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索+年+路克
10 months ago @Edit 10 months ago
雙手插口袋感覺柔軟的觸感,鐵鏽幾乎有點想睡。
羅索沒什麼問題的就伸展出去,讓鐵鏽溜回腦袋的角落,他不習慣睡在外面。更不習慣居民對他友好,但這畢竟算是老朋友。羅索認命地繼續當等身芭比娃娃,感覺長髮被分開成兩束。是雙股辮。
自從重新讀以前父親的日誌和買的書籍,部落的歷史與土地爭奪,失落的傳統文化和再生,羅索對於阿奇切塔,鐵鏽和花瓶的選擇就減少很多抵觸。
不是說他對父親所說的故事一無所知,而是羅索在加入鎮壓局後就極端的塞滿吞噬各項政府規定法條。就算毫無意義。
畢竟那時認為活著就是工具。工具不需要特別多的目標,只要過得下去就好,苟活。有喘氣還可以就好,想起已逝的雙親有什麼益處?
羅索開始發呆,算是首次允許自己去想點鎮壓局以外的事情,但什麼都沒有。他現在才意識到其實過往時時刻刻都在思考折磨。累。
西魯西本來只縮起自己在另一邊聽──
又一次嗎?
某些時候現實生活比土壤檢測、判別樹木健康或新基因組成等等項目還簡單,同時又困難地令她來回踱步,如果她能的話。
燙起來捲纏的長髮讓西魯西以為尋錯了生命反應在她嘴與體內深處留下的刻痕,那些在她遠道而來後要欺瞞的幻覺終究要一哄而散⋯⋯為看見田野河流樹木花朵羅索凡斯,打開靈魂之窗即此對眸子是不足夠的。
被輪椅載著經過陽光刺眼的地方,
有劇毒色彩繽紛地綻放在花圃旁,
西魯西想,想也加入,如果她能。
西魯西進入直接的現實,朝孩子們獻出柔和笑容、最高品質靜悄悄,還得是個「鬼」東西偷偷當世界的夾心,這也就足夠旁觀。
西魯西不假思索將手指竄進羅索凡斯背後的長髮,泅泳潛深浮淩氾濫⋯⋯游滿十指。
「凡斯先生⋯⋯西魯西在說話,我一直很期待哪天能再遇到您,是好好地遇到,可是您又再次驚喜地出現了。」
您在看雲嗎?
我可以坐在您身邊嗎?
西魯西可以坐在您身邊看雲嗎?一起?
真正欲提出的每個問題西魯西都沒說出口,如果她能好好地坐過去這一切可能會更自然更樸實,而非顯眼又刻意,即便躲藏過亦無法遮掩什麼她拖拉著的形骸。
「對了,請您不要回頭喔。」
羅索+年+路克
10 months ago @Edit 10 months ago
明顯不再是孩童擺弄髮束的拉扯感,取而代之是被梳開來的輕柔力道及指尖輕觸頭皮。熟悉又陌生,熟悉的嗓音,陌生的場景。也許是首次在黑夜以外的時間碰到西魯西,或許是首次背對西魯西而並無立刻貓似的炸毛。
除了立刻警覺而竄起的鐵鏽,羅索嘴巴發乾地同時想要發笑,可自己耳根臉頰和頸暈開的紅,大抵是輪不到他來指指點點。
「⋯⋯嗯。」
情緒起伏震顫出節奏音樂,心跳聲響亮地鼓動耳膜。是好好地遇到,驚喜大於害臊;羅索想說些什麼卻只擠出單個應答。坐在原地想著那抹銀灰是否有被西魯西發現,理所當然肯定有被發現,眼角餘光注意到紅與金在晃動。
紅髮男人露出“我懂”的神色並在不知不覺中,攬著妻子的腰領著孩子們轉身前往餐廳。羅索的腦海裡閃過排排加粗加大的問號還有提腳踹人的暴力衝動。
為什麼您要變得那麼安靜?
不看雲了嗎?他們走後留下問候⋯⋯
這個西魯西是不是搞錯時機──她停下手的動作一如困入泥淖,望向家庭的背影,洋溢著某種必然結實纍纍的光澤,剝奪了恐懼⋯⋯為何危險有時候不是恐懼?親愛而懷念的才是嗎?西魯西深呼吸試圖說服自己。
我表現得好嗎?
真的要問出口?
我都不害臊的?
會啊,當然會。
「凡斯先生,您不會後悔嗎?」
這次已經摸了,但不要又抱上去!
即便氣溫的年輪沿著暖和日光生根出羅索凡斯,又長出西魯西,西魯西想起獵場裡在她腹地起舞的年說過:「豐碩的果實都不會離產出他的樹很遠。」
後悔的詢問指涉沒有更明確的範疇。
因為西魯西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說哪個?
不後悔又讓長髮披在身體兩側像學她披上灰色毛皮?不後悔一抹滴流灰色蜂蜜的髮在鎖骨搔癢?西魯西思索那是不是真的是凡斯先生的個人意願,還是她又癲狂亂下詛咒?
還是說⋯⋯
不會後悔不回頭看看自己?
西魯西今天可難得穿了鎮壓局正式配發的制服短裙,不習慣裸露大部分面積的雙腿肌膚,即便穿上長襪遮蓋,這仍讓西魯西感覺害臊得心跳要仿照火山爆發。
「這個西魯西⋯⋯這個我想啊,當我數到三,凡斯先生可以不顧一切回頭看我。」
西魯西眸中的光線緊縮,
一望無際都是羅索凡斯。
我都不害臊的⋯⋯
「我要開始數了,請準備──三。」
如果西魯西是熱刀,羅索肯定是塊奶油。
極樂鳥舞蹈的映像紛飛在心跳的鼓點,要提醒自己掌握好可愛侵略性的力道。切下去欲融化成液體,他想過那薩滿去叼來太陽時,可曾會後悔會那身雪白羽毛,出於純粹的愛選擇漆黑。有件事羅索很清楚。
羅索凡斯絕不會吃後悔藥,尤其是已經決心的選擇。
⋯⋯不過羅索沒有料到西魯西的秒數到場與對方的現身同樣突然,慢半拍才回頭去親眼看真正意義上朝思暮想的面孔。比起五官,比起外貌,深深印刻在靈魂的橄欖枝。沒有想到的是,愛會賦予意義。
在鎮壓局裡他所折磨凌遲的性別年歲種族會少嗎?
生產劇毒以及使用劇毒,接收痛苦和施行痛苦;來自於天生的慾望都被羅索抹消。那自浪漫而生的吸引要算什麼?當他發現拒絕所有愛的習慣,所有的選擇,讓此刻無法生出正面情緒。羅索不想陷進自我責怪的流沙。
羅索+年+路克
10 months ago @Edit 10 months ago
就該好好看著西魯西就好。
可視野裡全部都是西魯西,就得意識到愛跟太陽同樣刺目。花瓶扶好羅索搖搖欲墜的思緒,羅索抓住花瓶伸出的幫助,撐著兩者共有的初衷共識。他們的眼神從飄忽躲避,集中精神,將到來的驚喜盡收眼底。
「⋯⋯嗨。」
舉起手想順開西魯西翹起的一縷髮,舉起手想將自己的長髮塞到耳後。現在才發現選擇暴力比選擇去愛還要簡單,要怎麼保證不會碰碎眼前的人?奇怪啊,從來就不覺得西魯西是脆弱的,為什麼,現在會在意質疑掌控自己的能力?
從來就不覺得女性男性的軀體裸露吸引為何讓人類趨之若鶩,現在好像能讀懂記憶片段裡夏沛與索菲雅的互動。
那時的夏沛和索菲雅對彼此展現的,不是父親和母親對自己展現的愛。朋友的愛,家庭的愛,浪漫的愛,親情的愛。邊緣模糊的感受開始被清晰的,緩緩地被切開來讓羅索觀察。
「我很想你。」
所以那種感覺是這樣啊。
羅索凡斯的話肯定是某種虔誠的祝福或救贖,讓西魯西無處可去的草莽的悸動踮起腳尖輕快踱步,呼吸簡直要被蒸發。
誰要你這麼做的?
神?命運?你自己?羅索凡斯?
西魯西的錨感到有些迷途,因為沒有出口,畢竟一望無際都是清晰的羅索凡斯卻讓西魯西越來越暈眩,搞什麼,到底在搞什麼。
刑求我,用你拿手的方式,
不敢動,動你擅用的刀子;
刑求我,我都不會害臊的,
你會想念所有靠近的方式。
──所以,直到新的幻夢用熟悉的磁極引力召喚我來夢寐以求的地方,置身此處。
回望看來西魯西她自己的臉龐五官的視線,這麼清晰,這麼深刻,頭一次如此明媚泉湧地要淹死她──究竟是誰允許羅索凡斯吸啜輝光還像餘火火花永恆,西魯西想不透。
西魯西注意到羅索凡斯的手,所以她也模仿著做像她上一次學花瓶捧起連結彼此的手,但她必須拿捏力道或著「不好」的企圖心才能再「好好」燒開她沿路灑著麵包碎屑的某種催眠意識⋯⋯沒有時間膽怯了。
沒有時間膽怯,
向著迷途靠近。
西魯西用曾經遮掩過羅索凡斯的嘴的右手掌心遮掩自己的,她記得那時候毒燙傷指與掌中心的肌膚後烙下屬於他的起伏褶皺,西魯西有能力復原但不做,以至於她留有印記。
說不準是西魯西癲狂詛咒羅索凡斯,
還是她癲狂讓羅索凡斯詛咒西魯西?
情緒思維起伏起飛,延伸的太多的事脫離掌控,比如:兩種生命一起是豐饒調和,流奶與蜜的⋯⋯是渾沌糾纏美好寬闊的。
「所以我來了。」
西魯西直接地凝望回去,儘管感覺羞怯,因苦惱自己擁有的愛貧瘠再選擇言語。
西魯西的左手上到彷彿兩種生命一起的羅索凡斯那束額際邊垂下的髮,漆黑中有月光打磨得圓潤的色彩,指腹不忍過度搓揉掠拂,只輕巧撥順髮絲後掛至耳朵上緣,再下滑溜在耳朵輪廓,沒有語言的調戲。
「我一直私自認為世界總有引力或給我命運帶我去許多地方,所以,今天的這個西魯西經過這裡,是被凡斯先生召喚了。」
西魯西完全明白自己在騙人,她又要欺騙羅索凡斯,感覺自己惡毒──就是為了想要「幸運」地遭遇,所以緊緊追著。
即便崎嶇乾澀、烽火連天,
幾經摩擦趨向壯麗地生滅。
「現在是實現我的第二個願望的時候嗎?」
她撫摸的黑髮裡有記憶時間的塵沙,讓巫術儀式與創造的共性理解新意義──要守護與世界的牽連、收穫羅索凡斯。
西魯西選擇伸出右手,且掌心朝上,是她等待應答的暖身動作還要他栽進她腹地。
禮義廉恥四個字跟羅索凡斯是毫無關係的。
本該是這樣,應該是這樣。羅索面對西魯西的字句,似是被悶棍重敲就此被打敗;他理所當然地栽進腹地,且早已就準備好要棲息。也許這就是未來,被撩起的髮絲,被觸碰的耳廓,烈火似的蔓延開。羅索抑制住想去撲滅臉龐熱意的衝動,但禮義廉恥什麼時候跟他扯上關係?什麼時候會去考慮過未來的模樣?
……休士頓,我們有麻煩了——
——閉嘴。
認真的,阿奇切塔在哪?
……逃避問題,跟你我一樣。
如果要將甩門離開擬人化,鐵鏽就是命中註定的選擇。羅索永遠都心甘情願敗給西魯西,但連結緣分與命中注定,是沒有勝負也不分出高下的。羅索輕輕握住西魯西的手,這下才發現掌心大小的差距。這下才發現西魯西與自己的體型差異。
今天發現好多新事情啊。
「……神燈應該有三個願望吧。」
「噢。」
完全烽火連天,頸子差動熱燙,
西魯西是沒發現自己因此微笑。
儼然是征服世界的決意⋯⋯何必?
早就投降,等颶風來她心的黑斯廷斯鎮。
西魯西僅僅短暫地感嘆,感嘆於被握住手的情節發生,是他們只兩個人的狂歡節又被顯現,可是不荒唐不謬妄,而更加忠貞──璀璨的相見的喜悅。
西魯西握羅索的手,緊緊的。
但不要又抱上去!忍住!
「我樂於為您實現這些⋯⋯在您的床上慵懶地看我、等我烤符合您口味的派,還有讓西魯西的好奇心刑求您,期待嗎?」
這些是第一次擁抱前她獸性的期待。
她一直是知道彼此的手有生命長成的差距,所以想用各種媒材紀錄,比如:用彩色蠟筆粗略描指尖的長掌心的寬;又繼續畫,比如:要是交疊更多,能用珊瑚貝殼花卉天空沒有休止來象徵相互珍惜的意思⋯⋯
視覺危機,
所羅門王傳道時就說過沒有意義了!
