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爾走進一間小卻巧的居酒屋，她有時會在這裡用餐懷念一下家鄉的滋味，還在當二等兵時她就與巴克利一同在這間餐廳吃飯，大概算是自己與巴克利很常會聚在一起的地方。

她坐到巴克利的位置旁，卸下了外套。

「真貼心，都幫我點好了。」分局長比別人晚下班已經是某種習慣，要不是稍早前巴克利指著自己的鼻子要自己稍微休息一點時間，否則她今晚的晚餐又會是麵包度日。

「今天不用回去餵狗？」看來淑姨今天會替對方照顧他家的狗狗。

巴克利仍是那副模樣，招牌的無袖汗衫和牛仔褲，外加一根菸。即使異都已經冷得可以殺人卻還是頑固地不願多穿幾件，彷彿他有個抗寒的異能似的。

「美女回中央區關心那幫小混帳，就順便請她幫忙。」巴克利說。再自然不過的將菸盒遞到對方面前。

「要讓妳休息可真他媽麻煩，還得擺個酒局才請得出來。」他似抱怨地叨唸，「我想喝酒，妳呢？」

她有時候覺得巴克利的異能要不是火爐要不就是自體燃燒，穿得這麼單薄還以為是自己太誇張，外頭可在下大雪啊！每年都是這麼穿，還以為吊嘎都沒洗過。

「點啊？我也要。」她舉起手與店小二點了兩杯生啤，坐下的同時拿走了菸盒，撬開蓋子抖出其中一根咬住，借了對方的打火機就毫不客氣地抽了起來。

唰的一聲，少女把菸盒和打火機沿著桌面推到對方面前。不說還以為已經是個四十歲的歐巴桑才有的熟練動作。

「乾脆打包款款去老家開個咖啡廳好了，省得被你一直唸要休息。」她吐了口煙，調皮的吐吐舌頭，最後拿起桌面上的雞肉串吃了起來，對拿來兩杯啤酒的店小二點了個頭。

「對了⋯⋯恭喜你升小隊長？小隊的人如何？菜鳥新兵的菜樣應該沒讓你開始吃素吧？」她舉起啤酒慶祝他的升職，看起來是蠻順遂的。

「聽起來挺不錯的？等任期結束就滾回去開店吧。」巴克利笑了笑，為自己點上一根菸，吸了一口後仰頭吐出。

「差一點要吃，不過那幫傢伙一下就上軌道了，帶回來的成績也沒辜負老子。」男人同樣舉起酒杯，與對方手上的酒杯敲出一聲清脆後仰頭飲盡。沁涼的啤酒入喉下肚，即使外頭再冷仍然暢快。

巴克利順手夾了顆干貝丟進嘴裡，「或許再訓練一段時間，我把人帶來給你打下手，讓陳跟埃斯特他們久違放個假。」

她熟練的拿起筷子夾起另一顆干貝，烤酥脆的表面咬下後是鮮甜的滋味，鹹味由海水散發，吃得出沒有加上任何的鹽巴，美味的讓卡米爾細嚼慢嚥。

她樂於體會美食，更甚至懷念自己家鄉的味道，即便他的五官有外國人的樣貌，卻逃不過她擁有日本母親的血統，亞洲美食非常合胃口。

雖然當下的卡米爾很想吐槽到底是真的想讓他們來打打下手，還是純粹把麻煩事丟給他來處理。

「⋯⋯如果你覺得他們應付得來當然沒什麼問題，巴不得你把所有人都抓過來。」其實不只陳與埃斯特，所有的同事們都超量工作了。

「對了。」她垂眸，想了一下，說：「聖誕節前我和馬特去了一趟第六區的機構訪問院長黑市資金的問題，也想起自己小時候有待過那裡，有一件事情我需要找一個值得託付的人知道狀況。」

她拿起一旁的黃芥末跟關東煮遞到巴克利面前。

「能夠在我無故曠職的狀況代替我位置的，我想得到的也只有你了。」

聞言，巴克利停下拿關東煮的手，本稍稍放鬆的神情又回歸執勤時的那般嚴肅。

「領養小孩？挺好的啊，我倒是養狗就夠了。」他扯著毫不相關的話題，像要尋找店小二般瞥向四周，確認周遭無人竊聽後低聲說，「什麼情況？」

卡米爾被他的小心翼翼弄得逗笑，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亦不是工作上的機密，但這也是她信任巴克利的原因之一。

