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熟練的滾入只屬於她的網友們的私人空間，即使身處公開的社交平台，她的異能和駭客友人的能力也足以開闢一區經過完整加密的監控死角，在系統下撐起一片没有他人視線的綠洲——不過櫻桃認為，他們也沒有在這兒講什麼需要避諱的事。

像今天，他們也只是約出來閒聊而已。

「人都還沒來...」看看時間，的確是自己登入得太早了，便操控著自己的櫻桃身軀跳上房間裡的軟墊等待。

　　老派的系統通知音效響起，老鼠登錄了。

　　帳號worms_phd03是他在三年前創立的帳號，連帳號名稱都還帶著乳臭未乾的生澀感。自從「某事件」發生後他斷然放棄了社交，而這個必須以虛擬形象進行互動的網絡平臺自然算在其中——如需情報，他大可直接駭入作業系統轉譯受系統保護的加密訊息，無需自身投入0與1的資訊洪流之中。

　　至於為何重新拾起這個帳號？理由十之八九與眼前這名小櫻桃及還未上線的邦尼脫不了關係。兩個還沒長大的小孩不甘讓他們的駭客朋友總是以純對話框與他們交流，在經過幾次的測試與平臺本身屏蔽非好友帳號的功能後，他多多少少能鼓起勇氣，踏入私房。

　　當然，這是在邦尼存在的狀況下。

　　藍膚與灰膚相間的科學怪人環顧四周，在發現不見那白色絨毛娃娃時，他又掃了一次，直到他心態崩潰——雖然準時是做人的基本禮貌，但他不該這麼準時。

　　望著先一步抵達的小櫻桃，別說支支吾吾，他甚至無法在鍵盤上打出字。他只能說服自己櫻桃沒頭沒臉沒手沒腳沒眼睛沒耳朵沒嘴巴沒有任何威脅性。

　　［ 哈⋯哈囉⋯⋯小櫻桃 ］
　　他發誓，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嗨！你超級準時的！」櫻桃從軟墊上彈起——有鑑於這是個假想空間，她的櫻桃身軀拋向天空的高度便顯得有些浮誇，足以彰顯這顆水果對剛登入的朋友的歡迎。

晃晃身體，她配合你在文字框中飛快的輸入。

［哈囉 ］
［邦尼還沒來耶，現在只有我們！］
［我跟你說，上次回去之後我又玩了好幾局那個復古的棋盤遊戲...那個、五...五子棋？我有贏喔！沒用異能！］

完全無視了你的尷尬，小櫻桃不存在的嘴巴從見到你開始便停不下來，果實鮮紅光滑的身軀抖了抖，你莫名能從那圓滾滾的幾何形狀裡看出一絲得色。

　　我看的出來邦尼還沒來，而這簡直是場災難。

　　老鼠在心中忍不住想道。跟小櫻桃的虛擬形象不同，老鼠捏的科學怪人有頭有臉有手有腳有眼睛有耳朵有嘴巴，所以輕而易舉的就能發覺到透過腦波投射在虛擬形象上的窘迫——如果這是場PRG遊戲，在櫻桃蹦起的剎那他不只MP，連HP都歸0了。

　　老鼠反射性的向後退了一步。意圖讓那顆看起來相當過動的櫻桃遠離視界，而想當然爾，徒勞無功。

　　［ 真是厲害 ］
　　他打從內心誠摯的輸入，沒有任何嘲諷意味。

　　老實說，小櫻桃此時的話量堪比打開開關的邦尼，這讓老鼠產生莫名的安全感，也沒再如剛開始時緊張。只是他自知他的談話能力一塌糊塗，所以與其使用他不擅長的文字進行溝通，他想到另一種更合適的方式。

　　他打開了軟體的程式語言，輸入指令。
　　科學怪人揮手，棋盤憑空產生。

　　［ 在邦尼來之前，打發點時間？ ］

當然她有注意到老鼠的科學怪人退後的那一步，但櫻桃相信他們都認識這麽久了（以她的標準），這鐵定只是一時之間的退卻罷了。而你接下來的舉動更讓她確信自己的想法完全沒錯！

［好啊，我們玩什麼？］

櫻桃在原地左右晃動，發出開心的咯咯笑聲，她對你的主動邀約有種說不上來的欣慰感。他們過去在網路上對話時總是透過邦尼或者文字，而你此刻的舉動讓她單方面地感覺到自己和你的感情，確實比起和邦尼進行遊戲大戰、找來你負責兜底的那個時侯親密了許多。