因為沒有意義,所以西魯西左右為難,她希望能為這種情感找到命名的方式,又希望以愛為名籠罩就是真理信仰中崇高的解答。
西魯西挪移手掌蹭弄羅索的肌膚,
黑暗的,寂靜的,對峙,綴滿甘甜。
不是在設計暗喻,西魯西是感覺奇妙地想:
Dilemma,Dialectica,Dyslexia,Dogma,Drama dia Derma Dahlia──過度跳躍地一個個角色來來去去,流動中偉大之物形成。
頭上旋轉好多星星,
全部意義回到注視。
「可是,凡斯先生,我有三十個願望。」
西魯西大言不慚。
鬆弛約束自己的教條,猛衝的主體閱讀困難但為啟她本能的神性的劇毒頌贊。
「您還記得嗎?您碰了這個我十次。」
一種對於過往古典的故事解釋要放蕩地扭曲,可是西魯西哪裡會感覺枯燥?她還繼續張開羽翼要徹底主宰新的反常的觀點。
誰會喜歡那個怪胎?
誰會喜歡羅索凡斯?年少輕狂時坐在班級位置裡,基本要能辨認的是好意惡意;討厭是最清晰的顏色,他把漆黑演的淋漓盡致擁抱緊,對於戀愛電影裡調高的彩度困惑。對於畏畏縮縮不敢訴說心意的,對於將告白寫出來又丟掉的,對於就在眼前反而要放棄的感到煩躁。
不解。
不解。
喜歡就接受,討厭就拒絕,簡單不複雜。羅索總是在簾幕後模模糊糊地看情侶分開聚合心碎心動,漆黑在酸甜苦辣鹹的春天花海裡太過突兀太過怪異。走廊鐵櫃裡的了了幾封書信被掃到記憶角落,想必是由其他羅索凡斯應付而不見任何負面報復。阿奇切塔搖頭。
你一直都是最溫柔的那個。
是嗎?
「……都可以。」
再不做些什麼的話,名為西魯西的蝴蝶們,會從羅索的胃裡往上飛;閃爍銀會吸收周遭鬱金香的色彩,漆黑不需要爭奪炫目,他甘願在對方的陰影裡。仰望所有。
鬱金香細細訴說花語,每當在煉獄徘徊時,每當在飄移不定時,那抹銀是垂落的蜘蛛絲。他現在理解視野裡不是被調高的彩度,不過是想要極盡所能的將喜悅表達。羅索不是因為簾幕而看不清,他始終都看得清,使其模糊的是想要成為正常。成功將焦距專注在西魯西,不需要被所有接受,只需不被眼前的唯一拒絕。
「你想實現幾個願望,都可以。」
唰。
冷風拂過鬱金香花圃,吹散彼此的長髮;羅索下意識握緊西魯西的手,此刻踏出既定的軌道外。阿奇切塔懂得如何持武器,懂得無我且殺伐無愧;不懂得如何將武器放掉,不懂得處理被當成世界被注視著只因他是他。
有需要活著去看見的未來,領導責任包含溫柔和體諒,但溫柔和體諒不必隨時繃緊神經。愛是彼此。戰士迷茫,因利刃火藥砲彈是以孤寂作伴。
「……想去哪,我們就去哪。」
乾澀沙啞地吐出邀請函,戰士確信,這點是毫無疑慮的必要。
不再孤寂之時,也要回以擁抱。
──如果我說永遠的離開呢?
不會實現,因為說過不准死;
可是,當西魯西認真祈禱時,
你會偏不懷疑且認真到底嗎?
「這個我明明都在戲耍凡斯先生,您卻還是應答了我過分的要求,上次也是,您這次也⋯⋯成功撫平西魯西的不安。」
多元的在自由與平等之間,站進對方的視野之中,願意與合適的人共同協議──鄂蘭女士詮釋的誕生性的權威是世界所能承受之重之輕的意義,延伸議題,比如同時被羅索和阿奇切塔緊緊地牽牢了,風不會像吹散長髮一樣吹散她與所有持有凡斯身軀的靈魂。
「您讓我非常安心,阿奇切塔,西魯西的右手終於被阿奇切塔握住的感覺很好。」
因此,西魯西再想,
當她嘗試彰顯交換的代價的模樣,
還有羅索與阿奇切塔要牽她的手嗎?
西魯西其實非常期待。
⠀⠀⠀
同時不想等待。
⠀⠀⠀
咬緊脣瓣差點像囓破飽滿的櫻桃般施力,深呼吸喘息、顫抖著腿,召喚身體熱烈的刻痕,因為牽引彼此的滿懷的絕妙充滿本身,所以能夠攜起祈禱認真到底。忍不住。
「我想吃有很多鮮奶油的草莓餡蛋糕。」
西魯西站起來,前傾身體,灰色的髮絲好像要死死交纏在一塊。左手延伸到凡斯身軀的肩膀,疊進自己柔和地擁抱。
「橘子口味巧克力當外殼的香草霜淇淋、放上杏仁片與烤蘋果丁的咖啡牛奶,如果可以,我要水果聖代可麗餅淋肉桂糖漿⋯⋯」
西魯西知道自己在模糊重點。
畢竟羞澀大於其他,以至於喋喋不休。
更湊近,在她摸過的耳邊說話。
「羅索凡斯⋯⋯西魯西在說話,我還要去你家裡烤牧羊人派以及乳酪派,配灰皮諾或夏多內做的甜香檳,為此我需要了解你的廚房有哪些廚具,也該知道冰箱多深。」
她第一次說羅索凡斯,
還有二十九次等著呢。
「希望鐵鏽喜歡,希望花瓶喜歡⋯⋯希望阿奇切塔也喜歡。」
西魯西言語著調戲因為感覺慌亂。
偏不承認因為過於坦承帶來的甜膩,
但能承認因為坦承過後衝擊的脈搏。
視線一閃一閃地望入所有的他們的眼。
⠀
⠀⠀
「走吧,我們出發吧。」
等待阿奇切塔答應也起身的時候的西魯西最安靜。
二十六年前最後嚐到的巧克力。四歲能記得什麼?將蛋糕上的草莓摘起只把奶油舔乾淨,果肉的酸味咬進嘴裡就發麻;鐵鏽永遠都會後悔記憶裡那些拒絕食物的時刻。
把有缺口的草莓放進父母的盤裡,把不喜歡的汽水看似大方的分給朋友。
羅索在牢籠裡被欺辱時,鐵鏽張嘴嘶咬成人的手。咆哮自學成野獸的兇殘,他是物,物不會感覺到痛苦或恥辱。偶而展現憐憫的女性護士會混雜驚恐,鐵鏽伴著羅索感到被背叛而無比失望。物試著將懦弱的情緒收拾想要用憤怒武裝,可無意間看到玻璃自動門的反射時他凝滯。
滿嘴血紅沾的半張臉。
鐵鏽麻木地漱口讓護士的關心飄過,他沒有注意到那麼多不是自身的液體。在腎上腺素裡和鈍化的味蕾裡迷失。沒那麼鹹。護士偷塞的軟糖只感覺得到砂糖顆粒。不怎麼甜。
是阿奇切塔的堅韌也無法縫補的傷,所以花瓶抱憾而來將他們擁入懷裡,在碎裂裡想到的不只是父母,還有徹底無法挽回錯誤的自責。乾嘔又想到浪費,浪費又要如何?當初依父母哄的乖乖吃掉喝掉就好。鐵鏽在嘴裡齒間輾著軟糖。口味:草莓,橘子,葡萄。
鐵鏽想要對西魯西生氣,就算耳朵傳來的細語讓他要融化,從脊椎竄起的甜蜜衝到腦門。魔女!他想幼稚的尖叫,只因為什麼不行;阿奇切塔和花瓶讓他恨地牙癢癢。通通都溜的不見蹤影,徒留被迷的團團轉的羅索,以及其實是被甜品勾出來的鐵鏽。
羅索+年+路克
10 months ago @Edit 10 months ago
「……冰箱能有多深。」
過幾十秒終於憋出不明所以的話。甚至抓不到能理歪氣壯的無所謂,鐵鏽忽略擁抱西魯西的觸感;狂亂地抹掉被點名而湧出的高興,對食物莫名的期待。
一閃一閃的視線讓鐵鏽無法承受,要是回以相同的羞澀和好感,就會展現人性的恐慌脆弱和宛若被扒光的曝露感。
「西魯西……」
抱著西魯西的同時,也接住鐵鏽的不安;阿奇切塔盡力梳理開思緒的混亂。
然後中途放棄。
忍不住。
是什麼牽引著星球繞著太陽轉?亞當的蘋果沒有落地,波瑟芬妮為什麼吃石榴籽;也許謠傳所造的神話有些偏誤,羅索想。是否夏娃試圖阻止亞當將蘋果吞嚥,而亞當不願吐出因為已知比未知鮮甜;是否波瑟芬妮不願黑帝斯著迷生命,黑帝斯轉向將波瑟芬妮帶回冥界共同掌管死亡。
共死比同生容易嗎?
阿奇切塔先把西魯西的名諱含在嘴裡,羅索心想是誰允許西魯西這樣做?羅索凡斯。他不願再膽怯裡徘徊,喜不喜歡要如何表達:
傾身再更靠近些,把髮絲拂開吻頰。
「……出發。」
二話不說的將西魯西橫抱起,羅索讓捆在毛線球裡的理智帶路,把人好好的放置回輪椅。
難以言喻對自己的震驚。
初戀似的毛頭小鬼,將似摘掉就行了。
羅索呆坐著彷彿下個要被行刑的是自己。
差點要問什麼是呼吸──還問冰箱能有多深──像深愛嗎?愛有辦法塞滿冰箱?愛要怎麼塞滿冰箱因為奇蹟讓我們都裝進去冰箱、粗鄙地保存、要趁新鮮吃,如果不新鮮怎麼辦──一樣吃掉,冰箱讓人忘記時間。
感覺擁進的時候也被呼喚,
西魯西感嘆一聲羅索凡斯。
第一聲羅索凡斯教她引火,
第二聲要她為此襲捲陪葬。
忘記時間在流逝,
倒回平安夜夜晚,奇蹟發生那一晚,
他哭的時候女人吃掉粼光的淚;
返回現今還不晚,奇蹟差點要來晚,
她沒哭的時候男人吻哆嗦的心。
「⋯⋯羅索凡斯。」 是炙熱的脣瓣還是熱燙的臉頰要西魯西被羅索凡斯抱起來騰空時會雙手發麻、差點忘記呼吸,她一直忘記時間好像學會的第一個詞就是「羅索凡斯」不停地喃喃。
鐵鏽說的其實是預言,西魯西彷彿要從自己的脣舌口語中生出羅索凡斯,本性競逐也不要競逐、截然不同又無盡相同⋯⋯
說了三次即三次出生,原始的、不可輕易看見的、秘密的、雙向的、多重形態的,謂之力量、思想、感召必然性的命運與帶來光芒──閃爍的,白晝裡將永恆紀元。
夜裡是無垠之鳥,月暈是羅索凡斯的目光,無光的幻象就是召喚,照亮全部迷失到來。
過幾秒終於清醒過來的西魯西已坐回輪椅,好像初戀令她不知所措要到處蹦跳,但並不是那樣的狂妄、更是一種不能再被超越的感官知覺──空前絕後。
生變晝夜結律,空前絕後,溫柔破壞了,
一致振盪,西魯西以她概略的名起誓。
「上車吧,請在羅索凡斯的思維裡告訴西魯西應該往哪走。」
無以論定是輪椅扮演重型機車,還是重型機車藏匿在輪椅裡?置換結構時,銀閃閃的流動意象有雷電擱淺、指進地來臨,引擎低吼開始運轉,全是西魯西沒聲響的祈禱。
「上車。」
西魯西的聲音直接響亮在耳中,要催眠迷惑羅索凡斯坐來,雙手遞上邊緣縫製皮革的安全帽、老派浪漫、西魯西最愛。
羅索+年+路克
10 months ago @Edit 10 months ago
並不是西魯西的聲音再度衝擊羅索,當他接過安全帽時;心跳鼓動,邊讚嘆著,用輪椅轉變成重型機車的過程分神。引擎聲沉沉地震著耳膜,羅索猶豫地跨坐於後座。
你想先擔心哪個?挑一個。太多了。
……
西魯西相比於他是嬌小的,羅索想著如何穩住自己;意識到家其實就在幾個街口外,並且沒有收拾乾淨。鐵鏽的諷刺聽起來幾乎像誠懇的意見,因為能讓他思緒短路的問題太多。室內及陽台其實並不特別邋遢,但書房裡層層還未銷毀的遺書疊的挺厚。
遺書,不只咧。
矗立於臥室角落的人型機械,才剛繡好圖案的紅色絨布;羅索凡斯瞬間體溫涼了大半,該被收起的都太容易被發現。孤僻的生活過慣,整副消毒過的針筒燒杯讓客廳像毒蟲的窩;擺在沙發的印第安戰斧,保養完忘記擺回架上。比較起來,鐵鏽與花瓶的茶具和書都擺的整齊。
先弄掉遺書。
羅索+年+路克
10 months ago @Edit 10 months ago
但實際也是西魯西的聲音衝擊羅索。
西魯西聽到幾成鐵鏽與他的對話?阿奇切塔的懊惱和花瓶刻意的沉默?