內心吐槽了一句她才不想養孩子。
麻煩死了。

不過自己還是個分局長，弱點似乎不展現也比較好些，卡米爾自然而然的配合演出。

「有個孩子的異能蠻⋯⋯麻煩的，聽說在機構裡想從空間類的異能變成複合，最後實驗失敗導致自燃現象，前幾年把機構實驗室燒毀了。」至於是幾年前，那不存在的孩子可能還沒從娘胎出來。

她拿起一塊蘿蔔往嘴裡塞，嚼了幾下。

「現在他學乖了，但還是會因為朋友受傷就超用能力，讓自己被火焰吞噬。」

「肌膚溶化需要癒合的時間，疼的跟在地獄沒兩樣，不能吃任何止痛劑，也不能吃癒合藥物。」她挑起雙眉對那塊蘿蔔驚嘆，入味十足，一邊說著彷彿不是她的事。

⋯ 「如果他咬傷你就⋯⋯原諒他吧，我這麼說你應該聽得懂。」

「懂，如果那小子做傻事，我會幫忙照料。」巴克利說，即使對這些慘劇的發生不感到意外仍補上一句，「這些機構真他媽胡來。」

沒有異能的巴克利不懂那些麻煩的副作用或改造的意義，但痛苦是他的老朋友了，他很熟悉在事情發生時該做什麼。或許稍晚就可以準備些備案以防萬一。

「在那邊還有遇見什麼是我需要知道的嗎？」他又夾了塊竹輪丟進嘴裡，被煮得入口即化的加工食品很快就被吞下肚。

卡米爾的視線不確定的猶疑，她在裡面見到的不只有自己的回憶，還有馬賽厄斯的事。
但她已經承諾過那位人父的請託。

「還有個孩子，左邊帶著眼罩的孩子。」他指著自己的左眼，點了點，彷彿馬賽厄斯當天在車上做的同樣動作。

⋯ 「⋯⋯算了，我想不會發生的。」卡米爾搖了搖頭，喝了口啤酒，說：「他現在控制的蠻好的，如果暴走了也不是你該阻止的。」

她可不想讓毫無異能的巴克利去面對膨脹而起的災難，他的一生已經夠嗆的了，起碼當作床邊故事的劇情都不是什麼好故事。

有時候還真讓人睡不著。

「是說，最近分局的大家好像春天都來了。」她又塞了口魚漿製品，想起了埃斯特的事，說：「我問過馬特該怎麼解決幹員跟反抗軍交往的事，但他居然回答我沒什麼不好的。」

「所以⋯⋯我該問問一往情深的巴克利意見？」她不帶譏笑，倒是有些許調侃，她需要更多的方向好讓她做出適合的決策。

希望如此。巴克利心想，但若這個邊境分局出事，他終究會排除一切到場處理。

他邊聽邊舉手向店小二再要了一杯啤酒，卻在準備要入喉之前被提問哽住，差點沒把酒給吐出來。

「他媽的，早知道不跟你講老子的情史。」他罵罵咧咧地說，又將啤酒一飲而盡，回憶這些痛苦往事非常需要酒精。

思考許久，從腦海深處找回帶有鐵銹味的模糊回憶——緊接著發現它們都清晰得不得了，那些槍聲、慘叫、她向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

巴克利匆匆夾了塊櫛瓜又拿起雞肉串狼吞虎嚥，直到全都下肚喘了口氣才緩緩開口，「抱歉。」

「不管就經驗還是工作上判斷，我都不會認同。」
「被發現的話，不管哪一邊都會陷入險境，即使他們沒有那些念頭，都會被認為將出賣自己人，運氣好，只要死一個人，運氣不好，兩個都得死。」
「最好趁早做出選擇，要斷乾淨還是為愛赴湯蹈火，但無論怎麼選，都會痛苦的要死，不會有所謂的好結局。」