［要不要來點賭注！］

她發送文字，同時使用異能干涉了你製作的棋盤，讓盤面顯示成紅白格子的風格，旁邊還點綴可愛的愛心圖樣。

　　［ 賭注？那麼你想要賭什麼？ ］
　　這次老鼠並沒有遲疑太久。

　　當提出賭注後，這個就不再只是遊戲，而是博弈。他跟邦尼的遊戲時偶爾也會用「某種代價」取代那無法動彈浪費生命的一個小時，但那市價往往不超過一罐可樂。至於眼前這一使用異能就能打亂所有程式語言的小櫻桃會想要賭什麼，他其實沒有概念，只是下意識的認為不會太糟⋯⋯也許吧？

　　［ 遊戲隨你選，都可以。 ］
　　他紳士的將決定權留給了小櫻桃。

沒有用文字回答你，櫻桃逕自從系統叫出能將她墊到合適位置的軟墊，用她綠油油的櫻桃梗子點了下棋盤，上方便出現了兩盒黑白色的扁平棋子。

［來玩五子棋吧！我要拿黑棋！］
很自動的拿了有利的那方，還一瞥一瞥的等著你的反應...假如對面是邦尼的話，這種爭取優勢的小動作可能會被提出來說話，但她覺得要是老鼠，大概會直接讓給她——就和你紳士地讓她選遊戲一樣。

［我們賭什麼呢...對了、這樣吧！］
［輸的人等等要親邦尼一下！］

當然是以虛擬的身體，但即使如此，或許對你來說也夠刺激的了。

　　一如小櫻桃所料，老鼠允諾了她的先手要求。

　　邦尼跟小櫻桃兩人對勝利都有異常的執著，這也算是他們最初相識的機遇。兩人的各種線上對局小至翻桌大至摧毀程式運作系統，時日至今依舊，於是必須跟在兩人後頭收拾殘局成了老鼠與小櫻桃相識的機遇。

　　而老鼠沒有如此極端的求勝欲，在面對兩個輸了就會鬧彆扭的Salty玩家，舉凡讓子、放水、認輸，他總是努力不讓事情往更糟的方向發展。

　　但小櫻桃開出的賭注讓他不得不拒絕——不僅止是他不想跟人（即使是虛擬形象）接觸的根本原則，還有一種如果被某人知道會被消失的莫名聯想。

　　［ 不如⋯⋯甜點招待卷？ ］
　　［ Sweet house的草莓祭限定雪酪蛋糕？ ］

［ 限定雪酪蛋糕...一言為定！ ］
即使是Salty玩家，幸好小櫻桃還是屬於比較好搞定的那一掛，她主要會對你造成困擾的原因來自於她隨心所欲的異能，而非性格難以掌控。

既然賭注已經決定，她便卯足幹勁地按下遊戲的開始鍵，好像這樣就能開個好頭一樣...被櫻桃改造過的棋盤在落子時閃爍可愛的電子愛心特效，一顆顯眼的黑子被擺在正中的天元。

［ 說到這個，上次我給你的招待卷你用了嗎？］
［ 人家覺得超級好吃的。］

她跟你談起之前轉贈給你的甜點兌換碼，偶而她會像這樣和你分享她喜歡的甜食。而起因也同樣是因為她和邦尼在網路上的大鬧——看著老鼠追在後頭忙著收拾的樣子，櫻桃事後還是多少有點良心不安，這時她總會寄望自己最愛的甜點能讓對方心情好點。

　　即使是一個用櫻桃下棋的荒謬景象⋯⋯

　　老鼠努力過了，但他還是沒有辦法理直氣壯的在懸浮的棋盤對面坐下，維持一個手臂的親密距離超過三秒鐘。他暫且放置了虛擬形象的活動控制，讓科學怪人在一旁待機發呆，將頁面調整到只看得到棋盤及對話框。經過這般調整後的他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在黑子旁放下第一步棋。

　　［ 用了。我也覺得很好吃。 ］
　　［ 你下次能試試牛奶巧克力口味的。 ］
　　［ 也很不錯。 ］

　　老鼠由衷感謝來自小櫻桃不時的甜點贈禮，那偶爾能夠讓他節省一餐，滿足喜愛甜食的飽腹之慾，儘管在這之前他需要先修復一整個系統。

諾亞早就習慣了你使用虛擬形象時，科學怪人那龐大的身軀會不時當機的模樣；於是當灰藍肌膚的蠕蟲博士再次傻在原地，她只是確認過棋局正常進行、搖晃了櫻桃梗子後便沒有理會。