若要測量羅索的情緒起伏,會像是描繪出最高山峰到最深海溝,接著像是舊型心跳檢測儀;最廣面積的平原直線,響出持續的鈴聲宣告搶救無效。
「……直行經過分局三個街口,左轉第二間公寓。」
不要問。 不要問。
阿奇切塔與羅索的默契十足,關於如何不讓自己壓垮西魯西,成為清單裡最不需要擔憂的事。即便如此,羅索的手還是不確定地,虛搭著西魯西的雙肩。他沒有任何騎機車的記憶,羅索凡斯沒有騎過機車。他不確定今天該歸類於好運或壞運。也許該去買個彩券,花瓶貼心閃過畫面,先前遇到酒鬼的街。越在意西魯西想得越多,酒鬼寫的字東倒西歪。細節色彩分明。
羅索不知做何感想,其實是想得太雜亂。心虛慌張讓資訊量過多,堵住理智思緒。
過多了,西魯西愛的世界的聲音,世界是羅索凡斯,噢⋯⋯她早已經感嘆過。
關閉神代勞而耐心垂聽的耳朵,山峰海溝裡擺盪的迴聲不至於倒影裡昏迷──反倒是日月星辰風沙、為之融化──新的卡里普斯天體運動理論,西魯西計算默冬長年、復活節,西西里的狄俄多羅斯也算朔望無光又有光時的所有間隔有些鮮豔有些晶瑩剔透,直致色彩分明的畫面像催眠燈泡閃爍,要西魯西記起她會燃燒。
熱力學第零定律說:「溫度的量自兩個系統相互接觸,而有熱流的方向。」
但是世界的雙手都靠近!兩倍!
水的三角形垮掉,不著痕跡,澄澈的膽怯讓體溫升高,這和那些物態能量變化根本沒關係,不要拿理性的事搪塞自己,可是西魯西還想補充鹵素六氟化鈾、核燃燒、她是第六區殉道的鬼第二區的爬行的蛇──
閉嘴⋯⋯閉腦,西魯西,
結論是她知道自己會腐蝕人。
輪椅及重型機車的運作全靠西魯西用異能灌注偏行的生命,所以當羅索凡斯坐上後座時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感覺,神經可能會尖銳地叫喊,但她選擇消化、吃掉、甜的。
可能的雙手,在彷彿月亮經過時停下來,不是雪白但同樣柔軟的灰色長髮停留的背影,可能的視線,穿透過來,敏感地停下來。
「⋯⋯下面,手往下一點。」
知道自己會腐蝕人,
卻拋下固有的思維。
「像剛才一樣抱住西魯西,羅索凡斯才不會真的飛出去,所以手往下一點。」
אִסְכַּרְיוּתָא, Iskarioutha, Juda Ihariot
「你……不,是我應該慶幸你不是紅髮。」
窒息壓縮加略人猶大
一人大,絞刑架
猶大是自縊的或是被迫的,此刻對羅索凡斯不重要。讀心者,憤怒如海嘯席捲倒灌進肺裡,鐵鏽自感立於懸崖遠觀風暴。關於羅索凡斯心生死志歇斯底里,於家裡飲用水下毒獨自生還,前好友安娜巴贊乃A級複合讀心者並無阻止。
鐵鏽立於懸崖讓記憶淹沒他,他知道溺水抽筋時絕不能慌。紅髮安娜不是西魯西,鐵鏽回想平安夜時的西魯西,西魯西當時阻止羅索。他順開灰色長髮讓手下滑,緊緊的擁住西魯西的腰。與羅索原先的目標大相逕庭,創傷是隻毒蛇如鐵鏽,撒嬌狀似地蹭纖細的肩窩。
他很努力的張嘴去說話,而不是張嘴讓尖牙嘶咬。
感覺得到額頭血管在跳動。
「不要隱瞞我……們。沒有下次。」
利齒碾碎字詞,西魯西的異能,鐵鏽知道沒有任何其他方式會讓他更好過。他再清楚不過,黑髮與銀灰相纏,他還是要說明白。這裡沒有紅髮沒有背叛沒有刑架,他沒有嘔出開水胃酸獨自求救,他沒有握著刀沉思半年去謀殺。深呼吸,再吐氣。西魯西是西魯西。
「你不會讓羅索去死。」
比起威脅告知更像是在安撫自身情緒,鐵鏽找到西魯西的耳廓沙啞地低語。他從海底浮起,理智是救生圈。為什麼這樣剛好,西魯西也是讀心者。他不只要買彩券還要刮刮樂。鐵鏽緩緩放鬆過緊的擁抱,臉頰靠著西魯西的頭。憤怒還是在叫囂,但他拔了浴缸塞。
很快就會平靜的。
「我沒有那麼討厭你……只是讓我有討厭的記憶。」
每次欲要解釋憤怒時都像在泥沼裡行走,
鐵鏽厭煩的拼湊著字句想讓西魯西明白。
「……西魯西。」
魔女。
整個背都被撫摸、腰被環抱、肩窩被留下氣味,神經密集背脊差點被揉碎。鐵鏽主動遞來的善意與那些彷彿警告的話令西魯西感覺被揉碎,她沒有隱瞞卻習慣說謊,說謊讓她感覺自己強大起來⋯⋯虛偽同時感覺愧疚。
終於感覺愧疚──西魯西蝕穿自己。
「我確實有點害怕鐵鏽,讓鐵鏽與我的回憶變得討厭真的好遺憾⋯⋯我為『我』的舉止道歉,同時謝謝鐵鏽的『又摸又抱』,這讓我感覺榮幸。」
感覺被認可被愛護被看見──簡單地就感覺幸福而耽溺是不行的,於是西魯西吞噬自我過於活躍的情緒反應,然後必須解釋嗎?她怯懦於談論自己的過去,因為太弱小。
花瓶說過等她要說的時候,那會是現在嗎?要是想起太多狼狽的樣子,靠著自己的羅索凡斯還會覺得她是「西魯西」嗎⋯⋯無有勇氣思考更多的假設情境,所以不要隱瞞。
「我不會讓羅索凡斯去死,也不會讓所有羅索凡斯去死,我誠實地宣講⋯⋯要把你們的靈魂帶走、據為己有。」
不要隱瞞的詛咒立即生效,不需尋覓什麼律法詩句那都矛盾的齊走,只清楚表達本身。
「請抱好我,我們出發。」
流銀帶有銅般飽滿色澤地飛──
是從下顎張開的包覆腦勺的不老派不浪漫防護裝置,還是重型機車起步瞬間加速後馳走的暫留的視覺印象,更是呼吸的羅索凡斯眼前頰邊的西魯西的毛皮一片一閃一閃。
「因為它的運作必須全然依靠我的異能,導致西魯西不得不透過直接傳遞腦波的方式與羅索凡斯說話,這次就原諒我吧。」
我也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子的──西魯西想她把自己弄得癱瘓的那些日子,而她是很後來的後來才明白自己的能力是什麼。
「有機會的話,請讓我為您介紹從前的西魯西,羅索凡斯。」
直行經過分局三個街口,左轉第二間,剛剛是這麼說的,但是西魯西提早拐了個右彎是惡狠狠地繞起路,又黑暗又寬廣、街道交錯的影子,偶爾覆蓋陽光偶爾也被覆蓋。
捕獲靈魂前,還要祂知道錯綜的命運以及赤裸的本身,但西魯西此刻焦灼的心派不上用場,只得依靠行進時的風替自己降低燥熱的邪病。
又摸又抱……。
鐵鏽沒有回應西魯西在腦海裡的聲音,他早已不在乎原諒與否,可若西魯西要給的話鐵鏽不會拒絕。什麼樣的異能不是罪,異能是武器,有罪的是持武器的人。而世界決定給五歲左右的兒童加農砲。憤怒只剩餘燼,他花很多年去思考,試著不再執著於問題或答案。
「……到家我要熱奶茶。」
鐵鏽把又摸又抱的現狀丟給羅索,疲憊的抱著殘存的情緒就消失。身體經歷過的胸悶還未完全散掉,而羅索在西魯西轉彎時,勉強吞掉一聲驚呼。今天是雲霄飛車嗎?他瞇著眼隨著機車傾斜平衡,心臟好似要跳到喉嚨,可同時覺得……平靜。
羅索抱著西魯西,快速掠過的景色盡收眼底。自由。可是如此安心。孤獨和自由也等同漂流的船隻,沒有港灣放錨穩定惶恐。能稱得上是住所,擔不起家的意義。
「……都好。」
不是在回答問題。而是從前和現在的西魯西,都好,想知道。
⠀⠀⠀
⠀⠀⠀crede mihi ──
⠀⠀⠀相信西魯西 ──
答覆是都好,任西魯西選擇。
從杏仁達克瓦茲馬卡龍巧克力可頌麵包咕咕、咕咕洛夫、伊萬也洛夫⋯⋯消化吃掉、甜的。
宣教的Amiens是河水綿綿集匯、三次大火仍沒放棄聳立,花窗玻璃已佈滿裂紋且扶壁斷裂,即使時光遠去,仍似肋骨般環護野蠻的心。這樣形容來自鐵鏽與羅索的、羅索凡斯的雙臂擁緊西魯西。
雙手還有用的時候風會吹動。
催旋握把的同時切開又鑽進,
他們一齊被滾動到透出濃郁粉香的店舖。
⠀⠀⠀
杏仁堅果獨特的尖銳氣味、尺寸大的驚人的白乳酪塔⋯⋯各式各樣、塞滿櫥窗。最能體現異都第二區的產業制度完善運作的地方就是烘培坊,農業水果香草莢、畜牧雞蛋和鮮奶、食品加工罐裝瑪斯卡彭,合作演繹。
重型機車煞停時也無傾斜,
而西魯西是火烈鳥,灰髮是絲絨裙片是整齊羽列、單腳滑下。沒有紅色黑色的長筒襪只有白色,整齊可仍不停止舞蹈的心思。
隻字片語都要她繼續至少百年,至少讓她慵懶幾年,感覺自由、瘋狂死亡和愛情。在末後的指示道路。
「都好的話,我想買些點心,買亞眠馬卡龍還有沙布列餅乾吧。」
填入果醬的亞眠小圓餅,鳳梨大黃杏桃蘋果,砂糖煮爛熟,黏牙但令人感覺滿足的厚實口感使西魯西著迷,再填入更多其他紅紅的──暫停,先不要作怪──
思維是酥鬆散開的沙子適合浸泡在羅索凡斯要的奶茶裡,裡面應該沒有馬塞爾先生幽幽悠遊要偷咬一口,但或許可以一起找回某天早晨更具體的記憶。
「如果羅索凡斯想要的是小小的⋯⋯瑪德蓮,我也會買的。」
小小的──她的腦作怪了,感覺羞赧。
西魯西原先是雙手撐在車體,隨著想像逐漸沉低腰、趴伏下去,大概是在後座的羅索凡斯的膝蓋前了。
向上看的熟悉的視線位置讓西魯西又近乎飽足,不用多想什麼約克紅茶或錦葵椴樹花茶,再多整頓味蕾的手段都比不上感覺快樂時用視線吃一口羅索凡斯。
⠀⠀⠀
「您的答覆一樣是『都好』?」
她瞇細眼還露出笑,
絕妙的像沒有音樂的音樂家燃燒清晰的精神──已經呼喚十次羅索凡斯。
十的意義要這樣形容:創造十芒星的神聖一切從用十根手指抓住彼此時就已任性地優雅根深蒂固,去抽象的傾訴,但情感真實。
⠀⠀⠀
如果把羅索凡斯的心切開來……
……大概還是黑的,可這次的他不太在意。
讓我下去
什麼
紫色蛋糕
芋泥捲
好吃嗎
好吃
讓我下去
什麼
關於他到底人不人類,正不正常。
從來沒有任何甜或鹹會抓到他對食物真正的渴望,有他想要喝的,也有想要吃的;可要談嘴饞的時候總會牽扯到情緒的擺蕩。
要生存絕望定得抓著希望,握著希望去慢慢釀成願望。烏鴉的羽毛在陽光下會折射出彩虹,所有的顏色目眩迷人的交織。只需要不同的角度。
鐵鏽的表達能力變成壓縮餅乾,惱羞氣呼呼的板起態度;融化成烤棉花糖的羅索懶得指出:
哈,螞蟻。
西魯西的幾個字舉手投足,所攪起的改變像碰糖迅速,花瓶品著甜滋滋的快樂。他對眼淚的苦澀再熟悉不過。他笑的眼睛彎彎,脫掉安全帽;順鐵鏽的意踏到地面。站在重機旁,她不願俯視西魯西太久。
「羅索凡斯想要的是西魯西,該怎麼辦?」
有情緒是甜的,像是喜愛,從最初就像蜂蜜。
僅有一滴也不容忽視。嬌小的西魯西,羅索凡斯能圈在懷裡;花瓶埋著許久的願望在發芽,她怎麼能不感到喜悅?
