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中關注的貨物在幾日前被魔彈劫走了。

軍靴踏著規律的步伐，筆直的身影進入白天的餐酒館，維爾加德今日的神色依舊是淡漠嚴肅，或許還有幾分難以察覺的煩躁。

私下的計畫被打亂，日常的工作還是得繼續。他望向吧檯，尋找認識的黑髮男子，打算將對方前陣子提交的申請資料交給本人順便打聽消息，卻被吧檯前的另一個身影吸引了目光。

朝目標靠近的腳步立時轉了個方向，跟入後台隱身至死角偷聽的動作流暢，他盯著查理面前的黑髮女人，眼中掛起探究與沉思。

前段時間，確實有這麼個人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黑髮的女人笑得自信，闖入鎮壓局大鬧一番後揚長而去，卻不是此時的這個形象。纖細的身形搭配著俐落的短髮，和記憶中飄揚的馬尾有所出入。

然而在追擊的戰鬥過後，平平無奇的某一日，一位和他擦身而過的女性確實和那人有著相同的聲線，一瞬對上的目光閃過了那日見到的冷藍與虹綠，待他察覺轉身，卻已丟失那個身影。

魔彈。

即便沒有證據，他依舊冷下目光，他一向是個相信直覺的人，而兩人的對話也證實了他的猜想。

演出、貨物、分紅，看來黑髮的男人也確實與反抗者有所牽扯，但這並不是他現在關心的。

看著離開餐酒館的黑色獵物，白衣的軍犬邁出步伐，緊隨其後。

出現在化妝小方鏡一角的幼犬她認得。

那是入店時便發現的男子，他藍黑色的髮和結晶似的角標誌般的讓人初見難忘，不過，這還並不是他們初次見面。

記憶裡切裂空氣的白青閃雷比他悅目的外觀更讓她印象深刻，那擁載雷霆之勢的華麗異能炫目的讓人挪不開眼。

只可惜那時委託在身，只得稍戲片刻便匆匆離去。

再見那人，是她扮成＂艾瑞吉＂的時刻，許是一時興起，又或許是對鎮壓局的調笑，她刻意在路過那人時留下一縷蛛絲馬跡，而那人也不負期望的覺察之。

小狗的鼻子似乎很靈敏啊。
隱匿於人群的女子莞爾一笑。

而在今天，從她出了餐館後如影隨形的腳步聲更是讓她不禁勾起了唇角。

抿了抿重新補上的淡粉唇蜜，卡特哈闔上化妝鏡，邁開步伐狀似尋常群眾一般於人來人往的商圈參看商品。

不過當她轉入一處拐角，女子的身影便閃入無人留意的暗道，並在對方經過眼前時冷不防地提問：「先生為什麼要跟著我呢？需要我提供什麼幫助嗎？」

被對方察覺也屬意料之中，這樣的警覺與反應能力反而更加深了他的懷疑，然而在實際確認之前，這一切都還只是他的臆測。

嚴肅的表面沒有變化，淡漠的視線盯著那雙泛著藍與綠的瞳，在他的記憶中確實也只見過一次這樣的眼睛。沉默幾秒後試探的開口，語氣是禮貌與官腔：
「……失禮了，我只是覺得妳很面熟，請問我們在哪見過嗎？」

黑色短髮的女人抿唇一笑：「先生認為我們會在哪見過？圖書館？咖啡廳？」

接著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般補充道「啊——我最近喜歡去寵物店看看，我特別喜歡那些皮毛柔順而且訓練有素的...小狗狗。」末尾的重音夾雜戲謔的語調。

即使沒聽懂後半句話裡的涵義，對方的語調還是令他不自覺地皺起眉。

其實在什麼地點一點也不重要，那不過是個老套的開場白，看著對方眼中的虹光，他決定直切重點：「不久前，我曾見過一雙和妳一樣的眼睛。」

「哦？你在猜測我是否是你記憶中的那個人。」她輕輕歪首，包裹手套的指尖點於肩際，瀏海下一雙狹長的眸子被剪出了細碎的陰影

「如何？要確認看看是否符合你的猜想嗎？」

一股冰涼的危機感直衝背脊，對方眸中的笑意令他下意識退了一步，儘管身後還是人來人往的街道，對方應該不至於直接動手，依舊警戒地繃緊了神經。
「到剛才為止是猜測，現在我想不需要再確認了。」