盤上只有幾顆落子，在棋局逐漸成型的同時，嘴巴也沒有停下來。

［ 牛奶巧克力，吃了鐵定會變聰明。］
這句發言本身就挺不聰明的，但櫻桃並沒有意識到這點。

［邦尼也喜歡牛奶，不知道他吃過沒有？］
［我猜沒有，甜點這塊一定是我們比較擅長！］

櫻桃緊跟著你的落子劈哩啪啦的放著黑棋，盤面上的愛心特效閃的飛快...這是他從網路上學來的壓迫戰術！但這對其實根本不太在乎輸贏的你到底能起到多少作用呢？這就不是諾亞知道的了。

　　那確實起不了多少干擾作用。身為一名常態泡在程式碼的駭客，一點紛亂的畫面不構成思考上的障礙。直到真正的問題斷然出現——登錄的系統通知音效響起。

　　［ 嗨嗨——抱歉來晚了 ］
　　［ 剛剛遇到兩萬個需要過馬路的老奶奶 ］

　　毛絨絨的粉紅色兔娃娃向兩人招了招手，然而在留意到他們正在遊戲的剎那，原本代表正在輸入文字的「⋯⋯」消失了0.1秒，再0.1秒後再度浮起。在文字呈現的當下一雙長長的耳也湊近棋盤，不悦的嚷嚷，

　　［ 你們怎麼擅自開始遊戲！！！ ］
　　［ 太不公平了！！！！！ ］

［邦尼！你來了！這是一場蛋糕之戰喔！］

櫻桃向抗議的絨毛布偶揮舞自己的梗子，她沒顧上安撫這位朋友的情緒，反而忙著拉幫結派...反正總有人會比她更緊張邦尼的不滿的。

眼下的棋局正在纏鬥的階段，黑子與白子互相阻撓， 中斷對方的連線...諾亞對現在激烈的戰鬥（對她來說）有些頭疼，仗著老鼠不會抗議，她直接轉頭湊近剛來的邦尼。

［你覺得我下哪裡好？］
試圖將局勢變成二打一，被不公平的對象頓時換人。

　　作為一個對遊戲及勝利有極端執著的人，面對櫻桃這番明顯有作弊嫌疑、有失公允的提案邦尼自然是⋯⋯
　　欣然接受。

　　絨毛兔兔的鈕扣眼睛迅速在棋盤上掃過——白子將黑子大部分的連線都鎖的嚴實，很像老鼠以守為攻的作風，戰局看來有些僵持不下，但邦尼可不會輕易投降，

　　［ C7 ］
　　尤其對象還只是個水螅。

［好喔！C7... C7... 看招！］
櫻桃沿著座標搜尋，啪地一聲將棋落在邦尼指定的位置，狐假虎威的氣勢高昂。

櫻桃落子後在軟墊挪了娜，讓邦尼能有個地方好坐——坐在一塊比較有一個小組的感覺，小女孩總是很在意類似的儀式感。

［邦尼，你真的遇到兩萬個奶奶？］
異都有這麽多老人嗎？

　　當然，路上怎麼可能有這麼多的老奶奶？連流浪漢都被異都政府評比為字典定義才可見到的舊時代產物，那麼和藹、慈祥、存在舊時代思維而食古不化的中老年人被極權主義和廣播媒體定罪不過只是早晚問題。

　　［ 當然是真的了！再來是B6！ ］邦尼顯然已經沒有在顧慮兩人的意願，逕自的加入戰局成為棋盤上的第三者，見諾亞替他挪出空間，絨毛兔兔在躍起的瞬間發出「Bun——」的罐頭音效，彈上軟軟的墊子，成就這二對零（畢竟科學怪人根本不在位子上）的有趣畫面。

　　而鏡頭外的老鼠只是嘆了口氣。贈禮的頁面他早就開好了，不過不速之客讓他得將贈送人數從一調整為二——好吧，至少不是系統重建。老鼠知足惜福。

［天啊...！那一定超酷的。］

邦尼一定是撞上了一些老奶奶大遊行之類的活動，說不定全異都的奶奶都聚集在邦尼來的路上了。櫻桃顧著想像數萬奶奶齊聚一堂烤的餅乾要花幾天才能吃完的無謂命題，想也沒想的按照邦尼的指示把子放下。

