發出困惑,那被塵汙與垢塗抹的面孔先是浮現茫然,而後彷彿尋回了生的希望,大力掙扎著甩脫了腕上的麻繩,跌跌撞撞地就要撞開其他被捆縛的奴隸、往他跑來。
「小托根……!是小托根對嗎!您還活著、您——!」
面對迎面往他衝來、尖叫著尋求庇護的銀髮女性,辛德的反應是——側身閃過,給了她狠狠一巴掌。
「哪裡來的瘋女人!」
男人聽見自己的嗓音在凶狠大吼,只為隱藏起猛然滾沸心尖的狼狽與慌恐。
那女人噗通一聲摔倒在地,過大的掌勁讓她天旋地轉;癱倒在木甲板上,嘴角滲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繩子是誰綁的!怎麼不綁緊一點!是不是想被剁手!」
一旁的嘍囉急急忙忙地要將奴隸重新捆起,女人那龜裂張闔的唇卻還在不可置信地放聲尖叫。
「是您吧!小托根!我是玫芙啊!您不認得我了嗎!我是——」
「拿東西塞住這瘋女人的嘴!」他們詫異地聽見大副如此怒吼,近乎恐懼。
「這裡沒有什麼小托根!這女人腦子有病,把她拉到最下層
跟豬關在一起!!什麼都不准給她吃!」
這件事著實成了人販船上好一陣子茶餘飯後的笑話與談資。
礙於大副平日不怒自威的嚴厲,水手們自然不敢在辛德面前堂而皇之地談論那個女人。
但顯然,他們已經認定了所謂的「托根」是辛德過去的舊名,而這個女人或許就是他逃家後遇到的老相好。
更甚者——「他們是一對亂倫被發現的姊弟」等臆測,更是不用錢地流淌在每張盛滿齷齪的爛牙與舌尖。
就如現在船長格雷道爾質疑他的問句一樣。
「那是你的舊識?」
與常見的落腮鬍不同,身材高瘦的船長大人留著一口山羊鬍,斤斤計較的嘴臉讓人完全不會懷疑他作為一名老練商人的資格。
而辛德正雙手揹後,目視前方,看也不看格雷道爾一眼。
「不是。」
「你以前叫托根?這名字聽起來不錯啊,怎麼換了?」
「…………」
男人沉默不語。 船長卻繞過長桌、走向前來,故作體諒地拍了拍他寬厚但繃緊的左肩。
「沒事,女人嘛,再搞就有了,我不管她是你舊情人、姐姐妹妹還是媽媽,但就這樣把人家關到豬圈、還不給人家東西吃,會不會太過分了點?我們還要賣錢呢。」
男人依舊沉默,牙根緊咬。
於是船長將一切舉動都看在眼底,瞇起細目,笑地和藹,對大副體貼地下了逐客令。
「給她點發霉的麵包吧,畢竟餓死了還是我的損失。你一直都讓我很滿意,不要讓我失望了。」
辛德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真的會聽著船長的話,帶著烤得乾硬的黑麵包,來到位在船體下層的牲口艙。
名叫玫芙的女人已經被關了兩天兩夜。
由於此刻,這艘船負載了百來名奴隸而吃水極深,只有船艙上的小窗口充當通風換氣的管道,近乎密閉的空間惡臭沖天,滿是豬牛羊雞等排泄物與腐爛稻草的異味。
在艙門外踟躕許久,他才鼓起勇氣跨入門內,故作冷靜地打發走負責照顧牲口的船員,任由對方又將要傳出關於大副怎麼樣夜會女奴的流言蜚語也不甚在意。
那女人縮在角落,臉頰仍未消腫,只以稻草蔽體,充當這潮濕冷夜裡勉強取暖的薄被。
聽說她被關進來後又叫嚷了半天才安靜下來,現在正用驚怯的眼神望著黑暗中慢慢走近的「小托根」。
格雷道爾說的既錯也沒錯。
「托根」不是名,是奇靈頓一族對於「族長」的稱謂。
那個他本該繼承的名諱。
說實話,辛德早已不記得自己的族人都姓誰名誰,可「自己」顯然不具備這種被人遺忘的資格。
玫芙真得把他的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她說他們以前是鄰居,小時候還被同年的小托根送過一個編得很不熟練的花環;雖然那只是男孩為了在短暫的春天將最漂亮的花冠送給自己未婚妻前的練習,也還是讓情竇初開的小女孩開心上了好些天。