似是擔心又被對方逃掉，他快速的拋出下一句，表明來意：「我有事找妳，私事。」

見對方如此反應，黑髮女子不禁莞爾，有鑑於對方的鎮壓局身分，這樣的要求讓她感到有趣，於是她暫時停下了如何對付青年的想法：「有意思，說說看？」

「……妳那天帶走的東西，應該包含了一些資料。」
見對方似乎願意溝通，他保持著退一步的距離，繼續挑著重點開口：
「我需要它。」

「資料？」眨了眨眼，隨即會意對方指的是近期那場”演出活動”「啊——有的有的，交貨紀錄、經手人員...我似乎還有購買者的一些資訊，你要的是這些，對嗎？」

女子笑問，只是未等對方回覆，她自顧自的接著道：「當然可以我親愛的小狗，不過...」高跟鞋底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緩慢而輕巧的向那人移動，並最終停在伸手可及之處「你能為我提供什麼呢？」

＂小狗＂一詞再次讓他皺起了眉，這次他聽懂了，卻不明白自己哪處會讓對方覺得這是個合適的稱呼。

任對方舉步靠近，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後退，否則就相當於主動示弱，這對談判可沒什麼好處。

「就看妳需要什麼了。」
金錢、一些幫助……他當然能提出一些條件，但他不想那麼快亮出底線，他注視著那對冷藍，屏息等待對方的回應。

聞言纖長的指節虛掩她勾起的唇畔，「將主動權交給女性，可真是一位有禮的小紳士。」

狹長的眸子微瞇，詭譎的色彩的好似能劃破空氣穿透那雙天藍。

「這可真是傷腦筋了...能夠從鎮壓局那處得到的物品我並不是非要從你這裡獲取，讓我好好想想...」露出了狀似困擾的模樣，但不過片刻，她便彈指道：「不如這樣吧，聽好囉！我要的東西。」

在對方屏息以待時，她舉起了食指，末端赫然是青年的胸膛。
「你。」

「我要你告訴我為什麼需要這些文件，什麼原因、目的、更甚是計畫，相當划算的交易對吧，一個故事換一份證明。」

「……」
這樣就好？他差點脫口而出，清澈的藍染上了幾分探究，卻依舊看不透對方的想法。

「……可以。」
現下的情況並不允許他猶豫太久，要想得到對方的幫助，這樣的條件已是優待，由於拉近的距離，他只需稍微低頭便能讓對方聽清自己壓低的聲音。
「但不是在這裡。」

卡特哈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她能猜到這人將訴說的故事應當不是利於鎮壓局的秘密，他們需要一處能夠談話的私人空間，但顯然將一個鎮壓局帶入反抗者的窩點並不是個好主意，所以她將選擇權交給對方。

攤開覆蓋深色手套的掌心，女子倨傲的聲音如此道「那麼就帶我去吧，去你能夠安心傾訴的小窩。」

將人領著走了好一段路，映入眼中的是一片鐵灰的長方形建築，看起來是某種開放租賃的小型倉庫區，且已經荒廢了好一陣子。拉開其中一間鐵門，內部除了中央的木桌，就剩一旁不成套的幾張椅子，明顯只是個可以隨時拋棄的臨時據點。

「請。」
他站在門口，朝對方擺出了邀請的手式。
「妳想先檢查一下的話也可以。」

一般來說，這樣的邀請無異於請君入甕。
女子閉起雙眸，從撫來的空氣中感受四周微妙的顫動。

而後她再次睜開眼。
「不必。」

踩著輕巧貓步，卡特哈抱胸仿佛參觀一般踏入其中。
「選址不錯，不過稍微打理一下會更好。」他回頭對著門口處的青年笑道。

「我不常來。」老實的回答。
這裡是偶爾和敵對勢力談判或交易時會用的臨時據點，但又有多少願意和鎮壓局坐下來好好談話的反抗者呢？

將門關上，他走向其中一張鐵椅，將對面留有軟墊的木椅讓給對方。隨著生鏽的吱呀聲響，他開口講述：
「我在搜集一位高層的把柄。」

女子從善如流的來到木椅邊落座，修長的雙足交疊，儼然是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

「嗯哼。」她點點頭，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持續很久了。」
他繼續說道，其實依照往例，他應該先要求對方出示物件，才將交換的情報給出去，但看著端坐在對面的女子，他卻無來由地覺得，對方不像會食言的人。

「他心思慎密，幾乎不留痕跡，只有他沒親自處理的東西，才可能露出馬腳。而你那天搶的人，也和他有金錢交易。」

他停頓了下，又默默補充一句：「而且不太聰明。」

「呵——」男子最後的補充讓卡特哈掩唇輕笑出聲，她似乎很喜歡那句點評。

「我知道了，那為什麼呢？為什麼想要調查他的把柄，他對你做了什麼？」黑髮女子歪首，通常人們只會對損害個人利益的事物產生反抗心理並欲圖與其抗衡，身為反抗者陣營的她尤為了解。