鮮紅的果實窩在柔軟的兔兔玩偶旁邊，對著棋盤興高采烈的交換著和棋局有關或無關的話題——面對一名早就暗自投降的對手，他們理所當然地攜手取得了這一盤勝利。

［好耶！老鼠要請我們吃蛋糕！］
櫻桃拱了下邦尼垂放的毛絨手臂，充當一個擊掌慶祝的動作——即使勝之不武，以多打少，但贏了就是贏了，呼叫援軍當然也是遊戲的一環！

　　［ 我認輸了。］不知為何，隔著螢幕都能感受到老鼠輸入文字的棒讀。他直接了當的將禮物卷送給眼前兩位主事者，還使用慶祝彩帶的特效，頗有戰利品的儀式感——老鼠對於討自家老闆歡心還算有點心得。

　　邦尼倒是沒有沈浸於喜悅太久。

　　迅速的關閉頁面，絨毛兔兔三步併作兩步的跳躍後埋入了小櫻桃對面的軟墊——昨天的敵人就是今天的朋友，而上一秒的朋友也能變成下一秒的敵人！邦尼重新整局，在琳瑯滿目的內建遊戲選單中翻覽，［ 該換我們了！你今天想要玩什麼？ ］

　　［ 繼續玩五子棋？ ］
　　［ 跳棋？ ］
　　［ 黑白棋？ ］
　　［ 西洋棋？ ］
　　［ 將棋？ ］
　　［ 圍棋？ ］

　　［ 今天讓你挑！讓你挑你想輸什麼遊戲！ ］邦尼信誓旦旦，絨毛兔兔跟著昂首挺立，同樣是讓人先選但相較之下顯得沒有什麼風度。至少在一邊查看消費紀錄的老鼠是這麼想的。

　　［ 然後啊⋯⋯你今天想分享什麼來著？ ］

「什麼！說不定是邦尼輸嘛！」

櫻桃忍不住開口抗議，身軀則因為彈走的玩偶造成的反動往軟墊裡更加下陷，關於下一場大戰的選擇倒是很乾脆——她點開了上次輸得慘兮兮，最後抓狂用異能搞成FPS遊戲的那款西洋棋介面...當然，現在出現的只會是經由老鼠修復過的原始版本。

［喔，我是想說最近任務好忙！］
［上次大家一窩蜂的被派到中央，這次又是第六區需要支援，就算拿了特休也用不了嘛。］

她上次跟你提起關於新的百貨開幕，自己跟著前輩到處巡邏的事情...這次又提到最新的工作。櫻桃雖然沒有避諱自己鎮壓局的身分，但基於表現出來的性格和不嚴實的嘴巴，在網路上的可信度有待商榷。

［說起來，第六區是實驗區吧？那些抑制藥劑和晶片也是從那裡出來的嗎？］
晃晃梗子，黑白的軍勢已經在棋盤上整齊列隊，櫻桃試圖搶到白棋的控制權。

　　邦尼這次倒是很乾脆的讓出白子。理由不為其他——其一、在西洋棋上他自詡比小櫻桃強了些許。

　　其二、這不嚴實的嘴巴正準備透露鎮壓局的情報。曾經於網路橫行無阻的少年犯經過異都政府的某種感化教育，時日至今曾為一名領有公職薪水的正式鎮壓局幹員，實是讓人拍案叫絕的實績⋯⋯可惜這位人人憧憬的鎮壓局幹員口風顯然不是太緊，時常無意間給她的反抗者朋友吐露些小道消息。

　　而碰巧的，這名反抗者朋友對於擁有同樣「身份」的暴徒們沒有同仇敵愾的義氣，無關自身痛癢的反抗行動必要時倒出賣的勤快。邦尼用手撐著臉頰，用第三方私訊頻道示意老鼠紀錄下對話，遂而開始敲起鍵盤。

　　［ 沒錯。不論是增幅藥劑還是抑制藥劑，基本上都出自第六區。雖然那並不是什麼獨斷的生意但⋯⋯最好的總是先被政府徵收，最後能流落於市面的多半只是跟綜合維他命一樣在吃安慰劑效果的。］絨毛兔兔又肥又短的手環著胸，狀似博學多聞的晃了晃腦袋。

　　［ 那邊平時不是已經有很多鎮壓局幹員駐守了嗎？怎麼突然要增派人力？怕年節騷動嗎？ ］

不知你是刻意出讓，順利奪得白棋控制權的諾亞還以為是自己提起的話題讓你分了心思，這才如此順利的讓她得手——少女因此有些沾沾自喜，在內心感嘆自己的友人真是心思單純又可愛。