面對兩天前將她殘忍以待的男人,只被麻繩綑綁雙手的玫芙並不生氣,兩輪晝夜的更替足夠她想得明白,把奴隸隻身一人關在這又臭又暗的家畜艙,就是小托根在面對故人的驚惶之下還能對她做出的最好的保護。
她記得辛德父親的樣貌,說現在的辛德與大托根簡直長得一模一樣。
她記得巫師手足的相殘,無法相信奧爾德他們怎能如此禽獸不如。
她記得一切冬陽夏雪,記得那夜沖天的大火,不願接受所有人怎麼在一夜之間便被神靈所拋棄。
她唯一、唯一,唯一不諒解的,是「為什麼你沒有回來救我們」。
「為什麼要逃跑?為什麼要逃避?」
「小托根,我們當時是多麼的需要你啊!」
「當年族人們死的死、逃的逃,雖然有些人幸運地加入了耶恩鎮,可更多的是淪為像我一樣的奴隸啊!」
「你是我們的啟明星、是我們的信仰、我們賴以維生的指標!」
「我們恨的不是您當年的失控,真的。」
「我們恨的是你為什麼像個懦夫般、不願意回頭重拾對我們的承諾!」
「你是小托根!你擔負了下任族長的名號!」
「你明明是我們的Igni——」
「不要叫出那個名字!」
那是辛德像餵豬般扔下手上的黑麵包、倉皇逃走時最後留下的語。
「新火已滅、『他』已經死了!!」
玫芙終究還是回到了裝著奴隸的船艙,與那些和她相同身份的人待在一塊。
大副開始在船板上喝起了酒,無人能越權對他出言指謫。
他依然熟稔海況星向、掌舵的大手穩健有力,只要再航行三十個日夜就能卸貨這一批奴隸,把他們賣給俄德鎮那裏愈發猖狂的海賊,而海賊們會用幾十百個銀幣,榨乾這群奴隸最後殘餘的價值……
……「辛德」終究是一個虛偽又可恥的人。
因為他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能不能由自己買下那個銀髮的奴。
船長笑了。這可是頭值得一宰的肥羊。
在出發航行的第十五天,他試著向格雷道爾動之以情,對方卻只拿筆在他的船資單上劃下一束;他嘗試貶低奴隸的價格,船長卻說這女人雖老,但把那頭銀髮剝下來還是賺到一袋。
於是他擺低身姿,再次期待船長能念在過往功勳上對那奴隸網開一面,奸詐的商人卻只願退讓充滿羞辱性質的十個銀幣。
終於再抑制不住憤怒的男人將大掌拍桌,想一不做二不休地翻臉不認人時,瞭望員驚吼敵襲的號角響徹整艘貨船的艙角。
同行相殘,猖狂的海盜們從出港時就盯上了這艘武裝貨船,迎風破浪而來的三桅帆全開,俗套卻足夠人心生畏懼的骷顱旗幟逆著日落時分刺目的晚光,他們叫嚷著要拿下這艘肥船,而被突襲的格雷道爾一時失了方寸,倉促應戰,被打斷商談的副手慍怒咋舌,卻還是得先撿回職務,協助船員們力退強敵。
海賊們有備而來。
船員被打得節節敗退。
肉體的傷痛與精神的焦躁讓他好幾次都差點失手解放那抹消一切的白焰,不,它們已經開始脫離掌控,自主人的掌間時隱時現,辛德必須死死把它們掐在胸口,就像要親手捏碎自己的心臟。
大浪拍擊,船身搖晃,火藥與無限的炎碰撞炸裂,再被鹹海與虛空之水當頭澆滅;雷閃風襲,船桅搖搖欲墜,混亂焦灼的戰況在白焰終於掙脫了巫師再壓抑不住的束縛、像群睡飽後歡快出門遊玩的調皮孩童般蹦跳上帆繩之際,愈發不可收拾。
日沉月躍,閃炎燃動夜空,倒映出海面雙船燦白的焚燒;火勢熊熊,突如其來的變故令人聲交錯驚惶,恍惚重現當初;雪國能強融冰霜的烈焰壯烈鋪開海面,不熄不滅,紅火不甘示弱,以船體為薪交相咬噬,海賊與船員不分你我因滾燙而哀號,受灼害被烘烤,水火共揚,譜點出睽違二十九年又一場獄火橫空。
辛德聽得見有人正指著他大吼,說他就是這場放肆鬼火的始作俑者,而他正跪倒在地,青筋暴露,緊壓胸膛,竭盡全力要按下不斷自周身失控狂歡的焰火;它們在蠶食他的體力、瓜分他的魔力,奇靈頓的巫師能靠精神抑制噴勃的火苗,但那之中並不包括「無限」的閥值已然損毀的「辛德」。
他是魔鬼!
