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教室的前端，瀏海下的眼睛眨呀眨地看著前方老師的講解。小小的腦袋思考了好一陣子，思緒打轉直至身旁那些小夥伴提醒了自己才回過神。

「——喀茲！」無名的少女環顧了一圈教室。流入耳畔邊的，是同學們紛飛的交談聲，對於尚未能掌握發聲技巧的少女而言，那些討論出的提案每一句都讓她倍感新奇。

時機可謂恰到好處的邀約，讓她在對方語音尚未落地前便先點了點頭，「喀！」回應的話隨著舉起的手一同表示著歡迎。
無名注視著眼前的少女，高興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於是少女笑吟吟地坐到對方身旁的空位，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對方身旁飄蕩？的小小存在。
看起來是鯨魚的樣子……好像聽說過有的妖怪會有伴生靈之類的，是這樣子的概念嗎？所以這位同學是鯨魚的妖怪？

「我叫季月，是青行燈的妖怪，請多指教。」邊想著，在開始練習前果然還是該好好打招呼沒錯吧！於是少女笑著向對方伸出手，「同學你呢？」

「喀茲！」她也伸出了手，搭上對方的手後上上下下搖晃數下，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喀茲、喀茲！」對於人家的發言，無名張了張嘴點點頭後又搖著頭，然而少女說出來的話已經不是難以解讀的程度了，彷彿是一般人完全無法理解的語言。

「？」原來之前也是這樣的聲音是因為不會說話嗎？儘管年歲尚淺，不過少女也是遇過其他尚未掌握言語技能的妖怪，因此短暫的訝異後便恢復原先友好的笑與些許抱歉，「唔……我聽不太懂呢，還是我可以叫你小鯨嗎？」
看身高對方好像人類的外貌比較小的樣子？

「你還不會說話嗎？還是我們練習前先來試試看這個？」在握手之後她抬手指向自己的口，「雖然老師只說用聲音嚇人就好……不過能講幾句話的話我覺得效果會更好呢。」
就是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興趣了。

「喀茲？」看上去似乎有些困惑，畢竟能以意念與親人交流的她不需要稱呼，出生至今她都是位無名女孩。
「喀！」只見無名偏頭思考了一下，舉起右手，似乎能夠解讀為「有！」

「喀茲喀茲！」女孩興高采烈地點點頭。一直以來都沒意識到與其他妖怪溝通的問題，直至到了衝刺班才確切體會到語言的重要。
而身旁的鯨靈們並不會開口說話，因此沒辦法成為學習對象，現在是個不錯的時機，能夠借此更加融入妖怪社會中。

幸好這兩個問題都不會太難回答，因此從對方的回應便能得到清楚的答覆。
不過儘管想教對方說話，具體而言該怎麼教她卻也拿不太定主意，蹙著眉思考了會後倒也想出了幾個方法，於是拍了下手湊到對方面前。

「那……我們先來試試看？說『你好（こんにちは）』。」為了讓對方理解發音的過程，少女刻意放慢了語速，並放大了自己咬字的動作，「kon的時候，嘴巴要這樣，會吐氣，要用喉嚨。」
「ni的時後舌頭要先頂一下上面後再彈開，chi的話要……」
像是怕放慢語速還不夠似的，她也把每個音節的發音都努力解釋了遍，就是不知道這樣子有沒有用了。

「……喀！」無名想也沒想似的喊出聲，但好像不是這樣子？
偏了偏頭，在慢慢思考著對方教學上動作與細節，「扣……！」第一個音不算難，只要嘴型對了，音大致上就會正確。
「一！」尚且抓不到使用舌頭發音訣竅，因此只能命中韻母的音調。
「……七！」發音似乎不盡完美，但大致上都對了，「啊！！」

「對，很像了。」少女鼓勵性地向人笑了笑，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分開又講了一次，伸手指了指對方的手後又摸上自己脖頸，指尖停在發聲的咽喉處，「我再說幾次，小鯨把手放上來摸看看？說不定這樣子你會更容易感覺出差異呢。」
畢竟有的聲音她也不太清楚該怎麼解釋會比較好讓人理解，那麼用摸的說不定能幫助對方理解？
……要是自己能學會自在地使用燭火投影就好了，這樣子嘴巴內的動作就能更好地讓人看清楚，現在還只能表現出故事的內容就沒辦法做到這種事了。