［喔...畢竟我們有好多人，這麼多人得吃一大堆規定的藥品，大概是這樣才需要事前徵收吧？］
沒能正確捕捉你話中的重點，櫻桃看著環胸的兔兔博士點頭，首先讓盤中的士兵動了無關緊要的一步。

針對你的追問，她則思考了一下才回答。
［不確定？畢竟沒有主人會跟狗解釋指令的理由。］
［啊，這句是我的前輩說的喔！］

［但是但是！人家在猜是不是跟之前百貨公司一樣，要辦活動了才這麽需要人手幫忙！］
任務是護送餐車——那鐵定是有需要消耗食糧的事件存在嘛！即使她沒看見被護送的料理模樣，但那不妨礙她想像第六區或許正在準備一場大型的派對。

　　怎麼？現在鎮壓局裡裡也有政犬的自知之明了？

　　小櫻桃所說的話笑點太過集中，邦尼忍不住先打了一句［ 笑死（LOL）！ ］，才開始下他的第一步棋。

　　［ 活動？你是說想辦異能世紀前的復古趴遊行嗎？讓異能者返璞歸真，體驗非異能者的感覺？聽起來是很容易被以歧視之名炎上（Flaming）的派對呢！ ］

　　開玩笑之虞，邦尼不忘提供可能性。
　　［ 我倒覺得是因應一年一度的異能鑑定？畢竟C級以上每年都要定期健檢跟重新配發異能抑制劑⋯⋯當然，大前提是我們說的是抑制劑。 ］

　　［ 如果是異能增幅劑，大概就是在策劃某種大規模的掃反抗者行動？⋯⋯這個要說是『派對』好像沒錯。 ］如同在談論明天天氣般的，他說的一派輕鬆。

雖然櫻桃不太確定他的兔兔朋友是因為哪一句笑得要死掉了，但她很高興自己和朋友相處愉快，於是也敲敲鍵盤丟出個微笑的emoji。

［ ］
［不過邦尼...你暫時不要和人家提起火...會讓我覺得好像奇美拉在旁邊。］
回想起之前的遭遇，櫻桃打了個寒顫才在自己的回合移動棋子。

（說得也是，又快到健檢了啊——真不喜歡健檢...）
「咦？這麽危險嗎...就只是護送餐車的任務耶！」前面還在思考自己對健檢的些微排斥，但聽到你後續的假設，櫻桃忍不住驚訝出聲。

［啊啊！剛剛說的餐車不可以跟別人講喔！］
［說起來，也有前輩提到增幅劑的事...］
她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輸入。

［邦尼，我問你喔...你覺得用藥物控制異能是好事嗎？］

［雖然由我來說有點那個，但打架的時侯一邊使用增幅劑，一邊卻被要求打抑制劑，感覺好像我們二打一欺負老鼠！］

　　餐車？所以行動代號是餐車嗎？眼前的小櫻桃不打自招。絨毛兔兔用肥短的手把嘴巴的拉鍊給拉上，示意小櫻桃他會守口如瓶。然而他們本來就不是用虛擬形象在說話，文字框仍在持續跳出。

　　［ 當一個人用這種方式提出問題時，那個人的答案往往都在反面。聽起來你不太喜歡？ ］跟小櫻桃的遲滯片刻不同，邦尼很快的移動了兵，繼續回應她開啟的話題——這簡直是他的主場。

　　［ 我是一個機會主義者（Opportunist），你問我的話，我會認為藥物政策是在消弭異能者的先天優勢，讓他們的天賜才能無限趨近於正常人，因為異都政府的第一評斷標準並非『締造價值』而是『危險性』。 ］

　　［ 我拿小櫻桃舉例，現在的小櫻桃不是鎮壓局幹員，是個能夠控制電子產品的A級異能者。在不加以限制的狀況下能控制特定小區的網際網路，可是因為小櫻桃的異能太強了，政府評斷如果拿去不當利用可能會造成嚴重後果，所以要求小櫻桃使用抑制劑。 ］

　　［ 使用抑制劑的小櫻桃還是能夠控制網絡，但能力範圍只能涵蓋一條街，能做到的也只有開啟跟關閉⋯⋯當然還是有某種影響力，不過你知道嗎？ ］

　　［ 這種小事無異能者老鼠也辦得到。 ］

　　邦尼摒除掉艱深的理論，將範例打的淺顯易懂。
　　［ 雖然政府一直強調異都居民能自由自在的使用異能，但目前唯一能做到自由自在的只有『公權力』，也就是異能鎮壓局的人。記得鎮壓局局長能夠呼喚海嘯跟颶風的傳言？那就是實例。 ］