殺了他!殺了他!
砍下他的腦袋!
他是魔鬼!!
牲口在恐懼,在足蹄踐踏;奴隸在躁動,在拍打求救。
長刀舉起,火光熔斷他銀閃的髮絲。
長刀落下,白刃終結他痛苦的容顏——
——鮮血四濺。
溫熱濺上男人的面頰,滴滴答答;腥甜伴隨許久未曾清洗的惡味撲面而至,而他瞠大血色的眼瞳,望著名為玫芙的瘦弱女人,竟掙脫了關押奴隸的艙門,只願為他捨身擋下一刀。
世界在一瞬間安靜,只剩女人噗通一聲摔倒在地的悶響。
男人震愕的呼喊,在天火一色的哀鳴中顯得那樣蒼白。
他來不及接住女人殘留的體溫,只看見她頹倒在地時嘴角的開闔與眼角無力滑下的淚。
她說:我不恨你。
女人哭了出來,鮮紅的面頰上割開一道雪嫩的白痕,她在深可見骨的致命刀傷中,對著「 」拉開最後一個抽搐的痛苦的微笑。
她說:新火未熄。
她說:你要活下去——
……再無聲息。
白焰沖天。
遠處藉夜色隱蔽的黃雀終於張開它的帆翼。
當世界歸於貧瘠,再次踏響枯枝的,是一雙以複數的皮帶綁起、樣式講究的皮靴。
失魂落魄間,辛德知道有第三方勢力踏上了這兩艘亡船,掃蕩剩餘邪佞,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倖存的奴隸從更深處的艙內被帶出,火燒斷了它的門閥,因而救援行動推進得輕而易舉。
從這場火難苟活下的海盜與人販們無處可逃。在求饒聲中,辛德依稀聽見有個清澈有力的聲線指揮著手下,說著「留下這個,其他全殺了」,作惡多端的匪徒們便在一聲令下,全都成了援救者的刀下亡魂。
——當然,作為「人口販子的一員」,一頭銀髮早被血給染紅的男人自然也在被處決的行列。
有人將刀抵在他的頸側,那上面殷紅一片,送了不知多少兄弟去見了龍王;可這種事很重要嗎?從玫芙的屍首自他跪倒的腿上滑落時,頹然渴死的辛德亦早就根本什麼都不再在乎。
刀舉起,刀抹下,這次再無人願以身代君,而他這可悲的賤命也終於能被慈悲地收割——
——可一聲遏制!一發雷彈忽然炸響耳畔!彈去了水手的刀,再次剝奪了辛德渴望安息的願。
耳鳴大作,轟得他作嘔欲裂。
有人朝他走近,那雙樣式講究的皮靴踏入了他昏暗蒙昧的世界。
那抹年輕的嗓音似乎是在對他搭話也可能不是,然而耳鳴太響,辛德聽不清楚,只是茫然地抬首,逆著頭頂燃燒的火光,毫無反應地望向正朝他走來的天使或死神。
白焰閃動,燃盡了整片夜空;金髮飛揚,滿月之光映於那張明艷動人的臉龐。
來者有著一隻紺桔梗漸青的罕見眸色,另一邊理當同樣美麗的眼則被眼罩覆蓋,惋惜見不著它真實的容貌;耳飾垂掛的是紫牙烏的寶玉,令辛德驀然間想起,很久以前自己亦曾被一雙令人沉淪的異色瞳眸給鋒利切割。
男人?還是女人?