Adore, Dear, Evermore
花瓶把答覆藏在舉止裡,彎腰伸出手,捻起銀灰的長髮;連著髮,她想要連銀灰一起喜愛。銀灰很襯西魯西的雙眼。她將髮絲繞在指間親吻,幾秒過後才鬆開讓其落下。
「……能這樣看你,真好。」
原先是帶著有些調戲的去試探,花瓶極少拐著彎表達,而這次似乎也無法。她確實是對於能這樣看著西魯西,純粹的開心。她不太記得上次不由自主的笑出來是什麼時候。此刻當下就令她滿足。
西魯西想要的是羅索凡斯,所有的,恐怕已經不只是靈魂──經過花瓶的傾訴吐露更照亮她,迸射否定的美學──西魯西也不知道怎麼辦,所以一直選擇靠近。
西魯西以為只要一直靠近就會有答案,還以為答案在每次對視時就揭示,還需要更多理論驗證嗎?比如誓言?或她怎麼知道是花瓶用吻像綿綿春日細雨哺育自己?使自己長出根莖而群妖似的連得緊密、蔓開衍生⋯⋯
──能這樣看你,真好。
花瓶對她說。羅索凡斯曾說。
──這樣看凡斯先生真好。
西魯西曾說。基於本心誠實。
回憶與欲念舞踊起來,
原來從最初見面時就舞踊起來⋯⋯一見鍾情,太好了,要不是現在得出這樣的結論,西魯西會不斷認為自己是過於希望見證劇毒與生命之衝突釀出不斷跟蹤的癖好在造夢。
凡被眷顧而召喚的,皆得聽從,
儘管那是老掉牙的情節要同赴?
也在所不惜!意識形態在作祟,
所有真實現實相對地共行換喻。
西魯西有太多疑問太多好奇心,
可是還有必要嗎?面對所謂「羅索凡斯想要的是西魯西,該怎麼辦?」的抉擇⋯⋯目眩迷人的羅索凡斯是他們方才在同樣也迷人的花圃時說到的──渡鴉。
傳說:渡鴉原本是雪一樣白的,被烈火的煙霧撫成渾身漆黑。在英格蘭的故事更說渡鴉是巨神的名,巨神的頭能夠抵擋入侵,但是法蘭西還是征服進來⋯⋯
同理,西魯西進來撫摸羅索凡斯,渾身漆黑要無法計量地摸,羅盤、四分或六分儀再也策劃不了心靈的波濤。
寂靜回應西魯西的心,想爬行到花瓶那兒,海螺迴廊裡漩渦的愛,深根、稀少卻永駐。
西魯西捏起落下的髮,拿到眼前端倪,感覺再多看幾秒就能流滴甜的吻的蜜。
西魯西也想嚐嚐。
「我不知道怎麼辦⋯⋯我以為自己每次來回跑到羅索凡斯身邊是因為西魯西從一開始就是勝利的了,可是現在看來又好像輸得十分徹底。」
她吻自己的髮,
交疊吻的痕跡。
眼神就遞回去。
關於如何確定眼前的是花瓶?西魯西能肯定最直接親暱她沒有猶豫的即是──可是阿奇切塔抱她、鐵鏽抱她、羅索抱她,是因不同的答案,更別出心裁的?不是比較⋯⋯而是直接的,純粹的過來,沒有條件限制的。
「我有一份複雜的心情傾訴不盡,在每一次看見羅索凡斯的時候都沸騰得誇張,您像蝴蝶,飄忽不定,在我這裡跳躍。」
西魯西鬆開髮絲讓其落下,手向上伸,按在羅索凡斯的胸脯,心臟之上。
凡被眷顧而召喚的,皆得聽從,一切都在波動搖蕩,辦一場嘉年華似的得意,前來尋找、被吸引過來、離不開,一直靠近。
──我必須是有條件的才能得到您厚愛嗎?好可惜,是西魯西自作多情在前。
西魯西曾說,一但明白了,她就離不開了,沒有條件限制的。
「真好⋯⋯花瓶,您全部都真好,西魯西開始對即將來臨的午茶時光、還有接續要迎接的夜晚投入非同以往的嚮往。」
西魯西踮起腳尖,視線更接近。
混亂的完美的知覺奉獻又專注。
「在這裡等我。」
雙手又梳起羅索凡斯垂墜的髮,沉溺那種指節裡滾動觸感流進流出的感覺,恍如仿擬齒舌的接觸⋯⋯遐思使西魯西嚇了一跳,停下手,望向頸子──要是再貼近抵達喉間會不會有小貓般呼嚕呼嚕的聲音?
是誰把誰當安全港?
她不再欺瞞自己而更確信答案。
西魯西將羅索凡斯灰色的髮別到耳後,不滿足地、再一次輕觸他耳朵的輪廓。
能普通的活著是種幸福。
這樣的話語是曾經失去者的思念,哀嘆自覺得不到的;花瓶為羅索凡斯哭泣,但不全然都是為悲傷而悲傷。相反的,是為快樂而悲傷,他認為直視根源的寂寞和苦痛是種解放。嘗試在真實裡面找到接受,羅索凡斯單個靈魂不能承接的悲傷。
最近他們在思考自己的定位。
照顧者,保護者,無畏者,運行者。創傷是他們存在的原因,自我保護機制,他們四個有自己的崗位。但他們要被這些詞彙定義嗎?喜怒哀樂能是單字,實際上情緒能用萬種形容,只為描述一段經歷。
快樂也該是他們存在的意義,而朝著未知找到已知,羅索凡斯因為西魯西能有萬種可能的未來。曾經腐爛的是美麗的,曾經腐爛的會是新生……感覺像是命中注定來到此處,理由是一切似乎本該就這麼美好。
人會因禍而循神禱告,同時也因福膜拜讚頌。
常用的浪漫字句,想將此刻凍結,能活在書籍裡真好……但這不是桃花源。花瓶看著的西魯西不是堆疊出來的美夢,而是現實。她活在此刻。既然覺得此刻美好,那就繼續追求下一刻的美好。
他們有未來。
「……我們都輸的十分徹底。」
比起說這不存在勝負,花瓶的確是感到無可奈何……若剛剛萌芽的小小自豪是因能看到西魯西的反應,那麼被胸腔漫出來的柔軟取代,也是心甘情願。綻放的花瓣是粉色的,拂過臉頰,沾染紅暈。
接過眼神,接納觸碰;非同以往的響往被諸多可能性遐想連篇。真漂亮,似乎可以細數對方的睫毛。她讓自己浸於西魯西的一舉一動裡,比起移開視線,腦海裡鐵鏽尖叫的本能……花瓶只在髮被別到耳後時垂下眼。
然後再抬眼,傾向西魯西的掌心,若有似無的蹭過。皮膚與皮膚。
「好。」
作為漫遊在世界的一份子⋯⋯
走訪各地又以靈敏的眼光去瞧見瞬間,瞬間凝凍住喧鬧的世界於一格,西魯西早就是不怕寒凍而踏過寒凍的,所以真實又奇幻的視野裡的瞬間被凝住在一格西魯西與羅索凡斯──並不陌生,這種滿眼都是她猛然從黑暗中看清楚的羅索凡斯,可是還很模糊,飛揚出去的時候,微微顫抖的時候才有可能剝開聽見黑壓壓的眸中堆砌的一個舞臺的身影。
皮膚與皮膚之間若有似無的逡巡傾刻中交換反應的電流,倒底是被花瓶互相接觸眼神時感覺像在水裡敲琴鍵傳遞自己的遲鈍?還是感覺到鐵鏽過於活絡的情緒反應所以鵝毛搔癢心尖似的要感覺可愛?羅索怎麼想、阿奇切塔怎麼想?
西魯西要怎麼想?
乾脆把一部分被花瓶親吻就叢叢髮束都要成為花束一樣的爛漫感覺搗一搗、捏一捏揉一揉,決定最後要還給所有羅索凡斯。
在花瓶的應許以後,西魯西輕得游去。
西魯西把長髮都攏收在胸口雙頰身前,好像這樣就不會被看到自己因為羅索凡斯而感到好亂、挫敗、想被擁抱、開始討厭起孤獨、想在浴缸裡吃剃刀、想問有沒有愛可以轉賣、太急迫想親吻、這是愛嗎、怎麼知道愛比一架全新的鋼琴貴?
愛是鬼吧,閉上眼睡著,
就會悄悄進來房子裡、舞臺上或心裡了。
總之就是輸得十分徹底。
在店鋪裡咬著下脣不自然地與合作夥伴打招呼,多個溫室作物合奏出第二區生產的農糧結晶之結果,西魯西也是其中一名生產者,於是經常是在這裡的甜品美夢中悄悄地也投射自己的想像。
鹽味麵包、蘋果酒醋醃漬的水果塔、瑞可塔乳酪點綴香草碎、肉桂鳳梨派、黑莓李子糖漿淋沙布列餅乾、櫛瓜磅蛋糕、夏朗德酥餅配橙花香鮮奶油、撒焦糖粒的香草冰淇淋泡芙──全都買了全都要,儘管已經感覺得到鐵鏽是容易被甜食吸引的,但不試試看怎麼知道羅索凡斯早餐喜歡吃什麼口味?除了她已經答應過的去除香料並加重胡椒調味的牧羊人派,好奇心或只是想親自嘗試。
老得幾乎要化成灰的舊竹簡紀的佳句在電影裡演出的時候這麼說:「要管住男人,要管住他的胃,管住胃等於管住他的一雙腿。」──西魯西是完全不懂胃跟腿的關聯,只是猜想,那是一種控制神經的催眠術,她或許做得到?
好奇心,或只是想親自嘗試,
像她吻花瓶吻過的自己的頭髮,
預熱一種無可救藥的心。
棕色紙盒打上綠色緞帶,蝴蝶結乖巧地棲在上頭,提在指腹間是無可比擬的小心翼翼,裡面滿滿是西魯西她想要與羅索凡斯共享的心思,其實中了催眠術的是自己吧,否則又為何一直不斷地像遍尋不著陸地的鳥飛左飛右,終於抵達時又不敢放下雙腳即使吃掉了眼淚裡面有靈魂⋯⋯因還需要不可避免的妥協。
「請⋯⋯替我拿好,然後坐好。」
西魯西含蓄地將一層層彷彿蛋糕塔的盒子遞給所有羅索凡斯的眼前,希望這樣就能擋住她可能過於熱燙的臉頰狀態所劃出的驚人躁動。
或許是越界了。
關於大量搜刮甜食只為了換羅索凡斯的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蹩腳了?隱隱作痛的熾烈的張力太飽滿,讓西魯西淹沒自己,所以沒有更好的辦法與羅索凡斯正面交鋒。
「西魯西喜歡烘培,這個西⋯⋯我⋯⋯最近早餐喜歡吃果醬派,在咖啡裡加香檸汁,餵我的小鼠們吃洋梨與歐芹,也開始解凍球根,準備新一季的溫室作物。」
她侃侃而談自己的近況,
好緩釋她隱隱不安的情緒,微妙地展露。
「感覺夜過得更長,日照的時候變短,明明天氣逐漸暖和,應該是白晝要有更大的佔比才對吧?我最近也觀測到西魯西變笨了。」
羅索+年+路克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
你不笨。花瓶欲這麼反駁。
理所當然,本能想要袒護所有關於西魯西的負面說詞,謠傳,妖言……衝動是魔鬼。可不就是因為愛嗎?愛與執著的交纏密不可分,歷史為愛而瘋狂的靈魂們數不清。
她欲言又止,而後感覺思緒被眼前的可愛阻塞。
可愛的,憐愛的,疼愛的。
組成羅索凡斯的花瓶曾經被形容成魔鬼的辯護者,在眾多主流意見裡突然提出相反的立場。
她當時是被譏諷地這麼調侃,經歷那些被質疑而惱怒的情緒,想要解釋出可以被瞭解的版本。
不同的詞彙,不同的語言。
羅索+年+路克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部落的語言早已死去。
父親曾這麼說過,即便龐大的資料庫裡有詳細的對照字典;夏沛只是摸摸花瓶的頭,笑著,也許是有些訝異這兒子也會這樣激動。但那也是因為愛啊。那雙褐色眼睛似乎這樣閃爍著諒解。
小時候的花瓶隨後被抱起放到爸爸的膝上坐著,解釋語言需被使用才是活著的。而就算現今是有在拿來溝通,最初演變出來的涵義也早已失去原貌。而那不是壞事,夏沛在她欲要瞪視時給出了但。
魔鬼的辯護者。
羅索+年+路克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部落沒有真正的定居地,那部落算是家嗎?