「⋯⋯又不是什麼羞於見人的事。」卡米爾看著狼吞虎嚥的巴克利，雙手緊扣抵著下巴想了想。

她至始至終沒有和阿道夫達成共識，有一大部分的原因都在巴克利那過於肺腑的情史也說不定，無論是留下的人還是逝去的人⋯⋯不、留下的人肯定比較痛苦。

可以的話。
她不希望自己有機會擁有這種情感，連同她一直覺得眼前的男人如靠山一樣聳立強大，但得知面對他的心之所繫卻破碎不堪時，卡米爾有受到一定的衝擊。

會羨慕普通人的愛戀，跟不希望自己陷入這種危機是兩碼子事。

埃斯特是痛苦的嗎？她不確定，但巴克利的建議彷如重擊卡米爾不想承認的事實，這使女人陷入了糾結，手掌抹擦雙眼，她低下頭思索。

「真麻煩啊⋯⋯」放下手上的竹籤，卡米爾那雙金燦的眼睛顯擺著困惑，說：「我觀察看看吧，前陣子倒是有出言警告。」她往後倒在靠背上，拿起了啤酒又啜飲了幾口。

女人歪著腦袋看向居酒屋旁的電視播放著鎮壓局中央的新聞，手指輕敲桌面，說：「真想見見那個人。」她若有似無的說著，至始至終好奇巴克利那逝去的青春，那故事裡的女主角。

她喜歡聽故事，有圖片那就更好了。
從他人的故事裡汲取教訓。

「……」巴克利沉默，電視播報著鎮壓局的功績、周遭的顧客偶爾將其作為話題，評價有好有壞。而後又轉回生活中發生的種種。

巴克利從菸盒裡不明顯的夾層中抽出一張破舊的照片。

「她是個情報商，給我當時的組織提供很多助力，為了確保她的安全，我被派去當保鑣和監視人。」照片被遞到卡米爾面前。印在上面的女人有著一頭的短髮，五官深邃且立體，淺淺的微笑看上去似乎在拍攝當下頗為自在。

「她的個性很強硬、很有野心，異能也是，可以創造奪走五感的空間，剛開始吃了她很多苦頭，但日子久了，我救過她幾次、她也同樣幫了我不少讓我能在組織越爬越高，好幾次和死神擦肩而過都是她及時趕到。」

望著電視的方向，但巴克利眼裡只有過往的種種，那愛人的一顰一笑、他們相處過的每個日夜。

「算是日久生情嗎？我們甚至沒有確認過關係，不知不覺就開始習慣睡在同一張床上，喝酒、聊著未來，她說異都不適合像我們這樣的人生存，所以想著賺夠了錢就要離開異都去旅行，找一個適合的地方定居，最好能看得見星星。」

回憶過往美好的同時也不斷刨挖巴克利的心，鮮血淋漓。畢竟結局已定，由他一手促成。

「我本來想跟她一起離開，完成最後一個任務後就退役。」巴克利垂眸，「但搞砸了。」

俏麗的短髮、自信的容顏、雪白的肌膚，誰都會被那雙自信的雙眼駐留一陣子。卡米爾撫著照片上的容顏，心想原來是這樣的美人留住了巴克利的雙眼。

金色的雙眼閃爍不定，上頭淡淡的金色粉塵若有似無的飄忽在相片上，莫名的讓卡米爾鼻酸，只有她知道這些細粉的意義。

那是駐留的靈魂的記憶，只是淡薄的快要消逝，就好像她正在告訴卡米爾些什麼。

男人不歌頌他的愛情，用麻痺的口吻闡述一件非常久遠的事實。她想了想，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說的如此稀鬆平常。

卡米爾腦袋靠著座椅邊的牆上。
眼睛直視著垂眸的巴克利。

「⋯⋯發生了什麼？」

「組織有一派人想離開異都，為此籌備了很久，但在離開前夕，其中一幫人把主意打到了軍火上，搶了幾台鎮壓局的車連帶殺了幾個官，事情大到我想壓也壓不住，於是我假意以這件事為由召開組織會議、召集所有成員，同時讓掃蕩組的提前埋伏。」

巴克利停頓許久，緩緩地說，「我沒料到她會來。」

槍響與哀號至今仍於他的耳邊纏繞，煙硝與血腥味佔據鼻腔與肺部始終未散，那是巴克利一手造就的罪孽。

「我試著想延後掃蕩行動，至少讓她可以離開，但誰會聽一個臥底的話？那幫混帳決定直接行動。」巴克利笑得無力。

「先是讓人動彈不得的異能，緊接著掃蕩組破門而入大肆掃射，組織的人一個個倒下，幾乎可以說是一場屠殺，因我而起的屠殺。」

電視畫面播放起白天鎮壓局與反抗者對峙的影像，那幹員伸出手喚來鎖鏈，轉眼間就將反抗者壓制，引起周遭民眾的歡呼。

「我連試著保護她都辦不到，只能遠遠地看著她倒在自己的血泊裡，忍著痛苦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用唇語對著我說。」