夜正當空,辛德無法自那纖細的體格辨認出那人的性別,只覺此人比他曾見過的世間任一女子都更加燦爛、明亮、美麗而不可方物。
「——跟你說話呢,聾了是不是?」
船帆上,尚未熄滅的白焰持續迎風舞動。
一些辛德以為自己早就遺失的細節,忽然在對上那隻玩世不恭的紫眸時,全都從腦海深處被刨了出來,包含那袋送給小男子漢的珍珠,包括那抹從眼底而生的心顫。
匪船的殘黨正在身後一一被抹去存在。
他成了第三方的船長唯二留下的活口
以上位者之姿,那人見他始終怔然的蠢樣,乾脆伸手,一把揪過他的銀髮。指尖帶繭,抬起他被灰燼染過的面孔,對那雙睜大的腥紅眸子細細打量,一如每個俘虜只配遭受的待遇。
於是,他看見那人的神情,好似也認出了些什麼。
唯一的那隻紫眸放光,直盯男人,姣美的唇瓣追著揚起,彷彿也同他一般認出了當年那僅有點滴之緣的救命恩人。
被扯痛得頭皮有些發麻,一陣一陣地疼,如他在碰觸間因猛然灼燙而重新激烈鼓跳起的心臟。
芙芮亞之風的船長,開口詢問破曉號的舵手——
「——吶。要不要來我船上?」
——了不起。後來,辛德想。
——當年他在荊犁海岸撿到的小魚乾,長成大鯊魚了。 新火(希望)不滅。
請不要告訴我第5篇我會6000字
哪有人會這樣自己增生的啊為什麼火叔這麼好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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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能換算稿費啊好賺喔
總之感謝閱讀,下一篇應該...應該......不會......又爆了吧......
花了一些時間看完了目前全部的章節,我只能說太好看了!描寫非常的精準和美妙,很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感謝您寫下如此好看的文章!
𝐕𝐒 ❈ 艾瑞斯
8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被、被發現了!我是一個喜歡就會必留下痕跡的狂讚士
希望連按讚沒有打擾到><真的太好看了
辛德中的描述超級生動優美,看著文字腦袋中完全能夠浮現各種場景畫面,彷彿在看一部盛大的航海電影
尤其喜歡過去與現在的交織和對比,即便是想忘卻的過去,僅是隨手協助而早已忘卻的過去,終將影響現在的自己,並化為未來前行的道路
還有也非常喜歡從新火已滅、新火未熄、新火不滅的對比,就如同他的姓名,即使是已燒後的餘燼,仍舊帶有尚未熄滅的火光,且會永遠燃燒新生
雖然不知道這樣的比喻正不正確,但就如同鳳凰一般,在生命的長河之中不斷浴火重生
辛德中真的將辛德的人生歷程寫得非常非常好看,也希望過去如此艱辛的辛德能夠變得幸福
(希望沒有理解錯誤><感謝辛德中寫出這麼好的文章
blessland: 謝謝塔里納中閱讀
跟按讚我好開心 實不相瞞,偷偷給塔里納中說個彩蛋,這邊在考慮初版火叔的姓氏時,確實也曾經給他想過菲尼克斯(不死鳥)作為備選之一,所以解讀的確實很精準喔XD!
至於幸福嗎......
火叔對幸福已經是不抱期待的狀態了,但如果可以在之後交流裡寫出他對於那種情感其實仍有一絲隱晦追求、並且有被閱讀出來的話,我會很開心的
再次感謝閱讀!!
Winterbane: 沒有解讀錯就太好了,謝謝辛德中的彩蛋
原來QQ期待之後的交流和文章,我會努力見證辛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