花瓶欲說家是愛的人們在的地方,夏沛的眼角笑紋像是岔開的河流,最終又要匯集。小小的花瓶看著父親,而夏沛在許多這種瞬間裡,對他來說才成為爸爸。才足以是爸爸。
其實部落裡的語言沒有我愛你這樣的詞。
花瓶更加不解,夏沛指腹點著兒子的額頭,滑到鼻尖親暱地輕捏。
羅索+年+路克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爸爸如此說:
Thečhíȟila
Thehí是受難,čhí是對於你,尾端的la是暱稱。親暱地,我願意為你受難。
若西魯西是魔女,那羅索凡斯也欲成魔女的辯護者吧?我可愛的西魯西。花瓶如此想,捧著疊成塔的蛋糕盒們。吃著果醬派,咖啡裡的果酸,春到夏的轉變;愛許是這種味道,不盡然都是疼痛的。
花瓶所持有的記憶就是因曾經太過甜美,所以失去過後才會如此悲傷。啊,但今日西魯西讓她將某片記憶轉成漸漸回甘的了悟。
「不管西魯西是什麼模樣,我還是會喜歡。」
她省略以往也許會有的補充,就這麼樣讓含糊的愛攪和在語言裡。
「噢⋯⋯花瓶說得太快了。」
花瓶是傻瓜,
這是西魯西沒有說出口的實話。
上次見面的巷弄裡西魯西分明還是狡黠地騙了羅索與鐵鏽,把常理規範逆著翻倒,那又怎樣?因為她覺得愛很孤獨還能不羈,清澈中很痛苦,怎樣都是悲劇結尾的話,野蠻一點就可以救下羅索凡斯,那為什麼不做?
可是救到的反而是自己。
從什麼時候開始對自己的審視是「這個」或「西魯西」?變得從來不願意去直視自己有想傾訴的結成巢的渴望與缺失,只想把巢捅開,扒開骨皮肉時要見到毫無波瀾的心臟空蕩蕩的才甘願。
想起太多狼狽的樣子。所以不要隱瞞。
要如何才能不在乎西魯西是什麼模樣?
為什麼要讓這個西魯西有寬厚的對待?
西魯西以拇指按羅索凡斯的下脣,像彼此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樣,反覆地說反覆地做是想要被記住的緣故,就是對羅索凡斯下屬於西魯西能碰觸的咒語。
每一次見面都很好,齒列牙齦還有唾液映入她心窩,但是這次無法再擁有餘裕地去想自己是「開玩笑」的。
西魯西收回手指,些微潤濕的指腹也擦劃她的下脣,第二次間接交換源自親吻的碰觸⋯⋯天真有邪,惡俗的自私地暫時填滿作怪的腦──放心,西魯西還會有第三次。和她未來必要有的墮落同樣。
西魯西為花瓶也是羅索凡斯再次戴上安全帽,這種安全的感覺很新奇,但是雙手奉上的動作卻極其熟悉,曾經為愛遞出雙手的時候是不安而哭泣最後造成撕裂的──如今魔女認定西魯西已沒有眼淚可以流,所以西魯西⋯⋯「我」要反覆找回來。
餐桌上隨著時序變化傾向豐富,
慾望迷惑西魯西想吃羅索凡斯,
當早餐午餐晚餐乾脆每餐都是;
當明白深愛時就不需冰箱保鮮。
早已刻浸,卻考量如果變得更加不堪或兇猛、其實是碎痕遍佈的玻璃,該怎麼辦?
花瓶還會願意說同樣的話嗎?
為什麼猜忌起來了?
因為西魯西感覺到深不可測的無條件的被喜歡,略過好奇與探索的步驟,甚至是一場厚愛會改動意義的判斷降臨,刺激心底醞釀已久的愛與被愛。
即便吐血又迷路,且面對死亡卻振翅想要掙脫,跳嚮往內心敏感地期待被盛大可以淹沒天地海陸的愛包圍的舞,赤裸的時候沾著血與碎屑不會被嘲弄還會被大大地擁抱,摸摸頭髮摸摸臉頰,說:「做得好。」
──西魯西認為女性男性的軀體裸露吸引讓人類趨之若鶩的原因:不用外物遮蔽的時候最誠實,起舞的時候最漂亮,撫摸的時候最溫柔──記憶裡不曾在瑟錫拉或赫蒙身上找到這樣迫不及待的激動,現在對眼前的所有羅索凡斯都感覺激動。
若不是表象鞏固住自己,思維的洪水恐怕已經沖刷壓垮了真實世界的維度。
西魯西預熱一種無可救藥的心,太燙了。
忍住但也忍不住,想妥協但還不能妥協。
西魯西分明才是那個能夠透過神經反應讀取情緒與思維的那一方,卻感覺自己迷失在花瓶龐大的溫柔之中。
這回驅車以後幾乎感知不到花瓶或羅索或鐵鏽或阿奇切塔細密的意識,畢竟自己的就太多了。羅索凡斯真實復活西魯西,也重現了宣教的Amiens的歷史的河最後會緊緊擁抱在一起,在此讀取不到更多,因為西魯西開始懷疑我──即,她自己,要擺脫冷眼旁觀的角度,所以不要隱瞞。可以誠實了嗎?
雙手還有用的時候,
風會吹動,風吹動的時候帶來西瓜的甜味,那般夢幻的想像是羅索凡斯不佇立於視野裡但卻滿滿地四處存在的緣故。
西魯西焦灼的心還是派不上用場,鐵鏽說的熱奶茶的比例該如何調配?經過三個街口,左邊的公寓,第二間才對,陌生的道路與房子在西魯西眼裡幾乎是迸出連綴的碎片閃光,奮力地看希望能夠更熟悉,將這樣的景色清晰地流進自己。
何以詮釋西魯西想把這一切全部都變成她自己的本質的一部分?當作是三十個願望的其中一個嗎?不,不對。
等哪天⋯⋯
西魯西可以坐在羅索凡斯身邊看雲的時候,全部才是她的。
「羅索凡斯,先,請?」
停在門口時,西魯西釋放更多力量維持車身的平衡,同時扭過身體將手搭上層層蛋糕盒,不自然地假裝自然去覆蓋羅索凡斯的手背感受筋腱的起伏觸感,這次在她指腹裡流進流出的遐思過於明確。
西魯西喜歡坐在車身上的他們,視線位置幾乎是接近平視彼此的。更幸運地發現即便在陰影之中,羅索凡斯的眼會倒映她,使光景趨向真實裡有夢幻鑿長了生命的符號。
肋骨是殼,那心臟就是卵黃;胸腔滿溢出的酸楚和縝密細碎的痛,她想人作為個體能承受多少愛?才能要注意別將蛋都放在同個籃子裡?花瓶瞭解鐵鏽,鐵鏽瞭解羅索,羅索瞭解阿奇切塔,阿奇切塔瞭解花瓶。他們二十六年的方塊舞,花瓶知道他們都只能揣著獨顆蛋;如履薄冰地,曾經各自帶著碎裂的愛就足以壓垮靈魂。
四個靈魂至多等於這個身體要承受四種悲傷。
沒有多出三席空籃承受更多失去。
當戀慕開始發芽,扎根,透過光能看到血管成形,愛的胚胎要怎麼孕育?在能夠破殼傷害他們前先毀滅,或是鳴啼鼓勵新生,生長必然代表撕扯和換羽。呼吸和換氣。
窒息的那刻去歡迎生命充盈肺部,疼痛伴隨快樂;她想每分每秒都拿來斤斤計較如何溫柔照料羅索凡斯的愛,如何觸碰呵護西魯西的愛。脆弱的鼓動即將擁有羈絆的期待……
……她總是要提醒自己未來還很長。必定還很長。羅索,鐵鏽,阿奇切塔,花瓶會剝開石榴;坐在西魯西身旁,分食每粒種籽。永永遠遠,不論生死,白頭偕老。
「糖果屋魔女……」
這樣的話,我們算是彌諾陶嗎
雅加婆婆
這裡沒有怪物和巫婆
有三十歲的戈爾貢……
……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牛頭或蛇毒,美艷的魔女在故事神話裡會與怪物相愛嗎?據說他們都有著悲慘的過去,有著悲慘的下場;被憐憫敬畏的存在,不得好死。自卑醜惡的與渴求綻放,空洞的沒有靈魂的雙目該怎麼容納——
——相信
我信你
我愛你
羅索在愛與信任裡撕扯,在幻覺裡,鐵鏽滿嘴嚐到的腥鹹,被奶油與糖的甜膩融化洗淨。要怎麼說才好?阿奇切塔牽起記憶裡哭泣的小小花瓶——躲藏在芒草裡的羅索凡斯,記憶裡沒人愛的孩子。他們四個要手搭肩,夢裡面才有可能觸碰到,互相扶持著去前進。
「……好。」
羅索+年+路克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把蛋糕盒放在他們之間會不會壓到甜點們?漆黑裡面倒映的羅索凡斯接近,把焦距放在西魯西本身,單手想扶好蛋糕盒;另一手心不在焉的感受觸碰,雙腳踩地穩住身。
……要親吻的話,無論如何都會感到搖搖欲墜。碰到嘴角也是碰到雙唇,也許睫毛能相觸的距離,計較誰先是沒有意義的。但他還是在真正能親吻到前,硬生生停止。
先,請,不是指這個吧?
鼻尖蹭鼻尖,阿奇切塔將對於西魯西的想要抱得滿懷,醉於腎上腺素或其他,懸著與西魯西的距離,阿奇切塔微微往後退。
只有在這裡當不起戰士。
我的愛人不給我比紅色水晶更鮮艷美麗的脣瓣──怎麼就是「我的愛人」了?
老舊文化中三次約會就定生死,當然,這麼說是誇大其辭,定生死的部份以及三次約會都是,難道西魯西不是每次都帶著朝思暮想的神魂顛倒找到羅索凡斯?
只是每次找到的目的都不盡相同,卻對同一位羅索凡斯有超乎想像的期待,她體內與記憶裡流的言語不特別將喜歡與愛情分門別類,所以用激情去訴說紛紛爬上舞動的足尖的閃光,因比喻一見鍾情是風雨交加時雷電擊中心臟般震撼。焦黑的一片⋯⋯漆黑的比較合乎現實,有紫羅蘭枯萎時變成的黑色多麼可愛,禮物一樣遞近,乖巧怯弱又挾有勇氣,彷彿新藝術運動固執留下火的紋路。
我的愛人不給我鮮艷美麗的脣瓣,
卻給我眼底鍍金燦爛的心。
等哪天⋯⋯西魯西可以坐在羅索凡斯身邊看雲的時候,全部才是她的。
此時此刻羅索凡斯的眼不能是雲嗎?
坐在一起的時候,舒服地坐在一起,放在大腿上想要擁抱,擁抱的時候舒服地坐在一起,那就是依偎,用同個翼翅庇蔭。
為什麼羅索凡斯的眼不能是雲呢?
因為羅索凡斯只能是羅索凡斯,西魯西想不透她的堅持究竟是為了什麼要嚴嚴實實地要守到鐘點敲響、魔法解除的時候。
鼻尖蹭鼻尖,像光滑絲綢般輕盈溫暖的,也像是貓與貓的禮儀招呼,西魯西沒忍住洩開笑語──在「像」的背後潛伏的是怎樣的東西?心滿意足的甜蜜滋味不來自彼此中間的香草奶油與糖漿,是來自羅索凡斯的方塊舞,前進又後退與風同樣旋轉,西魯西被旋進漩渦,止不住以指腹搔磨羅索凡斯的手背。
「羅索凡斯⋯⋯嗎?我的腦好笨重,分不清楚東西南北了。」
西魯西舉起她的手輕巧捏按她曾經啄吮過的羅索凡斯的下頷,要是再後退他倆之間的距離就遠得能夠蓋座亞歷山大三世橋!
西魯西稍有節制地耽溺羅索凡斯,心則稍有遺憾去感嘆於這裡──羅索凡斯的臉頰竟沒留下任何痕跡?太可惜了,原來她這麼保守的嗎?
真意外!
