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過度疲憊的關係，哈拉爾在上床後沒多久便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只能從漆黑的環境判定早晨尚未到來。

周遭的一切安靜的弔詭，就好似整個空間只有他一人一樣。

失去睡意的哈拉爾沒打算再繼續躺下去，僅是坐起身子觀望了下四周，想試著讓雙眼習慣黑暗，但奇怪的是，他順著印象裡窗戶所在的方向看去，那頭卻甚麼也沒有，就好像僅有一面佇立在暗中的牆壁一樣，照理說也該有點月光照映才是。

他伸手朝床頭摸去，原先放在此處的眼鏡不見了，不，正確來說是整個床頭櫃都消失了，哈拉爾這才發現自己並非躺在一開始的床鋪上。

「三小……」碎唸了聲，下意識的認為或許是自己還沒完全醒來，難不成還在作夢？

朝著黑暗呼喚幾聲，甚至是叫上了室友的名字，卻甚麼答覆也沒得到，整個空間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就這樣杵在原地等待了片刻，四周仍然漆黑的無法看清，就像是身處在一個沒有出口的黑暗空間一樣，可在這種沒有任何光源的狀況下，他卻反常的能看清自己的雙手和身體。

" 一定是壓力太大才做這種怪夢，幹，我真的是該辭職。 "

氣憤的在內心抱怨幾句，這才離開床舖開始在四周摸黑探索，他在離床鋪不遠的地方找到了一些東西，有一把菜刀、一疊卡紙和一張摸起來快濕爛的羊皮紙。

斷己身尾指，啖其血肉。

並拾起牌卡，出口即現。

卡紙是空白的，但羊皮紙上卻有著這樣的文字，像是種指令亦或是提示，這讓哈拉爾感到更加困惑，但一搭配上隨紙附的利器，他也馬上理解了這是甚麼意思，只覺得一切荒謬的可笑。


" 怎樣，我在夢裡還要跟自己過不去是不是？ "

將羊皮紙拋回地面，哈拉爾並沒有要照做的意思，依然抱持著很快就會醒來的想法離開了原位，他朝著房間的四周走去想多摸索一會，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才越發覺得事情不對勁，除了一開始找到的那些物件以外，整個空間甚麼都沒有，人們常說在夢裡感覺不到疼痛，他甚至試捏了下自己的臉頰，疼痛的感知很明顯的還存在著，緊張的情緒也才在此時慢慢浮現。

搜索無果的他走回了物件旁，再次拾起紙張想確認上頭的內容。

再怎麼說要自己砍斷手指實在誇張，這種像是在電影劇情裡才會出現的指令遊戲他可是一點也不想試，但想到這內心卻冒出了一絲微妙預感，如果不嘗試的話這場夢他是別想醒了。

嘖了聲後他才遲疑的將利器反手拾起，經過觀察便發現這把刀和平常廚房裡所見的菜刀不太一樣，相比下來它的重量更加沉重，刀面也厚實了不少，似乎是那種市場肉攤能看到的剁刀，這也讓哈拉爾更加確定了羊皮紙上指引的含意。



儘管內心有千百個不願意，他還是抬起左手楞楞的看著小指的末端指節，要說用不太到且殺傷力最小的就只有這個部位了吧。

猶豫了一段時間，他才將剁刀重新正握並跪坐在地，左手握拳後將小指伸出緊貼地面，另一手則將剁刀舉至不遠的高處。他清楚在揮下的瞬間必須毫無懸念，靠著猛烈的衝動下刀才能減少痛苦，但他做的到嗎？

啪滋——

「阿……」

第一下，劇烈的疼痛使手中的剁刀落地。

顯然的他沒能做到，這次的嘗試僅是在指節上開了個口子，鮮血沒有馬上濺開，就像是在等待他似的，直到視線對上才慢慢地從組織中滲出，溢滿裂口後再一點一點的滴落地面，他甚至還能在血染之前清楚的看到指節中的骨頭。

直奔腦門的疼痛逼出了他的眼淚，在責備自己不該疑猶的同時，哈拉爾再次撿起了剁刀並重新喬好位置，雖然極度排斥繼續，但他清楚如果停下來後面就更不可能完成了。

憑著一股莫名的衝勁，他又接著對著小指落下第二刀。

噠——

第二下，他感受到了硬物，不確定有沒有全部切開。指末傳來的巨熱取代了疼痛，他甚至覺得整隻手掌都沒了感覺，似乎是痛麻了。

噠—— 咚—— 咚——

趁著沒有知覺的前提他又接著連砍了幾下，沒有去數自己究竟下了幾刀，也沒確認是不是早就切開了指頭，直到被刀面揮打到的指節從視線中滑出，他這才停了下來。

放下手中的剁刀，哈拉爾跪坐在原地大口喘著氣，明明不熱但卻冒了滿身的汗，順著鮮血拉出的痕跡望去，他找到了自己的指節，顫抖的將其拾起。

" 瘋了吧，甚麼怪夢…… "


望著手中的殘指，他還記得下一步該做甚麼，思緒混亂不堪，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去思考，想都沒想直接將其含入口中。

無法描述的口感，知道是自己的血肉他就咬不下口，更別說要將整節吞下肚，口腔裡的血腥味暈染開來，他甚至能靠舌頭接觸去聯想手指在口中的樣子，這裡是指甲、這裡是切面，還有這裡是骨頭。在試著嚥下一兩塊已經爛到脫離指尖的肉屑後，哈拉爾最終還是受不了將其吐出，接著跪坐在地不斷乾嘔。

八日後，十三子結齊，方能——

迷茫之中有個聲音在腦海迴盪，顯現出的「思緒」與方才羊皮紙上的字跡雷同，一股寒意湧上，像是被甚麼牽引似的，他看向了左手的斷指處，才剛開的口子已經離奇的癒合，橫切面被一層薄膜覆蓋，流淌的鮮血也停了下來。

……離……

哈拉爾拾起卡牌並站起身子，像是知道了自己的目的一樣，逕直往前方的黑暗走去，接著伸手推開了空間裡的那扇「門」。

剎那間刺眼的光線湧入，使他忍不住瞇起雙眼，直到稍微適應後才注意到自己身處在原來的房間，一旁與自己同站著的正是阿戈斯，他困惑的與其對視，並很快的注意到對方那斷了指的手，這才慌忙抬起自己的左手確認，指末的傷口依然存在，持續不斷的疼痛感就像是在提醒他這並不是單純的夢。

哈拉爾慌了，無法消化的狀況使他感到恐懼，但他依舊試著保持鎮定。

「喝杯茶吧？舒緩一下情緒。」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阿戈斯突然開口，卻好巧不巧刺激到了他的情緒。

哈拉爾皺起眉，臉色變得難看，口氣雖然平淡卻帶著質疑與不解。

「喝茶？這種狀況下你他媽跟我說喝……」話才剛出口就又馬上打住。

仔細想想自己沒理由對對方發脾氣，在這裡炸裂對事情一點幫助也沒有，更何況阿戈斯看起來也是受害者，只是實在不理解為甚麼還能這麼淡定。

「抱歉，我現在不想喝，沒那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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