「『活下去。』」

「真他媽沉重。」他試著笑得像是說了個爛笑話，但那對褐色的眸子中此刻盡是悲傷。

卡米爾視線看向電視裡的鎮壓局新聞，暢談捧神著異都的安穩生活，一方面聽著巴克利嘴裡的血腥場面，那些表面上的榮耀底下流動著多少鮮紅色的血液。

鎮壓局的濫殺無辜也不是第一次，卡米爾早該習以為常，就算自己坐鎮在分局長的位置也無法掌控殺機，很多時候都是機運，他無法控制的因素太多、太多，如果不放下這些，逼死自己的人只是那道自己構築起來的高牆而已。

她知道的，知道和能否跨越那道高牆是兩回事。

她不曉得該如何安慰，說不定對巴克利來說，死亡是他最後原諒自己的手法，而他只是被照片中的女人束縛，苟延殘喘的活下去。

卡米爾沒有如此沈重的負擔過，如果有一天她深愛的人離自己而去那又會是如何，一定會想跟著離開這個世界吧。
她也有愛人的權利嗎？

⋯ 「⋯⋯當我瘋了吧。」

卡米爾站起身子走到男人的右側，她細絲長髮垂在巴克利的眼前，纖細的臂膀圈住他的頸子，只是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臉頰靠著他帶了一些白的褐色髮絲。

「我看到照片上殘餘的細絲，大概在說你做得很好吧。」她輕聲細語的，希望能給她敬重的前輩一點回應，說：「⋯⋯我沒有深愛過誰，但如果有一天有了，很希望你能見證。」

「很高興你能繼續活下去，不然⋯⋯」卡米爾彷如看著自己位置上的啤酒杯，看著相片上的細絲，說：「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撐不過這幾年，可能早兩年我就死在這了。」

聞言，巴克利睜大了眼，鼻腔久違湧上酸楚。他連忙抹了抹雙眼，不讓自己在年輕人面前落淚。

「……謝謝。」對於所有一切。老幹員終於能夠稍稍釋懷，能夠有辦法露出自然而柔和的笑容，他拍了拍那雙環著自己、纖細卻同樣承受著無數重擔的手。

「別低估自己，卡米爾，妳很堅強，就算我不在妳也會撐過去，就像現在這樣。」巴克利說，「等哪天妳找到滿意的人，我一定會到場見證，我保證。」

卡米爾從沒有體會過父愛是怎麼一回事，在第六區與馬賽厄斯的父親對談後總會看見相似的影子。如果要說的話，她認為自己有時候會把巴克利當作是兄長或父親的角色看待，她不說太多彆扭的事實，但巴克利的回應還是讓她不由得感覺到開心。

「⋯⋯你比我那失格的父親更適合帶我走入教堂。」她起身自嘲了一把，看得出她的心情很好，走回位置上的瞬間終於有了一點食慾吃點小菜。

又和店小二點了杯酒，似乎今天不喝醉不打算回去了。

「你可要說到做到，我現在就開始找對象。」她將啤酒一飲而盡，已經開始胡言亂語，連那些憂愁好像都暫時拋在腦後，臉上掛著的是稀少面露大笑的卡米爾。

或許是酒精讓她今天特別情緒化也說不定。

「把你的寶貝收好。」她將那張照片推回去給巴克利，深怕桌上那些湯湯水水灑在上面就不好了。

對一個注定不再有機會擁有孩子與家庭的老幹員來說，卡米爾的話是多麼令巴克利感動，他亦然將身旁的女孩視如己出，也是為什麼他總是願意不辭辛苦從中央區來到第四區的邊境幫忙處裡任何工作與任務。

「她媽的，行。」巴克利大笑，再向店小二點上兩杯啤酒，「老子就說到做到，妳這臭小子有得忙了。」

他捻起相片，收回菸盒夾層前最後以粗糙的手指輕撫愛人的面龐。

謝謝妳。
我向你保證過會活下去，放心吧。

爹!!女兒沒零用錢了（????
感謝巴中的交流我們終於對完這攏長的東西了

謝謝交流魔鬼餅乾中和阿巴最好的乾女兒卡米爾
老傢伙終於有機會講講他的過去

給錢

臭小子你當分局長會他媽沒錢？

我窮到沒衣服穿了（你有

我哭死

父女交流好好看......

Camille1228: ZZRP_02: （卡米爾說她的衣服比全分局的人加起來還多（造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