都有覺悟被羅索凡斯開槍殺死或者初次見面就表達強烈的欲想,心意的波濤紊亂地拍打自己,這暫時阻遏西魯西就要在大街上爬向羅索凡斯去擁吻的衝動。必須審視西魯西是會害臊的。
「請先不要模仿麗波孚女士賭上一切,羅索凡斯⋯⋯或者,阿奇切塔,我相信羅索以及鐵鏽與花瓶已經略懂這個西魯西的兇殘,所以在阿奇切塔被西魯西駭人的真面目嚇壞之前,保持距離是聰明的。」
西魯西收回雙手時吐半片舌舔指腹,
可以比喻是嬌嫩的兔子的舌或蛇信尋探的伸縮。
她自己的話語許似貝殼中的低語洗刷羅索凡斯的耳朵,恍如久遠的寓言要人警惕魔女渴求時醜惡淫邪的模樣,但西魯西已經反覆、不斷反覆、撫摸過羅索凡斯的耳朵。早就滿出界限。
「保持距離是聰明的,但西魯西呢,至少還想在羅索凡斯的房間裡加入我,我想我們『一起』實現一起吃頓飯的約定。」
西魯西從車身上溜下,踩在地時忍不住想法蘭西踩英格蘭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不小心踩壞了荒原裡的石楠和冰霜?她會也踩壞羅索凡斯的世界裡的花與結晶嗎?黃昏到黎明,黎明到正午,她可以在未來的時候再決定要不要再次感到抱歉。
所以讓渡鴉的傳聞神話轟隆作響,法蘭西的女兒西魯西征服進來,但她不做征服者也要撤回海浪與船,成為庇護所或永恆能歸來的房間,也許只是一名單純的愛人。
當西魯西作為入侵者的禮貌慢慢地滲透在她自己所有遺憾化膿的傷口表面,傷口表面等待更多東西一起流進流出、因而明白該收斂利爪,所以再次朝羅索凡斯遞掌心。
「先──下車吧,請──帶我進屋子,羅索凡斯會實現我的願望吧?西魯西期待很久了。」
理性和羞恥似是火鐮和燧石敲出的花,在氧氣間閃爍,偷掉羅索凡斯呼吸的喘息和胃裡供蝴蝶展翅的空隙。麻癢地,暈眩的,滿漲的;咀嚼甜味吹出泡泡糖的幾秒內被爆開的人造香精襲擊鼻尖和睫毛。鐵鏽要幾秒內將臉上的黏膩清光,才能好好的將腦海裡的二氧化碳換成能讓他好好思考的小小焦慮。
熱奶茶,坦承,瑪斯卡彭,佈滿裂痕的手指餅乾才能吸收提拉米蘇最根本的咖啡蘭姆香
他沒有那麼喜歡酒精本身有的酸和苦,鐵鏽仍然在想像中的味覺裡嚥下嘴腔裡的口水。左手和下巴尖扶穩層層堆疊的蛋糕盒,右手伴隨著撒嬌多於脾氣的鼻音抓住西魯西的掌心。
抓住或是被抓住,專屬或是隸屬於,愛與被愛感覺都如此自然。
若不是羅索凡斯在腦海裡上演的交響曲,鐵鏽會雞皮疙瘩掉滿地的。黏答答的,在學校包包或式制服外套裡融化的棒棒糖。某件小事可以讓他短暫忘記對甜的愛,某件小事也能讓他想起對甜的喜歡。西魯西,甜食,和歸屬。
西魯西的期待?怎麼可能會拒絕?
面對普通情況,羅索凡斯有千百種上萬種理由藉口和唬爛欺騙受刑犯。無法受控的侵入性思維說:
只能從血腥榨出謊言的怎麼能值得愛
只會以背叛作為擁抱的臂膀怎麼觸摸
爾後想,若是腦海裡閃過西魯西的畫面,該是糖果屋裡的女巫,不在乎下一頓飯。他覺得自己是要被吃乾抹淨的那方。在女巫說伸出手指時,比起謊言指骨,羅索凡斯知道最糟糕的結論還是指尖碰指尖。火鐮和燧石敲出的星。
然後看著烤箱爐火被點燃。
生命和死亡,愛與恨,所有一體兩面的——造就旅程,造就人類。無論異能與否,痛苦喜悅忌妒是不會挑基因的。宙斯啊,輪迴多少的悲劇?眾神之父也弒父,克羅諾斯也背叛烏拉諾斯,於是我們以神的形象被造……或是神以我們的形象被理解。
可愛侵略性
裂開又黏回,宇宙爆炸而又出現引力,光與熱燒盡毀滅也要滋養生命;渴望破壞以防止敗退,被摧毀也要吞食愛,吃掉以及被吃掉……他想把漂亮的蛋糕擠花全部舔舐留下坑坑巴巴的痕跡。 也許他剛剛該毫無顧忌地抱緊西魯西,然後他們的靈魂可以發出碎裂的聲音,互相擠壓而讓記憶湧進彼此的視界。
再無你或我或他
羅索+年+路克
8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搭電梯到打開公寓門,從青澀的愛裡散發的甘味,也要硬生生地敲響現實的警鈴聲。這裡沒有遮羞布,感覺像是你還未準備好將所有分享給另外一個靈魂,遺書還都未燒盡疊得滿山高,戰斧還未整理好,我還沒準備好用醜惡面對放棄。
感覺像是你還未擁有愛的勇氣,但我們都知道那不是事實。我們實際上是還未接受可能拒絕者的謊言。
「……一起吃飯吧。」
小指勾小指,短暫的晃,然後再鬆開。說謊的人要吞千根針,違背誓言的也要挨萬次拳頭
……我也變笨了。
「西魯西的榮幸。」
第一次相見後分別,並沒有特別要脅崇慕的羅索凡斯真正實現一個夜晚裡打發時間的問候──早餐吃甚麼?西魯西在獨自歸去的路途裡吞了好幾顆巴氯芬與苯乙胺類化合抑制劑。
她想許多人都知曉第五區的行刑者是非常出名的,那裡有白色天使和黑色惡魔,黑色惡魔是羅索凡斯,劇毒之於生命的存在幾乎成為對比而引起吸引力,所以西魯西才如此好奇,在力道與獨特性上真正成為了獨一無二的虛無感⋯⋯快樂降臨在彼此的視線中,頑強地自我肯定是和羅索凡斯達成了不可逆的化學反應,下次見面必定是奪回命中注定的禮物。
第二次相見後分別,並沒有特別追上增援幹員的隊列,他們帶走受傷的所有人,所有人也包含羅索凡斯,西魯西也才知道沒有羅索凡斯的擁抱竟然會是那樣冰涼的,冰涼的,杵在原地目送所有身影遠去。
他們不記得有請求第二區的幫忙,當然的,西魯西只是聽到了然後來見羅索凡斯一面,羅索凡斯留在自己身上的血嘴邊的毒,這是今天的早餐嗎──西魯西在獨自歸去的路途裡甚麼都沒胡亂狂嗑,真正知道她要的東西在羅索凡斯裡,下次見面必定是坦誠自己再也沒餘裕。
平安夜的奇蹟──
怎麼就讓西魯西夢想綁架羅索凡斯?
西魯西在羅索凡斯的小指滑走以後回以多道手指從掌心搔刮的舉止,她認為自己想做些該被稱為害臊的又要保持距離實在太難矜持,若不是蛋糕盒與約定在前怎麼有辦法這麼保守?
西魯西微微啓開嘴脣但篤信一番沉默可以換來無限,她也是在沉默之中吃羅索凡斯的眼淚⋯⋯太想逃避了,對於真正面對想愛的願望。
過於沉浸的時候總會忘記現實世界有個東西在運行或約束──那叫做「時間」,但是宇宙卻與時間時時刻刻的積累成正比膨脹,要是所有的情思都這樣成長,就沒有滿出界限的遲疑──或,遲疑的終點是更加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終點。
手指沒有貼黏彼此肌膚的瞬間,
西魯西想起電梯裡眼角餘光看鏡面一層一層的自己。
時間之外的我,曾經的我,這裡的我,你眼裡的我。
轉瞬即逝的時候,你會引領我到不被汙染的地方,
那是我可以用濕潤的空氣感覺周身悸動的你身邊。
等哪天⋯⋯西魯西可以坐在羅索凡斯身邊看雲的時候,全部才是她的。
──這也只是想利用與大自然和諧相處來掩飾、作為自己的鏡像投入麻木的雲影吧,西魯西真卑鄙,毫不留情的打消自己柔軟的想像,接受真正痙攣的喧囂。
第三次見面,現在,上次威脅過羅索凡斯了,這次真的要綁架?怎麼不演一齣浪漫的愛情喜劇,粗糙的愛也能細緻而風平浪靜嗎?
西魯西還記得鐵鏽與羅索在上車前有過的擔憂,在他們一起跨進來屬於羅索凡斯的領域、的家土時,所有的羅索凡斯並不選擇立刻旋風似地巡迴整頓,而是暴風鑽進自己、心好癢啊,好奇心、祈禱、喧囂全無,真的好害臊。
「我要泡茶,最適合醞釀紅茶香氣的是八十度的熱水。」
西魯西側過身子背對羅索凡斯一邊笨拙地脫靴子一邊說,慌忙中踩到垂地的鞋帶也就乾脆隨著身體歪倒彆扭地磨在牆上。太過安靜連呼吸聽起來都顫抖。
「羅索凡斯不會介意西魯西開冰箱吧?要是有牛奶就太好了。」
西魯西仍記得鐵鏽說到家了要熱奶茶,也記得她想知道冰箱有多深,那是在她為欲所有口味都親自嘗試的醉醺醺的迷亂中理性記得的。
眉毛擠在一起,眼睛不知道要看哪裡明明眼前只有牆,但羅索凡斯還是到處都是!世界還是如此迷人,交換不出更多的比喻。
原來這就是正午日光到來而萌動的結果嗎?
甜蜜又心神不寧,智者忠告過:太陽的酷熱無處不在,盤旋生命之上,因此不要隨便觸碰愛你的人──所以羅索凡斯才是「我的愛人」,西魯西要羅索凡斯,眼底鍍金燦爛的心無處不在。
甜蜜又心神不寧地遞回去眼神,小指勾回去。
「羅索凡斯要⋯⋯跟西魯西一起嗎?」
心神不寧的眼神有甜蜜的顏色,更多的是想要消隱的緊張,剛才還覺得自己可以不顧所有開放空間裡的視線爬上羅索凡斯擁吻,真正只有彼此獨處的房間裡卻變得連勾小指都小心翼翼怕自己鋒利割壞愛人,西魯西到底想怎樣。
西魯西到底想怎樣,西魯西已經不知道了。
易於羞澀的人的表情會傳達強烈的願望,西魯西強烈認定傾心的人真實存在羅索凡斯不是一場幻夢,西魯西也知道這不會是生命的盡頭,但她必須得到肯定的答案。
這種時刻要如何想出浪漫點的回答?
大概是不可能的吧,花瓶如此想,慢半拍抑或是慢動作,意識望著他們不知四個之中的誰用小指慢悠悠地勾西魯西的小指,在滿溢的空白裡面呼出不自知憋著的氣。
此刻想像是先被靈魂吸引,還是先被身體吸引;先有雞還是先有蛋,裂開四瓣的意識其中一角如此嘟囔,睫毛這麼長平常是吃什麼。點點滴滴,他想他知道是誰的心在淌血——
——是鐵鏽。
而這不是在說他們其他三個並不疼痛。疼痛伴隨著他們成長,與愛相生,如果不疼痛的話花瓶老實說……還稍微擔心不真實。也許他是被阿奇切塔的執意傳染也說不定。
花瓶比誰都知道鐵鏽擁抱安娜的背叛擁抱的比誰都深,此刻也在奮不顧身的擁抱恐懼,除他們熟識疼痛以外,因他們也熟識西魯西。
就因為是西魯西,西魯西承諾煉獄以外的道路,所以西魯西比自己的本能還要能夠相信。
也許比那還要複雜。
也許還有埋在最深處的對羅索凡斯的虧欠,許多實現不了的假如當初造就所以要。
假如當初能學會好好控制毒素伊森就不會死,所以花瓶要不顧一切學會完全掌控異能;假如當初能比安娜先注意到羅索想死他們四個就不會連安娜也失去,所以鐵鏽要握住所有被背叛最深處的真相是重視;假如當初能夠再保護大家更徹底些也許就不會這麼悲傷,所以阿奇切塔要扛住艱難的選擇包含其實最看重的殺伐生命……
……假如當初沒有選擇鎮壓局的話,假如當初沒有放棄生命獻出軀體供實驗的話,假如當初沒有將所有痛苦的記憶推給其他三人的話。
因為沒有假如,所以羅索要學習如何為愛自己的他們著想。
鐵鏽在安娜的背叛下不願亦或不能再次承受的,是當初安娜不阻止羅索興許是安娜被羅索說服——判斷生死間完全傾斜的天秤。西魯西會同樣的被影響然後離開嗎?會覺得比起一起活著,一起死亡會比較幸福嗎?
比起敞開脆弱,不如建立尖刺與後盾,鐵鏽拒絕為保護羅索感到自責……
……但他依舊。
「我幫你。」
花瓶穿過吵雜壅擠的思緒,自得的接管身體,讓西魯西坐到矮鞋櫃,單膝跪地意圖要替親愛解開鞋帶。跪地想謝天那其實自小並無特別虔誠相信的神靈,跪地想捧好在他們解離時如陽光塵埃飄散的意識。
而也許這就是伊卡洛斯當初的心情。
銀灰色捲髮的弧度明明與那頭淺金相差甚遠,漆黑與榛色的眼睛形狀完全不相同,為什麼西魯西在這個角度竟看來有些像伊森——
——恐懼的根源是愛。
要如何重新飛翔而不恐懼墜落?