　　［ 可是明明小櫻桃就可以好好利用這個異能，進行大範圍的資訊統合、惡意程式攔截甚至除錯，在傳播媒體跟電子資訊產業造就有很大的貢獻。 ］

　　絨毛兔兔拉開了嘴上的拉鍊。他有話想說。
　　［ 確實，是很不公平。 ］

［我只是好奇你的想法...］
諾亞說的是實話，對於這個議題，她本人越是聽取他人的想法或是闡述，便越覺得複雜。

最一開始她只是單純認為鎮壓局將她從自己都未曾覺察的泥潭中帶離，對於帶著這樣光明形象的白衣集團自然的產生憧憬，面對那些背叛自己的人們感到排斥......然而那之後又過了數年，現在她認識了更多其他立場的人，也曾目睹同僚的殘酷，對於危險的謹慎和嚴格，她想大概沒有任何地方比鎮壓局更重視。

雖然她自己本身便儼然是個例外...想著，櫻桃也將兵士移出，給其他棋子讓路。

［所以邦尼才成為反抗者？因為覺得不公平？覺得能創造的價值被浪費...？］

櫻桃腦袋空空，她沒辦法將自己的想法整理得像你那麼井井有條，甚至深入淺出的舉起實例......於是她確認起你傳達的訊息，她是否接收得正確。

［但是如果大家都不吃藥，對沒有異能的人、或是異能沒那麼強的人來說，是不是也很不公平...］

櫻桃看了一眼老鼠的虛擬形象，不太確定的敲擊。

　　科學怪人向兩人瞧了一眼，雖然老鼠也看得到對話紀錄，卻始終沒有參與話題。當邦尼找到對象說話時，他便無需在話題中提出自己。

　　［ 你覺得對異能弱勢者來說不公平嗎？ ］
　　文字框依然是象徵兔兔的粉色。

　　［ 小櫻桃跟老鼠都是資訊產業的員工。普通人老鼠每天可以完成二十筆程式，A級異能者小櫻桃可以完成兩百筆程式，然而服用抑制劑讓它減少到五十筆。這個時候不公平的對象是資方跟社會，他們明明可以聘請兩個小櫻桃完成五個老鼠的工作，如果小櫻桃不服用抑制劑，每天產能可以是四倍，也等於是十隻老鼠。 ］

　　［ 小櫻桃一天要處理五十筆程式，老鼠只能處理二十筆，但他們領取一樣的薪水。這時候不公平的對象是小櫻桃，因為小櫻桃做的事多了老鼠很多很多。 ］

　　［ 那麼讓小櫻桃做的事跟大家相同，一天只要跟老鼠一樣，處理二十筆程式。這時候對大家都不公平：老闆沒有辦法得到最高的產值；小氣的老鼠會抱怨小櫻桃的工資賺的相對輕鬆；積極的小櫻桃則會覺得工作無聊、待遇差、分明能做更多的事領更多的薪水卻受到限制，所以對工作失去興趣、甚至擺爛。 ］

　　邦尼盡量簡化了公平理論（Equity Theory）的內容——雖然那是好幾個世紀前的激勵理論，現今增添了『異能』這變因後依舊受用，甚至讓合理性與不公平性的級距差距拉大，使弊端更易察覺。

　　［ 如果我們撇除『異能』這個要素，把造成能力差距的原因換成『專業背景』甚至『智商』跟『學習能力』，你覺得老鼠還會因技不如人而憤恨不平嗎？ ］

　　［ 我覺得有時候——『異能』不過是某些人拿來歧視跟造成對立的藉口罷了。不管是個人、社會及經濟發展應當都是讓群眾得益，一昧地追求對社會弱勢群體的公平性本身就是一件不公平的事。 ］