那麼對方是否也是如此呢？

做了什麼？
這是個在料想之中的問題，他垂下視線，似是在思考如何開口。

「……他做過不少事，我遭遇的不過是其中一件。」他低唸著：「謀殺、誣陷、非法交易、藥物實驗……還有異能者拐賣，想得到的大概都能與他沾上邊。」

「他操控鎮壓局，誣陷我的父母，使他們成了通緝犯。」
垂下的眼眸再次對上帶笑的目光，確認著這樣的回答是否能被接受：「所以我調查他，想抓到他的把柄。」

待人說完，女子沉吟了片刻後道：「恕我直言，既然鎮壓局如此不堪，參與其中的你也不過是他人的一枚棋子、一隻......」

「鎮壓局的小狗。」語氣中是難掩的笑意。

不過接著，她攤開掌心，仿佛遞出了另一條道路的橄欖枝。

「你不覺得成為反抗者或許更適合你嗎？」

「你看見了人們認為的”正義”中藏匿的污垢，卻仍想著以體制內的微薄力量來撼動名為權利的巨石......呵——」

「你真的認為這條路行得通嗎？」

「……」
「你說得對。」
空氣靜默了好一會，直到聽見自己語氣中帶著的笑意，他才意識到自己竟勾起了嘴角。

忠犬、走狗……儘管意思大不相同，用來形容鎮壓局的卻總是同一種動物，或許這就是對方喊自己小狗的原因吧。

「以我現在的力量來說，是行不通的吧。」
他回答的誠實，看向對方的目光似乎轉變了些，保守的壁壘因坦率的攻擊而敞開了一角。

「但我選了這條路，就會走到底。」

「愚蠢。」卡特哈收回了掌心，明明是貶低他人的語句，於此刻而言卻是另外一種意味「但我很欣賞。」

「好了、既然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你希望的物品也將會在半小時後送到你的面前。」她站起身，喀噠作響的踏步聲從座椅漸近至對方跟前。

接著，她勾起了那人下頷，迫使對方抬起頭看著。

「我期待著你能帶來的改變，但別讓腳下的泥沼玷污了你的光芒，維爾加德。」女子唇角的笑意仍舊，但少了先前那份戲謔的口吻。

蚍蜉撼樹之力何其渺小，與之相對的，意識到自身所短卻仍然堅守道路，並願意為之投身陰影，這份義與勇氣是卡特哈願轉變態度的緣由。

「我記住了。」
歛起方才的笑意，他望向對方的眼睛，恢復了淡漠與認真。
看來這場談判，收穫的並不只有情報。

「……魔彈小姐？」
這聲呼喚帶著些許遲疑，似乎是在確認是否能這樣稱呼。

鬆開了扶住對方下頷的手，她並未立即回應對方的呼喚。

「......」微斂的眼睫如羽扇般讓淬入冰晶般的冷藍與溫煦如蒼空的眸子相隔一層看不真切的薄紗。

「嗯。」片刻靜默後，黑髮的女子才賦予了那聲稱呼一個默許般的回應。

「很好——那麼最後我想確認一下，以反抗者和鎮壓局的身分見面時，你應該不會因為這層關係而在出手時有所保留吧？」

明白對方所言何意，他也站起身，低頭望向黑色髮絲下的冷藍，重新將疏離與戒備掛回眼中。

「什麼關係？」
這並非真的問句，而他也知道對方會明白這個答覆的意思，邁開步伐繞過對方，開門的動作示意著本次談話已來到尾聲。

「希望下次見面，妳的身手依舊矯健。」

聞言，幽蘭的吐息夾雜著輕淺笑聲。
她怎會不明白呢。

舉步移向出口處，經過那人身邊時，她抬起了狹長的眸子狡黠的笑意縈繞其中。

「當然不會讓你失望的，我親愛的小狗。」

再次聽見這個稱呼，無雲的眸終究是疊上了幾層不樂意，隨著對方的步伐踏出門外，在大門關上前留下了最後的抗議。

「別那樣叫我。」

gn4995315:
謝謝卡特哈中交流！
可以和姐姐交流又能帶到一點他的主線真的太開心ㄌ……也在交流中發現了一些未曾想過他會有的反應，真的是收穫滿滿 期待有機會再來一起玩！！

我這邊才感謝維德中一起玩!! 鎮壓局小狗(欸)維德的反應真的好可愛wwwwwwwwww
有點怕怕的同時又好勇敢，我真的好喜歡像小維德（小維德）這種英雄屬性的寶寶...這邊能幫忙帶到主線超級榮幸...未來有機會再約出來喝下午茶吧

gn4995315:
唉呦喊他小狗和各種小名真的好可愛XDD好喜歡英雄屬性這個形容
好耶有機會一定！