這是月亮不是太陽,再靠近些翅膀也不會融化;花瓶摘掉手套,掌心好好地貼住西魯西的,也許是因為共鳴所以身體也顫抖……但他對異能的掌控抓得很緊。
所以沒有絲毫毒能傷害誰,放心吧。
「……」
伊卡洛斯,我的羅索凡斯們啊
話語梗在喉嚨裡,花瓶吶吶,嘴唇微啟愣是半個音都沒發出;面對著坐著的西魯西單膝跪地,虛握著西魯西的雙手,有點不知所措。
羅索凡斯當然會和西魯西一起
最後羅索凡斯是以雙膝跪地彎腰蜷縮起身,將額頭擺在西魯西的膝頭。心心念念甜品的香味,紅茶與牛奶,遺書和戰斧,血液與劇毒……沒有什麼假如當初。只有現在。只有現在。
「……西魯西。」
沒有什麼原因,只是想喚對方。
西魯西不是還在學怎麼穿脫鞋子的小孩子卻連續被笨拙的自己擊敗,被牆面刮抓的鼻尖有點泛紅搞不好是因被笨拙的自己而惹得更顯眼,也許可以解讀成一種對她本身想要決鬥的抗議或者窒息的可以被閱讀的無序與漲落──能感知神經反應的她說的傳聞不知道羅索凡斯的沉默有沒有規律,那一句「我幫你」簡直就是太純粹了,冷淡公寓裡最執迷的纏綿廝殺,碰觸手心手指是西魯西與羅索凡斯不用更多規則與條件的相互制約嗎?
笨拙的西魯西是這樣想:
還是你有想要的東西?交換條件?
來遲的答覆,是的,我有想要的東西。
想要什麼樣的毒,說一聲就好,嗯?
來遲的答覆,是的,西魯西全部都要。
橫移阿伯拉與哀綠綺思在神面前平靜,西魯西害怕的是一種疲累與延續的彷彿聖壇被開始築起的預兆。
她不要那樣,她寧願自己是希瓦神用猛烈的火創造也毀滅,至少像上次被花瓶告知的那樣──沒有選擇才背負苦難,失去原諒,在悔恨裡迷失──最龐大的希望是贖罪時一起流血一起走,如果我成為你的選擇,如果你成為我的選擇,暈眩時辯證夢見家園專屬的迷人⋯⋯
「羅索凡斯。」
西魯西堅定地呼喚,
和平的坐著,阿奇切塔教的。
現在絕對不想把凝重思考說出口。
儘管看朝自己跪下縮起身體的羅索凡斯還在她膝蓋前淺淺吐息,也不要叫羅索凡斯起身因為那可能否定他;更不要叫羅索凡斯抬起臉因為那可能冒犯他,沒有被抓緊的雙手其實可以抽開,這讓西魯西發現──她喜歡用左手牢牢禁錮羅索凡斯,羅索凡斯經常用雙手鬆鬆地不掐住西魯西,你想讓我有退路嗎⋯⋯如果我這個西魯西偏不要、想要決鬥的抗議呢?
真的很遺憾,西魯西沒有退路。
「還記得您上次用雙手想抓住我的結果嗎?會變成這樣,羅索凡斯。」
翻動手背掌心,羅索凡斯教西魯西的;
指尖撫摸貼近,羅索凡斯教西魯西的;
最後是西魯西主動與羅索凡斯十指交扣。
牢牢地扣緊。
沉默掠奪彼此之間的距離,西魯西摺疊身體,靠近、要靠近、再更靠近,吐息在她自己的膝蓋上也差不多是羅索凡斯的前額,就如花瓶不願俯視自己太久,西魯西也不願意,想要去羅索凡斯那裡、懷裡。
「然後啊,西魯西威脅了羅索凡斯,我對您做了什麼您還記得吧?」
西魯西這回找到羅索的耳廓細細地低語,鐵鏽教的。
「如果您都記得,那,可以讓西魯西繼續嗎?」
威脅的時候啄吃了臉龐綴結的淚水,還反反覆覆舔過淚痕,狂烈地追憶那些她沒有害臊的時候做的害臊的事,連續不斷的獨白漸行漸遠,這樣的片段與原本的想像並不吻合、吻合──羅索凡斯高大的身形,羅索凡斯的面貌,羅索凡斯於自身的目光的嗓音的猶疑與靠近,稚氣的,幻想的,不牢抓自己的孤獨與毒,這些特質都是羅索凡斯,引人依戀不是嗎?
西魯西想穿越她語言裡透明的心思──tete-à-tete──促膝長談,談心,私下地,兩人親密地。
「如果羅索凡斯願意,我希望您能將我抱進懷裡。」
黑色是羅索凡斯的顏色,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從頭髮到雙眼到血液,從眼淚到言語到謀殺;他們是骯髒的,羅索會尖叫轉身逃跑試著遺忘,鐵鏽則會親身證明它不需被洗淨。
夏沛,父親啊,阿奇切塔印象中高大身影的髮色瞳色,那樣的黑色代表家鄉。
那樣的黑色分明是褐色,花瓶和緩的心會崩落,露出尖銳又醜陋的卑微。
或早或晚,她會找到方法給予其力量,自我治癒;因為花瓶的疼痛是羅索凡斯的疼痛,羅索凡斯的疼痛是花瓶的疼痛。
阿奇切塔欲說,⋯⋯不盡然,儘管同樣地給出一切,儘管也甘願住在陰影底,阿奇切塔不希望花瓶獨自撫平羅索凡斯的疼痛。
花瓶會恢復的。只要給她一點時間。
鐵鏽被獨自扯到意識前方時,第一個感受是惱怒和背叛;它可以就這樣毀掉所有現狀,他可以釋放所有黑色,所有花瓶用盡歲月學會掌控的毒,像是瀑布般的墨色吞噬⋯⋯直到它他注意到正在疼痛的,正在畏縮的是花瓶。
花瓶會恢復的。
鐵鏽清楚,但他覺得花瓶可以不用。花瓶極盡所能的愛著鐵鏽,愛著阿奇切塔,愛著羅索——愛著羅索凡斯,也盡全力愛著鏡中的自己⋯⋯直到西魯西。
西魯西可以愛羅索凡斯⋯⋯除了花瓶。多麽醜陋。
我知道這很虛偽,花瓶想梳開自身,鐵鏽制止。
鐵銹會親身證明。他不善言辭,他粗魯惡毒,他並不自豪⋯⋯
⋯⋯但他愛著花瓶。所以花瓶值得被愛,醜陋的美麗的,全部都可以被愛。
他不需要西魯西證明,倒不如,該讓鐵鏽證明給花瓶看:
他們是已經墜落的伊卡洛斯,已經死過一次的伊卡洛斯;西魯西不是太陽,西魯西不是伊森;這不會是一場令人遺憾的意外,不再是往自由飛翔造成的悲劇。
這是場有意的墜落,振翅往海面上最明亮的月光撲——
——鐵鏽試著想像西魯西被他們的黑色劇毒吞沒的模樣,卻是發現自身緩緩地被西魯西的夜色包圍。他想擁抱月光,但早已被月光籠罩。
「⋯⋯真不公平⋯⋯」
鐵鏽喃喃自語,視野裡的銀色黑色髮絲交錯,生澀地獻上擁抱。
「是啊,多不公平,我本來一直都很期待被劇毒淹沒。」
灰色黑色銀閃閃斑爛地編織,被愛人擁抱的時候會復活,再次碰觸肌膚的感覺一如黎明前鬱藍寒冷的清晰、迷人的馨香、鬆懈的防衛、鬆懈的⋯⋯
鬆懈的嘴角狂喜又驚嘆,忘記換氣的瞬間,
眼睛闔上感覺被吞沒,眼睛著火,熄滅融化。
──與我合而為一,愛人。
我們會像星星那樣歡愛嗎?
因為你使我痙攣、感覺崩潰,
粉身碎骨,快樂裡面有悲傷,
西魯西長長吐氣,避免一顆淚珠想當流星的蠢蠢欲動,另不避免想要就此散縊的極端幸福──夜裡灼熱地相互確認彼此可能的真面目時,羅索凡斯說不准死──穿越空曠的西魯西了。
這種滿眼都是西魯西猛然從黑暗中看清楚的羅索凡斯,也許已不模糊,飛揚出去的時候,微微顫抖的時候才有可能剝開聽見黑壓壓的眸中堆砌的一個舞臺的身影。
現在西魯西爬上舞臺了?
不,她是爬進羅索凡斯的臂膀。
「喵喵、咩咩、汪汪⋯⋯呵、哈哈⋯⋯」
她不請自來地在羅索凡斯的胸口前胡亂喜悅地叫,長髮都攏收在胸口雙頰身前,好像這樣就能完全隱藏自己因為羅索凡斯而感到這是愛嗎、怎麼知道愛可以是我?愛是鬼?鬼是我?香氣迷亂⋯⋯閉上眼可以睡著,就會悄悄進來心裡。
西魯西此刻意外懦弱地,雙手寂靜,並無模仿擁抱,在她一叢叢灰色髮絲堆成的巢窩中結起彼此的長髮,輕聲囁嚅:「西魯西最初盯上羅索凡斯的時候,期望得到的不是這種。」
彼此長髮的辮子緊緊纏起。
「羅索凡斯也知道我是甚麼東西,邊陲的魔女,我想要⋯⋯得到應有的刑罰,接受我垂死的生命本來應有的結局⋯⋯不被原諒,在真正不見以前我想要⋯⋯」
這個西魯西想要知道我們的身體被何種天賦異能惡作劇,神經交感細胞、對毒對藥的解析與吸收、濃度稀釋疊加反應的實驗,我的腦中充滿你,期望被殺死──這是正解?不完全的正解,因為西魯西發現腦中充滿羅索凡斯,可以熄滅孤獨的狂熱開始縱火。
「想要許願,但西魯西已經許下好多,好快樂又好苦惱。」
死氣沉沉的眼睛映上枯萎花朵,彎垂的是生機與生命的祈禱姿態──明亮的愛人的歌聲──心跳它近在咫尺,西魯西湊上羅索凡斯的胸膛側耳傾聽,軀體像渴求滲透一般密合,雙手是潮流騷動在羅索凡斯後背後頸,試圖狂烈耳後溫熱的脈搏──愛人的愛撫是蛇咬,不可能錯認的風中一縷芬芳飛翔──
「請向我許願,如此就公平了,對嗎?」
如果這刻能成為永恆的話⋯⋯
羅索凡斯既是珀爾修斯、梅杜莎、阿克里西俄斯,還是安朵美達;英雄、怪物、愛人和結局,他們能在西魯西珀瑟的人生裡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三十個願望,三十個論——三十秒的猶豫,阿奇切塔扣緊鐵鏽的意識,深呼吸,使焦灼充盈整個胸腔;他們是交纏的蛇,分不清從哪裡開始,說不清從哪裡結束。
「拉勾保證?」
聖母瑪利亞?阿奇切塔的沉靜與半是惱羞的鐵鏽渾沌,我們三個不是從信任裡誕生的,喔,的確不是——
「——那我想知道你的所有,」原罪也好,「我想繼續認識你⋯⋯」不公也罷,「⋯⋯在應有的刑罰到來時,讓這隻毒蛇與魔女綁同一支樁。」攜手共死。
阿奇切塔擁抱西魯西珀瑟,捧著易碎又鋒利的心臟;不知道是屬於誰的嘆息,不知道是屬於誰的憐惜。
「快樂要一起,苦惱要一起⋯⋯痛苦也一起。」
不安舉著期盼在心臟刻出痕跡,鐵鏽在此刻這樣認為:愛是命運的復仇,為期永恆的刑求。三生三世,他要向不存在的神用疼痛論證自身的存在。
「你要下地獄,拖著我一起。」溫和沉穩的語氣參雜咬牙切齒的急促沉重,鐵鏽粗嘎的音磨過阿奇切塔的敦厚,他要如此說:
「死了也要爬回來跟我說一聲,我去找你。」
不准死——不准拋下我自己死。
喔,羅索凡斯鐵鏽後知後覺地自我嘲諷:
比起鎮壓局的毒蛇,更像是魔女的瘋狗。
追逐著捕捉名為西魯西的銀色蝴蝶——羅索平靜地坐在大腦供給的侵入性思維中:
為什麼要繼續嘗試? 為什麼還不放棄? 為什麼活得這麼用力?
他不願如此,過往給反抗者的侮辱在反過來質問羅索凡斯的資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我想跟你一起喝奶茶、吃甜點⋯⋯」喵喵,「⋯⋯看星星和鬱金香⋯⋯」咩咩,「⋯⋯還有愛你如同你愛我。」汪汪。
喔,羅索感覺應該為此胡言亂語歇斯底里地發笑,但選擇這樣的回答自己:
因為還有人愛著我,因為我還能愛著人。
希望你能相信我們,如同我們我相信你。
花瓶想放聲吶喊,雖然平時並不這麼做;花瓶在心底默念,雖然平時並不這麼做。他想跟上鐵鏽、阿奇切塔和羅索的節奏,卻在這場方塊舞中失足,缺氧。
深呼吸,將焦灼從胸腔中驅逐;將愛用嘴咀嚼三十次,將愛去書寫三十次,會不會失去意義——不知道怎麼說就不要想了,不能理解就不要思考了,別再為難自己只因為必須回應出什麼⋯⋯對吧?