那雙旁人看不見的雙眼眨了眨，大概實在思考著這樣究竟可不可行吧。
目光稍往旁邊移動，看著鯨靈們片刻之後，少女抬起手，「喀喀。」點點頭，將手輕輕的貼往對方比劃過的地方。

「kon、ni、chi、wa。」放慢語速講了一次後，少女又用正常語速說了一次，淺藍色的眸噙著笑意看著人，其中帶著一絲期待，「如何？這樣子有比較清楚嗎？」

「ko……i！chi……wa……！」似乎對了，又哪邊不太對。這樣子的展示或許有些許成效吧。

「嗯，之後說多了會更標準的。」或許比較需要舌頭輔助的發音對還太不懂得說話的對方而言太難了，於是少女沒在這部分繼續多做著墨，而是興致勃勃地提出下一個詞，「那接著試試看『再見』如何？」
於是接下來又是一樣的做法，把簡單的音節拆開放慢語速，試圖讓對方理解發音講出詞語的方法。

「——！」無名聽聞點了點頭，呆毛隨著此舉上下搖晃著。
又過了好一段時間，牙牙學語的妖怪總算能夠成功喊出發音仍不怎麼正確的「再見」。
或許是終於能夠像普羅大眾的妖怪們一樣「說話」，只見女孩頭頂上那對呆毛像是具有自己靈魂般翹起並抖動著。
學完一句之後，繼續面朝著少女看，似乎能感受到瀏海底下那雙眼正閃著期待的光芒。

聽到對方成功發出了相似的音，見到對方似乎挺開心的樣子時少女心中也湧現了些許成就感，本想著繼續這一句一句的教學，但周遭同學的互動卻提醒了她或許現在不是好時機——畢竟真正該練習的用聲音嚇人他們都還沒做呢。
「小鯨晚點有空嗎？我們下課後再繼續練習說話如何？」指了指附近的同學，她笑著抬起一隻手做成爪狀像是嚇唬人的概念，「要嚇人的話，不用講話也有很多嚇人的方法喔。」

「喀茲！」或許是還沒學會其他字詞，也或許是出於習慣，女孩回應的方式又回到了原本的模式。
只見她點點頭，嘴裡喀嚓喀茲作響。
習慣沒那麼容易捨棄，也沒那麼容易養成，關於說話的培養，慢慢來就好。
先完成這次的課堂題目比較重要。

「那……我覺得根據腳步發出喀茲喀茲的聲音也不錯喔。」她平抬起一隻手臂，另一隻手其中兩指立在上面做出步行的動作，「像這樣，腳步落下時在對方耳邊發出聲音，幾次後一定會覺得不對勁而停下來嘛，然後就繼續，如果人跑起來了後可以先安靜下來，等他放鬆停下來時再喊一聲，半夜的話會蠻可怕的呢。」
以前也聽過這樣子類型的怪談，在半夜時聽到不屬於自己的聲響之類的，於是就推薦了這樣的做法了。

「……」女孩略做沉思，不久後點了點頭。
她並不清楚這麼做是否就會讓人感到「害怕」，或許身為妖怪的無名化鯨能感受到恐懼的事物並不多，但這並不妨礙她嘗試看看。

隨後的討論基本上維持著少女說、女孩聽的場面，時間很快的來到下課時間。
女孩偏頭想了想，對著這名親切教導自己的少女說了句五音不全的「再見」。

「掰掰……啊對了，等我一下。」不知不覺時間就這麼過去了，在起身時少女猛然想起了件事，於是她拿出筆記本在空白的頁上寫下自己的聯繫方式，撕下後遞給對方。
「很高興認識你，下次有機會的話也請多指教了！」她笑著向人揮揮手準備離開，「想找人練習講話或聽故事的話都可以來找我喔！」
別的先不說，新認識的朋友願意認真聽她講話與嘗試事情就讓她挺開心的了，自然也想將這份交流維持下去——只要對方也願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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