　　一段話打完以後，邦尼才暫時放過鍵盤，動了一下黑棋，吃掉了小櫻桃剛移動的小兵。

　　［ 至於覺得不公才成為反抗者這點嘛。很可惜，小櫻桃猜的大錯特錯。 ］他按了個叉叉的表情符號。

　　談及至此，邦尼不禁在螢幕前方笑了。
　　［ 我只是一個『 D 』喔。 ］

你粉色的文字在櫻桃的視界彈出，隨後跟上的是大串的假設和論證，被字符填滿的長形方框像是某種磚塊，在諾亞嘗試努力閱讀至底時一巴掌拍在櫻桃的腦門上，讓她有些腦袋發昏。

［沒有大家都能很好的選項嗎...讓老鼠開心，我也開心，公司也開心...］

對於一個剛聽完如此完善的理論的人來說，諾亞所提出的思考實在是淺白天真得近乎不受教，毫無辯論的價值和空間。

但是對於從未受過正常教育的少女來說，嘗試理解你的想法就已經讓她卯足全力——說到底，她所好奇的也僅僅只是身為友人的你的看法。

［聽起來只要人的能力有所不同，公平就很難真的實現...總覺得好沮喪。］

她在士兵被吃掉時發出小小的叫聲，試著透過下一步棋反將你一軍。

［D？］
在大大的叉叉符號下，櫻桃歪了歪身子，疑惑的反問。

　　［ 小櫻桃還真是心地善良的人。 ］
　　這是來自邦尼的肺腑之言。

　　［ 理論上來說，最理想的是的投入等同於報酬，老鼠一天完成二十個程式領固定薪水，小櫻桃一天可以完成兩百個程式所以有額外獎金，而老闆可以收穫最大產值，這個是讓老鼠、小櫻桃，跟老闆都能感動開心的結果。但這又回歸我們的主題—— ］

　　［ 政府並不開心。他給異能者的『保障』取決於限制（limit）與控制（Control）。 ］
　　仗著私人伺服器，邦尼暢所欲言。老實說他的言論不含說教意味，只是若果有人問起，他一點也不介意成為揭發流毒的倡議者，尤其眼前有著可愛虛擬模樣的女孩是被政府的大善外宣洗腦的鎮壓局幹員。

　　［ 吶吶。小櫻桃，你知道嗎 ］

　　可愛的絨毛娃娃形象晃了晃腦袋跟長耳朵，掌心抵著黑色的國王，讓它在所有黑棋的簇擁中，隨著他的操控左右搖擺，［ 將死（Checkmate）一開始是來自波斯文Shah mat，意思是國王死了。在西洋棋之中，當白子喊出將軍（Check）時，黑子通常沒有其他的選擇了，黑子將受制於白子（held in check），唯一能做的就是防止自己的國王不要死亡。］

　　［ 你不覺得這也很符合現在的話題嗎？ ］
　　單方面的資訊轟炸，他舉著例證。

　　［ 這裡的黑子是我們，異都居民跟邦尼，白子是異都政府及執法單位異能鎮壓局。至於小櫻桃⋯⋯ ］

　　絨毛娃娃推倒了一枚白子。
　　［ 就是鎮壓局的『小兵』喔。 ］

——為什麼大家都開心的好事，鎮壓局卻不樂見呢？
櫻桃就著你提出的範例想了想，想起老師曾向她孜孜不倦的敘述穩定是最難達成的和平，即使政府能制定規則，卻無法規範人心；所以純白的執法者寧願作下審判，讓藥物削弱個人的力量，泯滅與生俱來的天賦，讓你即使心有不滿、卻也只能和一般人攜手共存。

但鎮壓局又真的擁有決定這些的權力嗎？
他想到這裡，思緒便被你的呼換給打散，小櫻桃用他沒有被虛擬空間呈現出來的眼睛看著絨毛兔子搖晃他自己的國王，那模樣實在對於王的身分足夠不敬，讓被灌輸了眾多階級概念的諾亞覺得有些古怪，同時又有些引人發笑。

［我們已經對你們喊出將死了嗎？］
諾亞看著你將象徵自己的棋子推倒時問道，這句話並不包含任何嘲諷或是挑釁，只是單純的——提問。

女孩的世界非黑即白，身處純白之中，她至今還未曾想過黑子不願意接受白棋的君臨是因為什麼，黑色與白色彷彿生來就要站在對立的兩面，然而現下你以黑棋自比，她便有些懵懂了起來。

［ 那邦尼說的『D』，又是哪種棋子？］
她推出自己的主教，踏著白格前進，也最後停在白格。

　　［ 還是小櫻桃認為還不夠將死嗎？ ］

　　邦尼反問。他考量的並不僅只是他們現在檯面上所聊的異能抑制藥物以及政策，諸如晶片監控、金融、甚至傳播媒體，就如目前對方推出的主教，眾覽棋局，一旦黑方踏足其領域便會無情狙擊——政府能夠隨意的找一個名目將他給定罪，而當他們被塑造成罪人之後，被寫在晶片上的罪刑讓他們成為異能弱勢者不如的豬玀。