喔,她試著擁抱畏縮。
一個擁抱。
花瓶細語下她的願望。
別如此純粹得像是恐懼裡誕生希望,
宇宙會化作嘆息、時間會災難毀滅,
千萬不要──保證我每晚都夢見你。
拉勾保證、綁在一起、認識彼此,你渴望不再有秘密;地獄輝煌、天堂同樣,擺渡冥河前要把船隻裝飾銀閃閃的蝴蝶結,這樣你來的時候才知道西魯西來了,西魯西的笑聲有乳酪的香味但聽起來可能像汪汪。
因為西魯西想⋯⋯當羅索凡斯的狗,為其逗留,為其忠誠,為其擺響尾蛇的回音,否則最初自己就不會那樣叫了,多羞恥,自知卻故意,從控制變成被控制再成為互相控制,合理的解釋是愛的殘酷與危險。
更合理的是餓了,西魯西肚子餓。
──好好愛我,我肚子餓我病了,吃黑色小鼠不會好,吃你才會好。
奶茶、甜點,西魯西會烹煮烘焙不成問題;看星星的話可以也看看雲嗎?我們坐在一起像現在這樣,這一刻能成為永恆的話,西魯西就永遠都不會肚子餓;鬱金香、鬱金香,取代自我嘆息的是西魯西輕輕哼唱幾節笑吟,愛人也是愚人──竟真正許出如此重大的承諾,重如一千磅乳酪及一艘船,即使希望之鳥飛離,西魯西也自願裂開骨骼肌肉流血長出翅膀,成為飛鳥,飛鳥乘載恐懼,恐懼時時刻刻喚醒西魯西──留住我,輕巧地,輕巧地也留住你。
輕巧地吻你。
愛你,如同你愛我。
我吃掉你的所有願望。
「那羅索凡斯得小心了,我每次都能找到您,不是嗎?」
西魯西握起羅索凡斯的手臂讓懷抱鬆一些,向後挪挪身子,又因為她勾纏彼此的髮結成的辮子而不能離得太遠,或許這是被她的灰和他的黑消融而成的夜色的槲寄生──具象敏銳地傳達西魯西的心思。
「敲敲門?阿奇切塔?看呀,我的腳掌,像不像藍紋乳酪。」
西魯西踢了幾下才把花瓶為她解開鞋帶的靴子踢飛,受傷的地方對愛人來說不用被遮掩,所謂的繼續認識不靠嘴上答應而是身體實現、不在你面前攣縮退懼。
「⋯⋯好熱喔,如果我把長髮剪短,也會好看嗎?」
西魯西又笑,沒等阿奇切塔回應,甩甩頭甩甩長髮、不要太多隱藏了,看我、看看我是什麼,如果看清了也還願意愛我的話──不對,是一邊裸露自己的背棄道德的同時也發出期盼的請求,請求愛這樣的我。
西魯西知道自己重複在模糊重點。
畢竟羞澀大於其他以至於喋喋不休。
「舊時代的偉大作家說清醒的男人最害怕將火焰、愛情與詩歌留在身上,可是西魯西眼裡的羅索凡斯是金色燦爛的,所以,您並不怕火,不是嗎?」
西魯西的左手拉過羅索凡斯的右手到面前,輕巧地吻掌心;再拉過左手到面前,掌心再被印下吻⋯⋯西魯西反覆揉搓羅索凡斯的每個指節像在說:別動。
閃電電流似的喜悅,生命的奔流,焚燒──西魯西鬆開手後跪在羅索凡斯面前,合緊雙手禱念咒語──哪有什麼咒語可是她是魔女就會有──謠言謊言傳說傳聞神話夢話垂聽審聽外在命運深處命運──西魯西無聲禱念,親擺在嘴前的自己右手的手指,再伸出食指中指併攏,對上羅索凡斯的眉心。
「敲敲門?鐵鏽?西魯西保證全部。」
左手不甘寂寞地撫觸羅索凡斯的臉龐,愛人眉心上的指尖滑下鼻樑,往眼瞼溜、在眼角點按又逃往眉骨,劃一圈,往你望著我的靈魂勾勒天圖的完成。
完成下咒的西魯西雙手捧著羅索凡斯的臉:束縛你接納我。
「敲敲門?花瓶?您沒有說我不能這樣擁抱喔,原諒我?」
西魯西不是第一次威脅羅索凡斯,卻更加小心翼翼地,沉默掠奪彼此之間的距離,靠近、要靠近、再更靠近,心跳鼻息更清晰因為西魯西不講話。
最後,西魯西親吻羅索凡斯。
輕巧地吻羅索凡斯,
結束孤獨和羞愧去交疊脣瓣。
西魯西張開脣中間的縫隙,要記得換氣才不會眩暈,眼前的羅索凡斯──燒得濃烈的靈魂,神聖的渾沌。
具有極大的誘因西魯西沒有理解得透徹,抽象的形狀與圖案她懵懂無知卻窮極自己要穿刺,無關利害的火不可思議地閃爍,現在收穫,可以命名。
「⋯⋯敲敲門?我的愛人在嗎?」
吃掉和被吃掉,吸收和被吸收;阿奇切塔料想若宇宙能被縮小而收在掌心,那肯定能在西魯西的觸碰裡找到吧。焦慮、不安,躁動和恐懼在被親吻雙手時消散,在被下咒時只覺世界的中心隨著臉龐上的指尖移動。
他想親吻西魯西,還想親吻對方宛如藍紋乳酪的腳;因為西魯西的每吋都想認識,也願意被西魯西認識,所以想要靜靜地接受並記住所有——在劇烈的心跳聲裡專注對方的一舉一動。
阿奇切塔意識到西魯西未卜先知了他還沒說出口的願望,又或許該定義成他不知道自己是如此需要發生。
可能是羅索以為相愛親吻時會有堪比創造出宇宙大爆炸的火花,宛如愛情電影裡才會有的蒙太奇式快樂結局搭上羅曼蒂克配樂;可能是阿奇切塔認為相愛親吻時會是在屋簷底聽雨聲,宛如博物館裡展示的破舊發黃的底片相簿展示的剎那永恆。
剪短髮的西魯西我也會喜歡。
「⋯⋯西魯西剪短髮也會很好看。」
很好看,不知道是誰重複碎念,只要你還是西魯西,只要是西魯西喜歡,答案都只會是好看。
感覺所有被觸碰過的被親吻過的都餘燼復燃,搓揉指尖,錯覺中異能好似不受控的湧出冒出撒了整地——但是沒有,一切都好好地保持原樣。
一切都還好好地保持原樣。
可能是鐵鏽預期中的相愛親吻時會是虛無,像它這樣的物在愛哪裡有容身之處⋯⋯可能是花瓶想像裡的相愛親吻時,自己的心態不會這樣的狼狽。
魔女的未卜先知是,
以為是想要真愛之吻消除詛咒,事實上是想連同詛咒一起被愛。
阿奇切塔側頭蹭向西魯西捧著他們臉的左手,舉起右手將西魯西臉頰邊的髮絲拂開,願愛造成的焦灼永不停止,因他沒有比此刻更能感受到活著的時候;花瓶覺得幸好此時一切都好好地保持原樣,覺得幸好此時的心態是這樣的赤裸,因他沒有比此刻更能感受到被愛的時候。
敲敲門——
「——在這裡。」
西魯西給的已經比擁抱多上更多,所以花瓶這樣應答。
敲敲門——
鐵鏽想不出什麼像樣的敲門笑話,所以:——沒有人!,他想這樣玩笑似地喊,但他只是想將此刻留給花瓶。西魯西保證全部,對他來說,已經足夠。
敲敲門——
噢!親愛的Oh my darling如果你想要我,在天花板敲三下Knocks three times on the ceiling if you want me如果說羅索的妄想,並沒有和現實差的太多,他大概是會被鐵鏽笑的。
「——汪。」
擠過阿奇切塔、花瓶和鐵鏽,羅索傾身往西魯西的嘴上親;他的腦海裡盛開一片鬱金香花海,還響起古董級的
配樂隨著快樂起舞。
汪,汪汪,汪汪汪。如果他撐在地板的左手指尖發顫,那也是親完後才意識到的事情。
一個晴朗的日子裡,發生了偉大的秘密。
西魯西與羅索凡斯接吻。
關於場場劇烈的歷史事件似乎都這麼被記錄。
西魯西是我自己,羅索凡斯是愛人,終於我的愛人給我比紅色水晶更鮮艷美麗的脣瓣──柔軟的如此荒唐,甜蜜的如此踰越,打開自己所以喜歡每次髮絲被撥開的時候,觸感也柔軟比地平線初乍的晨曦更令人趨之若鶩──一團糟,西魯西是指被親吻後震盪的心。
加入我,理我,我在搭訕凡斯先生──
三個願望都實現了,神燈精靈現在也是我的?
所以西魯西的手指指腹蹭擦羅索凡斯的脣,脣自然地存在,山巒峽谷平原⋯⋯樹木花朵小草⋯⋯河流石頭,從屬天空,天空裡的雲飄來又飄去,它三態變化、凝固凝結、融化氣化,會成為雨在風裡流動,這股風從曠野向西魯西吹拂:
我想你了,我想起你了。
「我也在這裡,羅索凡斯。」
我西魯西想起你羅索凡斯了,輕喚你的名字。
看雲的時候,每次都會想起你,而我每次都會找到你;你選擇了我,讓我擁有你愛你,很遺憾從前不曾愛你。
當我想起你,是真實的快樂,
當我想起你了,我不是我了,我很幸福。
真實的快樂是無盡的,我的眼睛看向萬物時凝視得更久,看向世界時全部是雲是你。
因此西魯西沒能忍住落淚,心底正在醞釀一場巨大有力的錯亂──我不想和愛人在一起免得以後離不開他,我幻想裡他像太陽又比太陽更好──一西魯西壓低頭希冀眼淚如落日隱沒,狹小的自己啊,被愛啊,最初沒能預見的唯一真實。
「謝謝──」西魯西懦弱卻衝動又吻向羅索凡斯後顫抖著退開。
「⋯⋯說謝謝很詭異嗎?我、呃、我,我需要的一切是羅索凡斯⋯⋯了?這麼說會不會也很詭異,我、西魯西⋯⋯又、又⋯⋯」
西魯西的話語被哭泣和吸氣弄得破碎,她想愛為什麼如此恐怖,蠻橫的可怕的篡奪理智,在愛人掌心放進幻想也不滿足?
阿奇切塔說一起痛苦,那愛應當成為彼此之間刻骨銘心的永遠不能被治癒的傷口,傷口因此用同種輪廓蔓延在我們靈魂。西魯西自私地想。
「哈哈⋯⋯西魯西啊,我啊,並不迷人,可是我現在對羅索凡斯有羞恥的想法。」
西魯西毫不猶豫再次吻向羅索凡斯後顫抖著停留。
雙手用力地擁抱──西魯西近乎是牢牢抓緊羅索凡斯,因為力量的消耗西魯西開始感覺雙腿無力,並不願以現在感受到的所有盛大情感當作代價換成控制雙腳的神經反應,這一切全都珍貴,以至於西魯西往羅索凡斯傾倒。
「我呢⋯⋯以為⋯⋯那句毒蛇與魔女綁同一支樁,藏著邀請我與您纏綿的意思。」
西魯西帶有澄澈膽怯的眼神直直凝視羅索凡斯的眼,眼底鍍金燦爛。
西魯西想起黑夜裡嘹亮的話語她不斷問自己──對著滿身傷口的自己問──誰期待我活著?沒有人對吧沒有人?世界沒有教她為自己的存在唱響輓歌,又該如何結束即將崩潰的自己?直到、直到西魯西把希望投射進羅索凡斯。
嚎啕大哭或瘋狂大笑,最終西魯西仍是瘋狂的。
西魯西愛過,卻不被愛,最初最終預見的結局一樣,卻恍如遺忘了,追求起來、要對靈魂深植新的世界,羅索凡斯匯流悲傷後又加入西魯西,無論是羅索凡斯往西魯西、還是西魯西往羅索凡斯,無關緊要,意識裡某個風景重新以戲謔的情節轉折、龐大的愛意焚烈及被愛浸透的骨頭化成被賜福的呼吸,再次復活。
「對不起,西魯西感覺⋯⋯重新誕生了,才瘋癲地對羅索凡斯宣講。」
西魯西用許多次汪、汪汪、汪汪汪──一致地表達她的快樂,像在唱歌儘管節奏有些糟。
一個吻,只有一個,只要一個就足夠,就能持續到世界盡頭,來自愛人而永遠的瞬間使西魯西慶生。
使西魯西不朽的愛人是這麼溫暖,比太陽更好,比暴雨來臨的徵兆顯眼,比任何夢想都更加接近夢想,夢想現在就在懷中,羅索凡斯在懷中,沒有比這更完美的了,如果有,那肯定是明天的羅索凡斯,不容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