　　世界上有無窮無盡讓他們分心的事，而傳播媒體讓所有的觀念都能夠被行銷、所有的價值都能夠改變，那讓謀殺像是正派行徑，而觀眾為之歡聲鼓掌。

　　這是一個被豢養而有目如盲的麻木社會。
　　難不成還不夠將死嗎？

　　［ 你問我嗎？ ］
　　邦尼微笑。儘管心裡有其他答案，他沒有直說，就像『吊死鬼』一樣。他在思考、權衡。防止自己的國王死亡，披荊斬棘，謀奪著限於迷霧的勝利。

　　他推出了黑色的小兵，引其入甕。
　　［ 大概也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兵』。」

［我不知道...］
不明你內心的思考與脈絡，諾亞只覺得你提出的反問似乎帶著某種確信的答案，而無論自己交出的答卷上寫著什麼，都不會影響那個已成信念的解答。於是諾亞想起接受鎮壓局輔導的時候，自己的多位導師也總是以類似的態度對她——唯一不同的是邦尼是她的朋友，不會因為回答不出正確說法而對她棄若敝屣。

或許她不願讓晶片添上罪犯的烙印，是因為她隱約知道如果變成那樣，自己將會變得悲慘。
但完美的異都又為何會有悲慘的人民？

諾亞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發酸的眼睛，沒敢把這句質疑問出口。
思考駑鈍的女孩在棋盤上看見能被擊倒的小兵，她推出忠誠的騎士將其吞吃，深信這樣就能保護家園。

［這個話題好難喔，邦尼...我們聊點別的吧？］

　　［ 當然好。 ］

　　［ 舉凡遊戲排行榜冠軍、反政府主義、甚至是未來一週天氣，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 ］

　　邦尼的文字如同虔誠的信者，同時用主教吃掉順利上鉤的騎士，對於異教徒絲毫不留情。而那又何其矛盾？即時是與他屬於「相同色彩」的反抗者有時也不願理解甚至聆聽他的理念，忠言總是逆耳，而揭發真相前的城牆防堵過於嚴實，他隨時可能被自詡正義的士兵擊垮，所以他也只能在這種不被「正義」監控的私人網絡，大談社會不公。

　　［ 至少小櫻桃『想要』理解。 ］
　　［ 這可是絕大多數的人都做不到的喔。 ］

［是人家比很多人都好的意思嗎？］
認為你在稱讚自己，櫻桃發出開心的咯咯笑聲，隨後又因自己的騎士被主教吞吃而懊惱。

對於眼前的女孩而言，你在嚴防死守之下高談的不公彷彿被關在高牆另一端的異物，神聖的當權者粉飾它，讓光冕堂皇的故事和理由填充人們的好奇，不允任何人窺看真相。然而每當她和你對話，將那從未想過的疑問接連拋出堆砌，諾亞感覺即使自己並未真正理解你那由知識凝聚的理念實質，也依然可以踏著你為她點出的突兀向上行去，往被層層保護的問題核心投去一眼。

黑白的士兵在棋盤上交戰，執棋者為了取勝時而慘忍屠戮、時而犧牲誘敵，無形的意志加諸在這方戰場，棋子代理不同維度的他們發起不見硝煙的戰爭，決定誰才是真正的贏家。

他們對戰了一局，又一局。
因為勝負而笑鬧著，讓棋盤變成一片混亂，滔滔不絕說話的兩個虛擬體終於讓失控的遊戲捲入旁觀的殭屍，一切又再次恢復櫻桃喜歡且熟悉的愉快氛圍，電子的海洋與朋友一同擁抱她，讓她也得以暢所欲言。

直到其中一人終於得離開，由各方聚集在此的他們互相道別時，隱蔽於數據洪流之下的綠洲才終於恢復寧靜與黑暗。

—交流結束—

謝謝諾亞中的交流，諾亞真的好單純超可愛，兔兔的反政府外宣好像在欺負善良純粹的小櫻桃 對文期間幾度想要把他燉了做湯拿來給小諾亞補補
能一次用兩個角色跟諾亞寶寶玩到很開心，也很喜歡這兩個網路無敵破壞王的關係 希望他們能夠玩的愉快，迫害地方老鼠你我有責（老鼠：

pinkyrabbittt:
我才謝謝兔兔願意跟腦袋空空的諾亞講這麽多！！兔兔老師開課...真的好喜歡兔兔中的文字一直對戲對到跪在地上讚嘆怎麼這麼...這麼會講話？！（中之跟諾亞一樣腦袋空空（...
這次不只迫害老鼠維修還迫害老鼠請客了 雙重迫害（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